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

　　（四十一）一目了然
　　后山禁地，一片苍茫。
　　阮玉却依旧自顾地继续说着，“我自及弁之年就钟意于司渊师兄，可那时他却喜欢上一个凡人!好容易等那凡人死了，如今却又出来你一个初音……我绝不会将他让给别人，我阮玉要得到的，就一定会不折手段！
　　“我既然救得了你，就更能杀得了你……呵……我花间门最独名天下的除罢医术是什么？便是毒术！
　　“初音，昱殊天天给你端的毒药可是好喝？呵……你肚子里的，早就是死胎！如今烂在你肚子里，你就将那穷奇血也一并受了去!”

　　四周那凌厉的风雪又一次倒刮而来，耳畔万物嘶吼。
　　我紧紧捂住肚子，想到里面可爱的小心脏已然早就停止了跳动，只是乖乖地躺在我的身体里，一动也不会动。
　　我喃喃无助地道：“不，不……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不会的……”
　　她似是十分满意我如今失心失魂的摸样，放声大笑道：“我又怎会傻到让人看出它已经死了？就是司渊也断看不出……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怀孕已经五个多月，肚子却一点没长，你还不相信么？”

　　我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吼道：“不——我不信——你不要说了——”
　　可阮玉却笑着继续说道：“你要怪，就怪你那未婚夫好了，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我也不敢私自下手……”

　　脑中似是被惊雷毫不留情地劈开了，只剩下混混沌沌一片空白。
　　我死死盯着阮玉，“你道什么？”
　　“你不信，白隙就在里面，你大可以自己去问……”她又是柔柔一笑，“哦不对……他不能算是白隙。”

　　阮玉此刻笑得更加嫣然灿烂，又道出一句让我心惊胆战的话来。
　　“他应该是君上，魔君君上。”

　　我已然心如死灰不复温。
　　提了剑，不说二话就进了禁地的雪洞。
　　这禁地的机关早就被层层打开，远远地我就见孰湖和白隙正站在一面冰魄寒逼的门前。那孰湖年纪虽似是花甲，任是老当益壮，拿了一个巨大驰骛钟，要用钟鸣将此门轰开。
　　见我飞来，白隙便长身玉立，直直地看向我。

　　我心莫名一痛……白隙，你为何要这样无所畏惧的看着我，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能此时，我脸上是自己都从未见过的冷峻如冰，白隙那双眼望了我很久，终是晾了一句：“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确全然了悟。
　　我就奇怪道那时白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魔宫甲麟殿内，而装作是魔君的孰湖又慌忙而走……而我身为仙人，又怎么能随意出入魔境？那是因为眼前这位魔君君上曾在我额头印信里下了咒。
　　茫然望着他身后的冰门内，那被万年寒冰封存的黑龙龙身，好似感应到主人的真身在近，正一点一点的欲发难而出，眼核都快要睁开，那冰层也快被挣破开来。再细细一看，那些青黑色鳞片在冰层后不断闪着的光。

　　恣意纵横，锐不可当。

　　一切如此一目了然。
　　只是我万没料到，原来是如此结局！

　　我苦笑道：“白隙，是魔君君上好当，还是璇玑君好玩？”
　　他淡淡一语偏过脸：“初音……这是我的宿命。”

　　宿命？
　　太可笑太可笑……
　　我大声冷笑道：“你的宿命就是化身璇玑君忍辱负重在天界这么多年，培养天兵死士，只等太帝下临不周，一举歼灭仙界，成就你的霸业？白隙……呵呵，原来你不是白隙，那真的白隙在哪？”
　　他咬着牙，下巴的线条都变得坚硬，“他已死千年，我将他厚葬在南海之滨。”

　　脑里天旋地转……
　　白隙，你对我的好，你说的等我，原不过是过眼云烟，竟难比得上你那功成霸业的一二！若真如此，那时你为何惺惺作态，背地里却竟要阮玉毒了我的孩子！
　　闭眼回想到那日，他慢慢拉过我抱在怀里，“我想好了，这孩子定像你一般软嫩嫩得像棉，就唤白棉如何？”

　　我听见自己从喉腔里的血气上涌，睁开眼哽咽着问他道，“你……就这么容不下我的孩子？要杀之而后快？”

　　白隙抬眼，一脸不可置信，脚步踉跄着向我走了几步，“我只是说最好不留，我真没有想到……音儿……”
　　我劈开他向我伸过来的手，嘴里的血又一次碰破而出：“不要喊我音儿！你竟然这般心肠歹毒！”
　　白隙从未依过我的话，这次想也亦然。他慌忙跑过来狠狠抱住我，任我不停挣扎，狼狈地解释道：“音儿你别这样，你听我说，待我们成婚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你给我回魔宫……”
　　我却扬手就是一巴掌，“痴心妄想！”
　　白隙似是被我打懵了，紧紧箍着我的手无力的松开，我如脱网之鱼逃出了他的臂弯。

　　一旁看着的孰湖愣了半晌，忽地就抽出他那驰骛大钟向我敲来，我将剑气一挡，却还是被钟鸣震得几步远。
　　那孰湖声色严厉的斥责道：“原来……原来还是你！六万年前你就毁了我君上霸业！今日老臣绝不会再容忍君上霸业没入你一介女子之手！”

　　我手执绯冰剑，那剑气挥得让周围犹如置身火窟。此时丧子之痛在先，背弃之痛在后，早已不分别话。只一个箭步夺开孰湖已然冲上来的驰骛钟鸣，将他生生打得退了身形。往前一跃，剑锋已抵白隙颔下！
　　我听见黑龙真身破冰而出的声响，整一个雪洞因为龙身展翅欲飞而摇摇欲坠，强忍住心中万千上涌的怒气，一字一顿。
　　“白隙，你、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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