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然十六季

作者:脱裤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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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花


      物理课,大一逃的第一节课,也是我入学来的第一堂课。课堂下的我们,正襟危坐的盼向着门的那一方,铃音耐心的响,从有至无,概是持续了十个数字久,假想来的,是温文尔雅的教书匠,等来的,却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耆老,左一摇右一摆的走,带给我们的,是一身浓烈的酒气味,说给我们的,是一句谵妄的话。原本肃穆庄严的殿堂,俶尔就像是一片安澜的湖面上炸开了一枚雷,訇然一声激起了千层浪。
      "那个......﹝拖腔﹞第二个问题......﹝拖腔﹞噢不!第一个问题还没讲。嗯......﹝思虑﹞就这样!还是先提问下上堂课讲过的内容......﹝略﹞"
      我闪!赶在对面的他还没有如烂泥般的醉倒在讲台前,伈伈伣伣的逃出了教室的门。寝室里,点开用来蒸发无聊的电脑,输下了一连串冗长的密码,处在界面上的Q企鹅,这一刻成了我泄愤的对象,鼠标设置成了手,砰砰两拳砸上去,这样,『蛋壳里的骨头』上线了。
      没人,尽是黑白照,似是遗像。默然的盯着屏幕哀悼:
      "神啊!主啊!佛啊!请宽恕他们的孽吧......﹝略﹞"
      这是名副其实的无聊。遥想当年,没有咬不动的馍、趟不过的河、扭不断的脖子、想不出的择儿!上一刻的无奈,这一刻仅在一弹指顷间就化为乌有。查找,只要知晓是这个种类的『她』,尽可以加进来闲聊着。
      资料:『在水一方』,女,20岁,M市,科大。
      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一堂!
      发送请求:我渴,想喝水!
      在水一方:帮不了,我又不是小龙女,雨不下水。
      蛋壳里的骨头:你不是在有水的那一方?
      在水一方:前两天赈灾了,只剩下了唾液呸给你,要吗?
      蛋壳里的骨头:要,你那里的唾液,在我这里就是甘霖,约个时间雨给我!
      在水一方:不用约,现下就过来!
      ﹝激动,心跳过速﹞
      蛋壳里的骨头:去哪?
      在水一方:去死!
      ﹝呸了一脸口水﹞
      蛋壳里的骨头:相信有天堂吗 ?
      在水一方:信,但我更信有地狱!
      蛋壳里的骨头:曾去游览过?
      在水一方:还没呢,等你一起!
      蛋壳里的骨头:心动了,听说底下正开着放搞着活,五星级酒店鳞次栉比,准备下去前通知我,到市面兑些冥币,便宜,一比十万的汇率,我要在底下当盖茨。
      在水一方:贫!
      蛋壳里的骨头:当然,出身贫农!
      在水一方:德性!
      蛋壳里的骨头:真会概括!德好,性更好!
      在水一方:死吧你!
      蛋壳里的骨头:迟早的事,只是时间未到,下去早了阎王不收我。
      在水一方:咒你现下就去死!
      蛋壳里的骨头:毒!如若我的灭亡会给你带来创收,我奉献!
      在水一方:会的!
      ﹝秒针嘀嗒了两圈﹞
      在水一方:装死?
      蛋壳里的骨头:真死!回头试下,准能看到我!
      在水一方:去死!
      蛋壳里的骨头:能否换句创意的?
      在水一方:讨厌!
      蛋壳里的骨头:我爱听。
      在水一方:不和你臭贫了,去吃饭。
      蛋壳里的骨头:一起?
      在水一方:美得你!
      蛋壳里的骨头:我请。
      在水一方:用不着!
      蛋壳里的骨头:长得像李逵?
      在水一方:钟馗!
      蛋壳里的骨头:哦,馗姐,赏个脸。
      在水一方:真请?
      蛋壳里的骨头:假不了,我口袋里的人民币有水印。
      在水一方:和我一个城市?
      蛋壳里的骨头:如若我会驾驶筋斗云,许会找个远些的聊友。
      在水一方:经你提醒,我要删空资料。
      蛋壳里的骨头:会不会太晚。
      在水一方:东街麦当劳,限时十分钟!
      这是一个要用很多语言去描述的女孩儿:
      廖梦凡
      那种美,就像是漠心里的沙枣花,在那片寂寞的沙洲里,悄然的开,为浩瀚的黄描上了一抹红,显目得很。
      科大位于我校的墙外,或是说,我校位于科大的墙外,仅一墙之隔,近得很。像我和她这样的两个人,如若当真走到了一起去,仅这一堵一人高的墙,定然不会成为我们间的阻碍,姑且认为她是翻不过,但我却是个翻墙越户的老手。都说一枝红杏出墙来,至少这样的事我是没能见过,就像李大妈家里的那些杏,偏是朝着墙里长,每年到了成熟期,那种杏子特有的芳泽,会溢得满院都是,禁不住这样的诱惑,自然就会试着翻过去。日久天长,不知擦伤了多少皮,不知摔出了多少泪,练就了现下这种一翻而过的技术,实属不易。尽管大了才知晓,老家院里的那口枯井旁,就曾放有一个用来爬高的梯,但无论怎样,殊途同归,最终的效果都是一个样子。只能这样说,我仅是一个不很专业却很执着的偷杏者。
      军训很苦,也很无聊,教官脸色要比包拯黑,执教如同执法,刚正不阿,眼中揉不得半粒沙,些小舛误都可累及半个时辰的日光浴。他妒嫉白皙的肌肤,所以,我们都识时务的黑了下来,和其它连队相比,我们就像是太阳里的那个黑子,黯淡了少许。兄弟连谏诤我们不够圆滑,可我们也看不惯他们在教官面前佯装桀犬吠尧。我不是某家大户的公子,不挑食,除了瓠果都可以接受,只因不忍吃瓜种,就像是在咀嚼子宫里的胎儿,有负罪感。部队却是酷爱,无奈,我几乎嚼了一个月的榨菜,买好的,一元钱的那种"三腌三榨",皮都吃青了。军训结束时,教官终是对我们解颐了,真是破天荒,牙齿很白,和非洲难民差不多,我们不再为他担心,原来他的面部肌肉是可以动的。
      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沉浸在与廖梦凡啃汉堡、嚼薯条的余味中,美滋滋的,总是偷着笑。终是有一天,被其他四位发现了我这个不良癖习,于是就成了乐天派的形象代言,他们都改口称我为『黑黑』,嘿嘿乐的谐音『黑』,只因我那外露的肌肤色,无庸置辩的要砍去这个字旁『口』。砍得我哑口无言。
      周天挂机,目不转睛的候着那只名为『在水一方』的黑猫染上彩。皇天不负,终是等来了愉悦的嘀嘀声。
      在水一方:真不幸,又让我看到了你。
      蛋壳里的骨头:谁的不幸?
      在水一方:当然是你咯!
      蛋壳里的骨头:给个理由!
      在水一方:我肚子在叫
      蛋壳里的骨头:共鸣!整吃了一个月的咸菜!十分钟?
      ﹝保守些,心儿早飞了,自身动力加梦凡魅力,五分钟许都算是富裕了。﹞
      在水一方:蛮大方的,可惜我吃过了。
      蛋壳里的骨头:呕出去还能继续吃。
      在水一方:恶心!
      蛋壳里的骨头:拳拳之邀。
      在水一方:真的吃过了,改天吧,我请你。
      蛋壳里的骨头:要兑现噢!
      在水一方:驷马难追!
      蛋壳里的骨头:有个问题。
      在水一方:走直线,少弯路!
      蛋壳里的骨头:嗯!有男朋友吗?
      在水一方:当然,一大些呢!
      蛋壳里的骨头:小色女!
      在水一方:我也觉得。
      蛋壳里的骨头:改天聊,办事去了。
      沉郁,还以为能够采到花朵了,结果却是人工培植的,花圃外侧明文:
      此花有主,闲杂人等请勿采摘!
      是夜,共聚『馋馋流水』。
      说下选择这家饭店的理由,只是因为招牌书写得有创意。记得初次来的时候,问起这样的名字是出自何人口,店主是将拇指弯向了自己的鼻尖,那种神情,是洋洋自得的。我夸他的墨水足,他告诉我本想在隔壁添开一间澡堂,名字就叫作『尘埃落腚﹝定﹞』,只是资金短缺,形格势禁,暂且搁浅了。据他自己说,他原也是一名高校毕业生,中文系的,离校后曾在一家私人创办的杂志社任编辑,后来竟戏剧性的被炒了,原因就出在他的姓氏上,他姓"裴",公司员工出于中华美德﹝尊敬﹞,喊他"老裴﹝赔﹞",长此以往,经理起了怏然,最终结果,和风细雨的把他请出了社里。
      接下的几个月里,老裴也相继找了几家公司,大多都是因为同一原因婉拒了,之后的日子,在抑郁中度人生。有那么一天,灵光乍现想通了,姓氏问题该为历史遗留问题,决定做自己的老板。这样,就有了『馋馋流水』的生日。
      "裴老板,你家楼上怎还设一牙科,害得每次吃饭的时候怀里都像揣进一只兔子,扑通扑通的跳,真怕你俩是一家,携起手来一同设计我。"
      "就是,你还真会猜,他是我妻舅,不过你该放心,对待你们这样的老顾客,定然是要手下留情的。"——裴。
      ﹝黑!难道新顾客就给人家嚼钢球?﹞
      "和你说件事,在你决定转行时,需提前一天通知我,以备下次选来这里会餐时,先买一牙套戴上。"
      "没问题。"——裴。
      "冒昧的问一句,裴夫人是否姓莫?"
      "就是啊,你是怎样知晓的?"——裴。
      "牙科招牌写得明晰:『莫齿难忘』。你说他是你妻舅,自然就猜出喽。"
      "你还真是有悟性,可惜我开的是餐馆而不是命名堂,不然怎都会选你做我的大弟子。"——裴。
      "猜出该是有奖励,不知你会奖我些什么?"
      "十瓶酒怎样?这里生意小,奖不出什么大东西,如若我某天发达了,定会买个国家赠与你。"——裴。
      "......"
      不喝酒难受,喝了酒更难受,越难受越想喝,当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直至凌晨三点钟,饭店才得来一丝安宁。除了新岩一人幸免,余下的都已匍匐在了地面上。酒醒时分,新岩抖着唇吐出了梦凡的名字,先是令我诧然,后是汗颜。这个鬼丫头,阴魂不散的把名字刻印到了我的梦呓内容里。他问我这个女孩儿是谁?我告诉他是一走错路的天使。接下的他,现出了一脸的茫然,我释疑说就是走进了别人的怀抱里,终是让他得来一个恍然。笨!
      新岩的酒量出奇大,用他的话来讲,至少还有十来瓶的余度。死酒鬼,天赐一副好肾脏!
      毕业后,恐惧症由此而发,宁受凌迟之苦,也不与藏族人士把酒。有量的,大多也就喝到了他的余度,没量的,如我这般的,轻些喝得酕醄,重些要灌进导泻药将酒液排出去,胃管顺着喉咙插进去,我自问无法耐住这份苦,只有避。
      生活中没了廖梦凡,日子还需天天过,三餐还需顿顿吃,课程还需节节逃,不过是将逃课省下的时间,由网络移到了球趣上。初时的快乐源于网络,所以我说网络真是个好东西,现下也是因为它让我变的伤感,所以我又说网络真不是个东西。我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忘记她,回到现实里去。我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然而结果却是不容乐观的。新岩劝慰我地球离了哪个都是一样的转。这个嘴拙的笨家伙,竟用这种脱离保质期的言语来敷衍我,地球转与不转与我何干!转,我要活,不转,我也要活,只是活的没滋味罢了。就像是子叶说过的,有滋味和没滋味的活,就有如同处一室的两对情侣,同在床上享受着云雨乐事,弱些的,一刻两刻就会息止,强些的,许是仍在那里风风火火的制造着不可言表的乐趣。没了梦凡,我就是前者。我自视不是一个肚里能撑船的人,而这次,我只有忍着性子憋。惭愧,昔日为我所哂的一见倾心,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若不是酒后漏了口风,相信定会将这件事情封存得比始皇墓室都要严密,我可不想予人口实,让人拿来作为笑柄。事已至此,惟有防微杜渐,强逼新岩起誓。进展顺利。余下的,就交由漫漫长日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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