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

　　CP：神宫寺莲×圣川真斗

　　神奈川留给神宫寺莲的最大印象，并不是出名的海岸线。

　　当他坐在车内看着一排排远去的海岸护栏，以及车窗外传来的海水咸腥味，都让他有一丝丝的头晕，神宫寺扭过头来不再看窗外，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刚想问还有多久才到，车窗外的景色停了下来，随后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我们到了，三少爷。”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记忆中的自己似乎总是被一大堆的事情牵绊住，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回神奈川老宅的计划也一年一年的推迟，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到了被小妹妹们称为“大叔”的年纪了。

　　其实每次回到神宫寺家的这座老宅，莲都会产生可怕的窒息感。

　　并不算是深山老林，也没有中世纪吸血鬼似的恐怖浪漫格调，可神宫寺莲就是觉得呼吸被阻隔，大口喘气，汲取为数不多的氧气，严重时甚至觉得濒临死亡的涣散感，从幼年时一直至今。

　　“三少爷，您的咖啡。”

　　莲坐在老宅客厅的沙发上被这一声拉回思绪，好半天才微微颤抖着端起那杯咖啡，小啄了一口，皱着眉小小感慨：太甜了。说来好笑，因为生日恰好是情人节的缘故，巧克力无疑成了最令他头疼的食物，渐渐地就连偏甜一些的东西他都开始吃不习惯了。

　　他抬起头打量着这位女佣，那女孩子被这目光盯得十分不自然，“三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以后我的咖啡里，不放糖，不加奶。”那种甜的有些腻人的味道是他大哥的喜好，其实莲一直不懂，那个正准备全面接手掌控整个神宫寺家族企业的成熟大哥，竟然会有如此小女生的爱好。

　　莲挥挥手让她退下，大哥正从楼上下来，“莲，你回来了。”不再有其他多余的问候，他们的关系不亲密，说淡薄也不过分，莲不以为然，大概在这种大家庭里亲情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而此次大哥让他回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家里放他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也确实是到了收收心的地步了。

　　莲一直不喜欢这个书房，以前是父亲办公的地方，年幼的时候更是不允许他进入书房一步，神秘感不言而喻，此时的莲站在夕阳余晖照耀下的书房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大哥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了两页，对他说道，“坐啊，愣着干什么。”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从隔壁的窗户爬进这间书房，父亲当时真是又担心又生气，手都伸出来了，半天狠不下心打你，被你气得哟…”对于大哥津津乐道的儿时回忆，莲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那个无知、完全不懂事的自己，应该是被父亲怒气冲冲的样子给吓到，才会从此留下了书房很可怕这样的想法吧。

　　他抬起头来重新打量这个房间，一排排的文件档案，书桌前的电脑，还有坐在对面正在给他描述曾经回忆的大哥，好像不再是那种沉重的压抑感，相反，那些遥远的不知名的情感，在此时正悄悄敲打着他的心房。

　　“说起来，你今年过完年就二十九了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己在外面野惯了的性子，莲自然明白大哥这句话的意思，家里已经不止一次提到他的婚事，特别是大哥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让父亲巴不得立即看到孙子的出现，莲不得不先拿自己未出世的侄子当挡箭牌，“大嫂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接到秘书的电话，好像是公司旗下的小明星又出了什么纰漏，公司正在力捧的当红明星被人拍到了什么不雅照片，莲的大哥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弟弟，从娱乐网站到报刊杂志一一打理好，这些年来莲与本家的联络并不亲密，当初那个被父亲吓到哭鼻子的小鬼早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蜕变成如今成熟稳重的男子了。

　　莲顺便拿手机发了条短信，喝着小女佣煲得不怎么样的汤，在等待了十分钟没有回音后，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抬起头来露出笑容，“大哥，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去上班。”

　　到底在期待什么呀，明明是“过完年就二十九”紧接着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喊“叔叔”的年纪了。

　　×××

　　神宫寺财团家的大楼无疑是横滨最抢眼的大楼。

　　如果说自己从来没有因为“神宫寺家的三少爷”这个称呼感到骄傲过的话，是不是没有人会相信。从车上下来，迎接他的除了两排整齐的欢迎人群，还有就是刺眼的阳光。莲看到女秘书在叫了一声“董事长”后依附在大哥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

　　每次走进电梯莲都觉得自己是将要被烤熟的食物，“叮”的一声提醒到达二十九楼的同时也像是向别人预告着“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一般的可笑想法。

　　神宫寺莲没有想到他和圣川真斗的多年以后的重逢竟然会在神宫寺家的大楼里。不过，这总好过他们两个人中随便谁的订婚宴上要好得多。

　　莲安慰自己，伸出手，“好久不见，圣川先生。”

　　圣川也伸出手，用力地握着，细细地打量对面的人：他剪掉了长头发，不再是耀眼的颜色，分不出来是天然的栗色还是故意换了别的色彩，胡子剃得很干净，包括笑起来白白的牙齿。

　　圣川完全相信如果靠近一点就能闻出他早上吃的全麦土司，不是因为他鼻子有多灵敏，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止一次地告诉他“早上有全麦土司吃就是最大的享受”当然，他也不止一次地嘲笑他，“神宫寺家的三少爷就这一点追求”。

　　“是啊，好久不见。”圣川真斗说完这一句就松了力道，莲站在那里眼神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圣川来的目的和莲回家的理由差不多，最新一期嘉年华的形象大使希望能由莲公司旗下的艺人来担任，而神宫寺家也会做出新的投资来扩大嘉年华的面积和场地。按理说，这并不是让莲归家的借口，大哥在电话里有意无意透露出一句，“圣川家的大少爷很有可能家里的小妹联姻。”

　　莲觉得挺不错，自家小妹大方得体，圣川的人品更是得到不少家庭长辈的认同，两个人也算是相配，最重要的是莲一直很想听那张嘴里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不是真的就和别人不同。

　　圣川真斗翻着文件，神宫寺家的当家正和他商量着一些小细节，莲心不在焉玩弄了两下手指，当着大哥的面掏出了手机三四次，莲的手指还是记忆中的修长与好看，如果可以得话真想现在就听莲吹萨克斯，顺便问问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苦手数学。

　　圣川望着莲就笑了，以前的诸多别扭和现在的他们重叠在一起。圣川早就觉得，他和神宫寺家三少爷之间的孽缘似乎一辈子都斩不断。

　　圣川真斗很喜欢自己的未婚妻。

　　两家人都挺赞同这段婚姻，圣川家的大少爷和神宫寺最受宠的小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应该会是商界联姻的成功典范，真斗以前也幻想过自己妻子该有的模样，再大一些的时候就不再想了，无论是身材高挑还是长发翩翩，都不如父母的一句话来得实际。

　　自己比他还小上一岁，虽然这些年来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荒诞新闻，但此时的神宫寺莲就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合约上的内容，想必家里人也发出了“请务必收心”这样的警告了吧。

　　等这份合同签完成，圣川真斗就会有真正意义的未婚妻了。

　　“想要留下最美好记忆的订婚宴。”樱子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吧，到时候他和神宫寺莲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再也分不开了，他可以想象得出，光明正大的叫莲一声“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有多么糟糕。

　　自己可真够恶劣的，真斗不禁想起昨天的那条短信，或许自己本质的劣根性莲看得最清楚。

　　发件人：莲。

　　横滨和你一样讨厌。

　　9/23/20××

　　×××

　　莲确信自己发了疯，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跟身边的男人一起去工地。

　　副驾驶的位子让他如坐针毡，圣川真斗的脸近在咫尺，一如记忆中的严肃冷静，手握着方向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阴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下雨的缘故。莲看着真斗的脸，似乎比窗外的阴天更要深沉。此刻的莲多么想要大吼一声，带我去工地也没用啊，我完全不懂这方面啊。不过估计就算吼出来也没用，真斗应该连看他一眼都不会看。神宫寺家的三少爷选择了缄默，乖乖地拉紧了扶手。

　　车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才停了下来。圣川松开安全带，立即有人迎上来，“圣川先生！”莲坐在车里隐约听见一句，“到底怎么回事？”不用说，强压住的焦躁感肯定是圣川，以前不耐烦了就这个样子。

　　莲原本想选择坐在车里以避免一场不必要的狂风暴雨，圣川也不知抽哪门子的筋，走了一半的路又重新折回来，敲了敲车窗门，虽然听不见声音莲也从口型知道他说了哪两个字，“下车！”

　　噢噢，可是我又帮不上忙，天又快要下雨的样子，我在车里等你不挺好的。

　　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和行动起来终归还是三种形式，不管有多么不情愿，莲磨磨蹭蹭地解开安全带，再慢慢地走下车来，有人递给他安全帽，看圣川戴帽子的样子傻傻的，不得已还是缓缓地跟上了圣川的脚步。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又看见圣川的身影，莲过去的时候，圣川正拿着图纸和工人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抬手指着一些未完工的地方。嘉年华第二期，他们对这个项目都很看好，计算出来的目标利润用数字明晃晃地表达着。

　　圣川从图纸中抬起头来，对着神宫寺手中的安全帽扬了扬下巴，莲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闭上嘴巴，他一边戴看起来丑得要命的安全帽一边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变成了这样。

　　真斗知道他的心里在宣泄不满，他走过去接过莲怎么都戴不好的安全帽，扣在他的头上，选好了长度在随着扣上一声响后莲又有一种坐电梯的错觉，这次不是“快来吃了我吧”而是“被锁上了快来救救我吧。”

　　在莲觉得真斗的手想要伸向自己的时候，他又缩了回去，真斗小声交代了一声，“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什么呢，莲暗暗想，他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最应该小心的事情就是不要在听到“圣川真斗”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像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

　　雨下得不算突然。

　　雷声轰隆隆响起前就有闪电照亮了他们几个人的脸庞，圣川指着不远处刚刚封顶的建筑物，“先去那里避一避吧。”停顿了一下才想起征求莲的意见，“工人宿舍在那边，要不要……”

　　回答他的是莲向建筑物奔跑起来的背影。

　　记不清上一次在雨中奔跑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也是跟莲在一起，六岁？还是七岁？他们两个人在一片斑驳的树荫以及细密的春雨淋湿的街道上，追赶一辆行驶中的出租车。在终于领悟到根本追不上的时候，莲慢慢停了下来，出租车里的女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那时候的莲抱着自己哭了很久。

　　真斗看着莲拨弄着微湿的短发，回过头来问他，“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不是疑问句，真斗拉过莲的胳膊以一个几乎脸贴脸的距离，然后吻了上去。

　　莲闭着眼睛想这场雨还是不要停了，就这么一直下下去也挺好，口腔里是真斗的味道，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是那么迅速，莲突然就笑了，想要躲开真斗的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莲在心里骂他，“真是个笨蛋。”

　　“果然还是很讨厌你。”莲一边紧紧抱着真斗一边在他耳边这样说道。

　　真斗点点头，“我知道。”

　　×××

　　工程竣工的那天早上莲被大哥托去了现场。用大哥的话说，这是个好日子，莲去也是应该的事，路上遇上塞车的同时接到医院的电话，大哥干脆直接下了车跑步去医院，莲坐在车里耐心地小步小步的前进，顺带猜测着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真斗打电话过来问他到了哪里，莲伸头望了望窗外那条车队的长龙，“嗯…时间到了你们就开始吧，鬼知道这里还要塞多久。”真斗表示知道了就立刻挂了电话，莲刚想抱怨两句“啊就这样”的同时，好像听到小妹樱子的声音，“莲哥哥他还有多久才来？”

　　一时间晃了神。

　　高中毕业以后似乎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歇歇停停，也不曾回头看一眼什么。他们通电话，发短信，写E-mail，就是不见面。莲知道，这些年来就如同这堵塞的交通，就算可以避开，就算塞车塞到灯火通明，终究会有见面的一天。

　　而这一天的到来，莲就阻止不了什么了。所以他吻着真斗的同时想着讨厌你却又紧紧地拥抱着你再也不想松开你的手了。

　　后面车辆的喇叭声才让莲意识到自己还在马路中央，启动了车子开了大约三十米，又重新停了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小时以后总算是通畅起来。

　　记者招待会开到一半神宫寺家的三少爷才姗姗来迟，他早就习惯了与媒体打交道，闪光灯刺激地真斗一片眼晕，莲保持着一贯地优雅姿态，慢条斯理地回答着记者关于这次合作项目的相关问题，真斗半眯着眼睛想起这才是眼前这个人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虽然已经不像当初那般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同样地光芒却丝毫遮盖不住。

　　有些记者确实不容小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说神宫寺家的大少爷刚喜得一子，请问，莲少爷，您觉得神宫寺老爷的遗嘱会有什么更改吗？”

　　莲想着自己在进来之前接到大哥的电话是不是给什么人给听了去，不然这消息来得也太快了，先是记住了那家杂志的名字，顺带多瞟了两眼想要记住那记者的样子。真斗见他半天没有回答，想要帮他挡住这个尴尬的问题，“不好意思，今天的场合并不适合……”

　　“噢，没关系。”莲摆摆手，“老爸的遗嘱怎么改我不清楚，但我确实是有些话想要对我刚出世的小侄子说……”

　　台下的记者纷纷拿起录音笔以及照相机，豪门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直是八卦记者们的最爱，就连真斗也皱起眉头想着莲不是这么没有脑筋的人。

　　“记住了哦，我是你最帅最帅的莲叔叔！”
　　嗯……外加个飞吻和电死人的眼神。

　　在病房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削苹果的神宫寺家大哥确实手一抖差点伤了自己，在一旁躺着的妻子也被这一声逗得笑起来，轻声说，“确实是…莲才会说得话呢。”

　　“大嫂，背后说别人的话，我可是会听见的唷。”神宫寺莲推门进来就听见自家的嫂子这样评价自己，“我刚刚去了育婴室，小家伙真可爱。”

　　樱子挽着圣川随后进来，他对着莲的大哥点点头，说，“恭喜。”那个初为人父的男人咧嘴笑起来，“谢谢。”

　　神宫寺家族被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感染出浓烈的喜庆气氛，父母从国外回来看这个可爱的孙子，就连圣川和樱子的婚事也暂时搁置不提，圣川甚至在搂着莲的时候幻想过，最好全部的人就这样忘了那个所谓的婚约。

　　×××

　　圣川真斗今天穿了藏蓝色的西装，正儿八经地端坐在那里，哦不，应该说，无论什么时候的他都是那一副装正经的样子；樱子小妹一袭米白色的连衣裙，宝蓝色的鞋子和腰封，显示了今天的主角是坐在中间的两个人。

　　莲弯着食指挠了挠脸，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金童玉女的两个人，也真的和双方各自的父母商量着订婚的事宜。虽然不想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可是原本缠绕住自己指尖的那双手，终究还是会光明正大地握住妹妹的手，在父母的面前说上一句，“请让我照顾樱子的一生。”

　　做不到啊，就算是再动人的爱情，他还是没有胆量握住真斗的手在父母的面前哪怕说出一句，我爱他。

　　两家人到得很齐，父亲揶揄地说他，“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省省心。”神宫寺莲赶忙举手投降状，“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哟。”真的是因为小侄子的关系，年幼时那个严肃的父亲在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个可爱的爷爷。

　　妹妹就算低着头也掩饰不住地幸福感，手上的戒指也很耀眼，纯真地笑容完全就是即将嫁给心爱王子时的沉醉表情，“是唷，真没想到我会在莲哥哥之前订婚呢。”

　　他的兴趣不在管理经济公司，自己的娱乐产业发展地很好，樱子喜欢的当红歌星也会因为他这个哥哥面子来给他们唱两首歌助兴，两家人讨论着关于订婚宴的细节种种，莲莫名地觉得烦躁想要抽根烟，起身去了餐厅的走廊。

　　圣川真斗也跟了出去。

　　莲靠在那里吸烟的样子很性感，夹着香烟的手指和缓缓吐出的气息，无一不吸引着圣川，他走过去，在他的面前停下来，“不喜欢吗？”

　　是不喜欢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谈论着你们的婚事，还是不喜欢你握着妹妹手心的样子，还是干脆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你这个人。

　　“当初真不应该认识你。”莲掐灭了烟头，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到今天就结束了，吸完这一根烟，说完这一句话，不再像十几岁的时候那样，任性地决定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莲不敢确定，就算当初那个吻真的吻了下去，他们是不是也会像今天圣川牵着樱子的手来到父母的面前说着“请祝福我们”这样傻兮兮的话语。

　　神宫寺莲多么想就这样不回头地走回餐厅呀。

　　他在走了三步之后又重新转过身来，他看见圣川原本无神地眼睛在看到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似乎整个世界都亮起来。莲走过去，好不容易才抬起颤抖的手，抚着他的脸颊，这是最后的吻。

　　神宫寺莲吻过很多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吻里会有再见的意思，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用“残忍”来形容的。

　　从此分别。

　　×××

　　莲送了一份厚礼给未来的妹夫。

　　他们这些年来发的短信，邮件，写的明信片，所有全部的记忆都装进这个不大的箱子里。圣川拿起的小本子上是莲抄写的短信，一条一条清晰明朗，是“今天好烦啊。”是“碰见一个小帅哥，那眼神跟你当初简直一模一样。”还是“结婚的话，想去哪里，圣托里尼还是布鲁塞尔？”

　　“在看什么？”樱子从身后抱住他，一个礼拜之后，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真的成为她的丈夫，立下誓言永不改变。

　　圣川拉下她的手将她环绕在胸前，他确定，他是喜欢着神宫寺樱的，一颦一笑没有那么多喧嚣和繁重，纯净自然的眼神和即将成为他妻子该有的小小兴奋。

　　“啊对了。”她从身后拿出一只礼物盒，打开来是一对情侣手表，“这个是莲哥哥快递回来说是给我们的结婚礼物，喜欢吗？”她试图帮他戴上却看见手腕上已经戴着的一枚手表，圣川抓住她的手，“等婚礼那天，我再戴，好吗。”

　　当时的莲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热情开放的异国男子和他打招呼，莲也会冲着他们微笑，晚上去小酒吧喝葡萄酒，不再是威士忌和杜松子，他需要一些清淡的口味，有小乐队的演出就凑热闹的喊着“再唱一首！”

　　大哥有打来电话说孩子已经会叫爸爸了，莲下意识地怔住，时间原来一下子这么快就过去了，难怪他和圣川的那么多年，也好像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他们回到高中的时候，组成偶像组合唱歌出道，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个人，还有那天跌倒在一起差点就亲上去的亲昵。或者回到更小一些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两个小孩子在大人的聚会上无聊了出去玩水，一起被家长骂一起被惩罚，然后一起洗澡一起擦干头发，在同一张床上入眠。

　　“小妹的婚礼…你真的不回来？”

　　“没办法，这边的演出不能丢。”说谎成了习惯，神宫寺莲眼前的热闹的景象像是虚拟的一般，莲就快要相信，他真的在忙，有无休止的工作在等待着他，歌唱舞蹈还是演戏都在需要着“神宫寺莲”的出现，虽然事实上，并没有。

　　没有人需要他，他伶仃地走在街道上，听着孤独的音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就连原本那个可以邮寄明信片的人都已经不再存在。

　　莲在前往哥伦比亚的前一晚接到圣川的电话。

　　长时间的沉默和连一句“你好”都没有的安静，还是莲先起了声，“什么事。”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平稳，就连一丝一毫地不满都没有，只是淡漠地如同说着“早上的天气很好。”一样。

　　圣川原本准备的话停顿在那里，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请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私奔。好像无论说什么都那么不合时宜，于是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说法。

　　——我爱你。

　　要是能够早一点告诉你就好了，要是能够早一点说出口就好了，现在会不会太迟了。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圣川真斗听见欢呼声、礼炮声，脑袋晕起来，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爱情是什么，不能让父母开心也不能继承家族事业更不要说留下子嗣，如果爱一个人那么难过，是不是还是忘记了比较好。

　　他曾经有想过，莲如果说“我也爱你”，他就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去找他。哪怕电话那头的莲不发一语，他也想要当着莲的面再一次表明心意。

　　但莲说的是：我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教堂的钟声和人们脸上的笑容，全部都是真实的，如此鲜明地展现在圣川真斗的面前，他的婚礼得到众人的祝福，他是那么幸福。

　　圣川真斗以为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End—

　　神宫寺莲终于相信从圣川真斗口中说出的“我爱你”真的和别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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