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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我也不想玩聊斋
接下来几个月,日子过得格外轻松简单。每日里起早,依旧先去西街一碗热腾腾的豆花,然后再往店里去。我做我的皇商,将生意玩得风生水起。
只是我再不见小王爷,他也不来店里闹事。
诚然我与小蒲子是一样的心情,乐得清闲。
偶然一夜,又被那些梦境惊醒,一身冷汗。
我慢慢挪至铜镜前,望着镜子里初音的脸。
眷烟眉,星辰眼,点丹唇,青丝发。
好似比以前瘦了些。不算自夸,既然我也曾母仪天下,那容貌也不会有多差。
只是我还要多久,才能忘掉以前的一切。
慢慢将眼移到西南角屏风上方,那个挂着的蝴蝶风铃,铃声琳琅作响,使得灵气愈显,左右不定的不停摇晃。
此乃我压制住自己仙气外泄的灵物。
这几年来是一直靠它,我才在尘世里不被打扰、过得安稳。可最近它却时常因为灵力而躁动不安,看来无论是白隙或是菡江,都在找我。
想当初,阿枣曾给了我一个乾坤锦囊,里边放满各种我独自生活的必须之物,还有千奇百怪用处的仙界灵物。
阿枣总是这样,能够懂我的心思,更能够为我做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于是我想起阿枣死前凄惨的脸,想起她曾经暖暖的笑,不禁怆然泪下。
再抬头时,檀木梳妆台上放着的那只玉簪,在夜色中翠色欲滴。只是原来这凤玉簪是有一对,如今形单影只,我蓦地就想起渊王。
冷冷地站起身,“渊王……他日再来取回我的东西,初音并非玩笑话。”
于是又一次兴冲冲腾云而上,这一回是去往渊王府。
是夜,我思索他应该已然睡下,于是直接落在了寝宫。可没成想这位难伺候的渊王,竟然三更半夜还在挑灯夜读,这情状令我不禁咂舌不已。
我悄悄从窗口飞进,就见他宽阔的肩膀正背对着我,伏案而写。
原来他真是看得见我,否则也不会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头也不抬地说道:“良辰,给我倒杯茶来。”
我又是冷笑,这人使唤人使唤上劲了?还把我堂堂初音仙上当做谁?良辰?
于是随手念诀就拈来茶具,端着茶盘就走到他面前,负气狠狠一放。
啪的一声,他不悦地蹙着眉,抬头就嗔道。
“良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是没想到看到的良辰竟然是我,手中的笔都惊得拿掉了,溅了雪浪纸一页漆黑墨色。
我半是哂笑半是恼怒道:“良辰是谁?”
他的瞳色黑不见底,倏而闪过一丝惊喜,尔后又不露声色地解释道:“是本王的婢女。”
我却依旧不依不饶,“那渊王可是已有福晋?”
他淡道:“不曾有过,”末了又意犹未足地直视我,“怎么,姑娘希望本王有?”
“我什么时候……”说罢就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
于是我很是满意,好在他没忘记我。更没出息地为了他设套给我下而莫名心花怒放,全然把前边对谢七的恶语之仇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我初音并非冷情之人,只不过因为从未碰到他。
脸上烧得烫了,转身便开始在这偌大的书房逛了起来。他缓缓起身,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由此我又笑得很是玩味。
好似是很久以前就和他认识,我们都没来由的,习惯于这种相处模式。
只见那些檀木架上的书头整齐排列,那阵势并不比齐王家的书阁差多少。更何况小王爷并非爱书之人,那书阁如同虚设,实在可惜。我取下一本,一看时却是那《玉台新咏》。
我转过身对他说道:“你也爱读诗?”
“时常会读。”
我又道:“这书里有一首《西洲曲》,你会背么?”
他亦出口成章。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记忆深处,不知为何就闪过炎炎夏日,一位少女也在书案前背起这首诗,坐在书案后的男子笑得深沉又宠溺。
我喃喃偏过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因为我不可能想得起来,就算是闪过只字片语,也会被白隙下的封印消除的一干二净。
“你是否并非凡人?”
我抬眼,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忽地又莞尔一笑。
于是将手一挥,手里的那本事书自顾自地飞回了书架上。然后一敲响指,四下灯火全然熄灭。
外边服侍的家臣略带惊慌地问道:“三爷?需要奴才进来为您掌灯么?”
黑暗中他依旧望着我一动不动,半晌大声命令道:“不用,下去吧!”
待外边静下来,我才又一敲响指,烛火立马被点亮。
我答:“我的确并非凡人。”
他似是一惊,缓而又镇静道:“是了,你是问过我怎么可能看得到你。”
我点头,又说道:“你不害怕?”
他并未回答这句,摇摇头又问道:“你是仙人?”
“为何这么说?”我调侃道,“我若是个女鬼呢?或是狐狸精?你不害怕么?”
“那日见到你,我却就觉得你并非鬼妖,而气质非凡,定是仙人没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且又笑道:“我若是仙人如何,我若是仙人又如何?”
渊王又被我问得一愣,终于偏过头,那双颊上又泛起了那天夜里的绯色。
想起来这的原因,我将手一伸,“我得走了,把玉簪还给我。”
他那挺拔的眉间一挑,逼问道:“若我还给了你,你是不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现?”
我沉吟半晌,“怕是了。”
只见渊王不紧不慢,踱步坐回椅子。手指尖无自觉地敲着桌面,越发得了气焰。那月白长衫无风自飘簸,青丝垂下,灯火中如雕塑的脸竟显万种风情。
他优雅沉着,道了句:“那我就不会给你,你若想要,但凡你每月抽出几日从仙界下来见我。本王高了兴,自然还给你。”
真真是这一回,我才发觉我竟斗不过一个凡人,全然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玩完了断袖,这回又想玩聊斋?
这男子纵然看起来是那么温润淡然,但骨子里难伺候又霸道的脾性绝不会没变。
我眯起眼,“你在威胁本仙上?”
他也不动声色地以牙还牙:“怕是了。”
窗外雨打芭蕉,殷殷的风吹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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