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小吃记闻集——生蚝

　　我有一点动心。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吃着盛放在白瓷盘里的食物，托着下巴看着外头淅沥的雨的时候，有一点动心。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吃东西，只是因为偶然遇见了。这一带地段位置较好，前面就是一个大的十字路口，车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从这家小店所在的街道的第一家店面开始，麦当劳，肯德基，麻辣香锅，海鲜饭馆，渔府，牛羊馆子等顺顺溜溜地排了一条街，而我所在的这家小店就夹在其中。

　　这家店比其他家要小非常多，只有一个容纳量大约三十人不到的供人吃饭的空间。环境很好，安静又干净，装扮上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墙纸是白中带着点淡淡的蓝色的，和小店的环境很相配，但是也没什么特别，这里唯一让人会注目去久久地看的，是那一张张贴在墙上的照片，只是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根本都没注意到。

　　墙上的照片里，微笑着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她年纪不大，看来不过二十几，戴着眼镜，笑容温和，照片里的穿着很正式而时尚，在她身边站着的人物我其实并不太懂，只是隐约有一次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什么“足球运动员”的。

　　是的了，仔细看和她合影的人的衣服和穿着，的确是运动员的感觉，一个个看面貌也有运动员的样子。她和他们，貌似是朋友。

　　后来我注意到了照片，也注意到了一个事实。老板娘亲自给我端菜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一道疤。

　　说来奇怪，照片里的她，青春而美丽，脖颈处看着并没有伤痕，为什么她此时添了伤？而且看她和各个运动员分分合影留念的样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的感觉，我意识中觉得，她或许会是一个教导过他们，或者帮助他们打理过什么事物的重要伙伴。比如，足球经理人什么的。总不至于她是教练吧？

　　对的，不可能，没有女人当教练的，尤其是足球教练。

　　她脖子上的疤在我眼里看着，总觉得可惜了。我想她动过手术，喉咙上才挨了这一刀。因为是竖着的，没有抹脖子的嫌疑。

　　是主持人？因为动了手术无法继续之前的工作所以在这里开了这家店谋生计？

　　当然，我入店里，最注意的不是老板娘，因为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并不在。我喜欢这里的食物。

　　这里的食物说起来很有特色，就是吃蚝。蚝这样的东西，要是新鲜极了的，生吃味道最好。虽然可能有点不消化——我每次吃了后胃里总觉得压了什么东西一般，但是贪嘴，我甚至一次吃好几个。

　　店面看出来是新开的。菜单子都不很齐全，只有一本。店里的服务生，我见过的加起来总共也就才两个，不算上老板娘偶尔来帮忙的父亲。

　　接了菜单，点了菜，这个那个的要了一些。或许因为我来的次数稍稍比别人多一点点，老板娘认识我，平时性子冷淡的她难得地对着我笑，有一点受宠若惊。或许这样的反应很可笑，只是我印象里她有一点高傲，看起来的确应该做过什么很不错的职业，至少受人尊敬，可惜……不提也罢。

　　须臾，菜上了，闻一闻就让人格外食指大动。

　　鲜甜可口的蚝，好像在吃滑蛋一样，但是却多了海里带来的原始而清新的气息。上面的蒜末和剁椒一下给这蚝增了不少分，汤汁浓鲜，咸淡相宜，回味无穷。又上了一份，那是叫做牛角贝的东西。的确是和牛角一般大小的贝壳，里面的肉被细细地切成了好几片，上面有粉丝，有切好的新鲜的咸蒜末，保留了贝肉的鲜味，又调味得恰当，咬上去很有嚼劲，十分得我的喜欢。再后来是一份皮虾粥。这粥我不说，十分地鲜美，里面虾肉也很足，味觉在跳动，我知道这粥放了什么，姜丝，葱丝，上好的米，鲜甜的虾肉，加细细的火慢慢地熬，口中润而不干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吃。只是有点烫，要小心一点。

　　我好像觉得自己在海水里游荡，嗅到一股生命的力量后急切地往里头钻。先是是看不见光的蓝黑色的压抑，后来是一道射入海中的光亮。我在被光亮照得犹如水晶般晶莹的海水中，觉得自己与之融为一体。

　　美味。

　　我向来喜欢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往往和我来的人都会顾忌。一来她们吃不多，二来她们总是害怕价格太高，小心翼翼地要一份两份就完事了，吃得也不饱，也不开心。其实在我眼里，节约是好，但是既然来了这样的地方，为何要小心到这个模样？君不见她们买衣服买包包，几百上千地掏也毫不吝惜，只是掏几十块吃这么一顿，却好似要上刑场抹脖子一般。人生如此短暂，能够体验的美好也只有这么一两次，平时挥霍惯了，却非要在这样难得的时候刻意显得穷酸不堪捉襟见肘，岂非有点矫情？

　　所以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吃东西，吃得尽兴，吃得喜欢。不用担心这忌口那忌口，也不用听见“我要减肥”“我怕长痘”“我没有钱”等等如此扫兴的话语。

　　独自坐在一个小店里，安静地，慢慢地吃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体味这都市里难得的秘密之所的美好，于是那大雨浇落的都市，你觉得楼房也矮了很多，天也高了很多，尘土也不见许多，人也舒爽很多。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带着几许神秘的老板娘，煞时间觉得灯光也幽暗很多，隐隐透出一种奇妙的味道，人也好似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等待？心悸？意外？这一切都不晓得。我不会去问老板娘她的身世，经历，但是我期待哪一天能意外得知，又引出另一段故事。而此时我只是坐在灯光小小的店里，望着透明玻璃外那落洒着雨水的显得不再那么喧嚣的世界，静静地体味这一刻的静谧和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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