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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有匪君子
时至六月初六芒种节,天下万亩良田等待耕种芒夏作物,凡人向神灵祈求凤撷芒穗,掌管历法的家父便又调派了凤族分领芒穗撷了分发人间,以求万物吉相。太帝便在天阙设宴迎庆芒种,为天地祈福。
因又过了一些时日,我便出落得可以化为人形。因为还是不能够站稳,家父凤君便抱着我和家母一同到了悬圃天阙赴宴。
群仙往至,宴会两旁樱树桃树粉色相依,座上酒席早已沾上不少花瓣。家父将我放下坐好,又和家母倒了些花酿与我尝尝鲜。我刚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荷香酥,就拉着母亲的手咿咿呀呀说到要吃。可叹花酿虽不致醉,可却也上脸上头。没吃多少就摇摇晃晃与父亲母亲说道:“音儿有点想尿尿,娘亲陪我去吧。”
母亲玉手一伸刮了刮我的小鼻子,“我就知你会这样,这迷谷枝你拿着,自然会找到出恭的地方的。”说罢就把一只向桃树枝的东西揣在我怀里,我便跑下座,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这迷谷枝是仙家宝贝,原为招摇山上生长的一种树木,形状很象构木但是木纹是黑色的,其韶华能照耀四方,所以人把它饰物佩带身边可以防止迷路。
我迷迷糊糊出了恭出来,绕进花院子里,便不知该如何往回走了。一摸胸口,糟了,这迷谷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心下更急,又往回走寻那迷谷枝,只当是越绕越乱,断不知路在何处了。
我找到一个平石头坐下,因为走得热,把身上暖绿色小外衫脱了,只着了单衣。心想过一会父亲母亲见我不回来,自然是会来找的,也就不那么着急。身处花苑,百花香气迷人醉,加上喝了花酿,神志不清的小脑袋不一会就开始小鸡啄米,昏昏睡去了。
这一睡倒是没多久,但是我一睁眼,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我被人抱在怀里,依然是在花苑走着。外衫罩在我的身上,隔着衣料感受到了这个人传来的温度。我抬头,就看见了司渊。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很多年的一个午后,我正软绵绵地趴在降薷院那棵桂树下,读到《诗经》的这一首《淇奥》时,想到的就是司渊。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如瀑青丝垂到我的脸庞,痒痒的。我不住想伸手抓一抓,他就停下来看着我,薄唇轻吐:“你醒了?”
我没有说话。直起身子来好好看着他。
他的眼,真的漆黑得可以滴出水来。额头上粉红色的印信,衬得肤若凝脂,万物失色。白胜牡丹,气胜芷兰。面若天人,瞳如星辰。就连本来就看惯家父凤君的美貌的我,也不禁呆了。伸出自己小小肥嫩的手,摸了摸他的嘴唇。他轻轻一笑,“是你把迷谷弄丢了?”
这一笑更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说罢就把迷谷枝拿到我的手里,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歪了头想一想,“音儿。”
“哦?不知是哪里的小仙子?”
“我不是仙子,我是鸟。”
现在想来,这句话无论是谁听到,再加上我一脸正经的样子都会觉得好笑的吧。司渊淡淡的眯起眼睛,笑盈盈的问:“你父亲是谁?”
我又想了想,我也实在想不出父亲的名字。只得作罢,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宴会的方向,“烦请仙君带我去吧。我父亲和娘亲都在那儿。”
他点头,又说,“先把外衫穿上罢,不好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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