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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笔记】《承欢》（作者：猫浮）

　　习惯了大漠孤烟的战场，习惯了塞北的大风凛冽与日落阳关，以至我几乎忘记了江南这一抹水墨画般的烟雨纷飞中，竟也能演绎出如此大气磅礴的家仇国恨和尔虞我诈。

　　直到遇见猫浮，直到这篇《承欢》。

　　臆想中的江南早春，春寒料峭，斜风细雨小舟轻。见证新兴帝国崛起的河流蜿蜒密布在这吴越大地上，一面承载着吴王阖闾的勃勃野心与阴冷乖戾，而另一面，也隐藏着他不为人知、求之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的情思。河水黑沉，一如阖闾的血液与内心，都是缺少阳光与流动的死寂之物，于静水深流中不动神色地掩藏着自身的堕落与腐朽。

　　我爱极了那位有着如许黑色，而又阴狠乖戾的吴国君主。他信奉强者哲学，为了他野心勃勃的理想甘愿抛弃一切；他奢侈腐败，却又是位善用人才的强权领导；他暴戾，他具有极强的独占欲，但也肯为了所爱之人而信守承诺。

　　身着玄色描红重锦的他，在那开满大朵大朵华贵艳丽的花朵的吴国宫廷里，是如此地像一个有着呼吸的腐败之物。他那令人绝望的黑色气息紧贴着地面向四周蜿蜒着，将整个阖闾之城变得如同一个人间死城。死城并非杳无人气，它甚至是个歌舞升平夜夜流金之地，只是那种黑色的潮湿的让人心沉的苔藓，会长满在每一个死城之人的心上。

　　然而即使阴暗如阖闾，却也有着分外鲜活的一面。如承欢所言，他用黑色丝绸在树桠枝叶间为残蝶围起来的尺寸之地，正是一种阖闾式的温柔。他在江南的雨巷间撑着一把油纸伞，为承欢撑开一片干燥与温暖，亦是阖闾本性中的温柔缱绻。

　　只是身为帝王终究没有太多选择。命运的悲叹太轻，轻得不值得忙着春秋争霸的诸侯国王们去轻声喟叹。王是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想要征服所爱的雄心与肆意妄为的任性。但王又不仅仅是人，于阖闾，在他那剑眉细目的妖媚容颜下，他更多的时候是一座城，是吴国子民心中的神。

　　只是在甚至坠落之时，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的时刻，他念念不忘的，依然还是那个背井离乡的白发青年，那个助他杀吴王、夺帝位、开疆拓土治地安民的伍子胥。

　　伍子胥这个人物太过复杂。为报家仇倒行逆施，帮助吴国的铁骑踏平楚国的都城，甚至挖出楚王的尸体进行鞭尸。但此一役后，他心中的仇恨就已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无止尽的因思乡与叛国而产生的令人发疯的哀愁。

　　因而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与阖闾定下约定，让两人几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表达心中对彼此炽热的爱。

　　也因而，有了承欢这样一个替代品。

　　我始终认为阖闾爱的只是伍子胥。他喜欢承欢，因为承欢的外表与冷漠与伍子胥是那么的相似。他不断告诉承欢，别担心，我没有把你当作伍子胥，我抱的人是承欢你。但天知道，这么说究竟是想说服承欢，还是说服他自己。

　　然而承欢却是在参与了勾践对阖闾的全盘阴谋后爱上了阖闾。他本该仇恨，却终因为不舍阖闾温暖的怀抱而沦陷沉溺。

　　毕竟，他与阖闾，都是太缺乏温暖，偏偏又那么害怕寒冷的人。

　　承欢为他的仇恨他的沉沦他的爱而害了太多人。最终他受到到了命运残酷的惩罚——他将像曾为阖闾所做过的那样，代替伍子胥，成为伍子胥而活下去。在一个再没有了吴王阖闾的世界里。

　　还有那位笑容灿烂明净，机关算尽却唯独漏了人心的越王勾践，也让我爱极。他因极度干渴而趴在歧籍身上添水喝的情节，实在是太让我喜欢。

　　云烟过眼，春秋争霸的爱恨情仇早已分崩解析。说不清，道不尽，一切皆已成空。只有作者猫浮的那句话值得永恒：在历史的腥风血雨中，没有谁是无辜的。

　　辛卯春，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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