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短刀歌

　　七
　　我一见你就知道不是一个寻常的人，就把你当朋友了……
　　“唔……”正当屋内两人对坐无语之时，床上静卧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缓缓睁开的眼底，略带些疼痛和茫然，却不见丝毫惊慌。桌边的二人齐齐看向辛苦直起身子的人，那一头乖戾的卷发自顾垂落稍显凌乱了些。
　　明明就是那人，怎就感觉不到半点熟悉。二人不约而同地想着、盯着。
　　“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环顾了一下陈设简单的客房，入目皆是陌生。他是怎么到这儿的？
　　抬眼扫了一眼桌边的两人，一个冷静、一个无波；一个肃穆、一个认真，若不是生了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瞧着还真像一个模子出来似地。心底暗自嗤笑一声，床上之人终于开口询问，目标直指离得较近些的戚少商。似乎这个穿着打扮有点闲散的人，比较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那你又是什么人？”戚少商面沉似水不带任何情绪，抬眼钉住那双仍有些茫然地双眼，不答反问。
　　即是来刺杀于他，怎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见那人眉宇之间未有任何虚假，实在令人不解。戚少商拧紧了眉间褶皱，该不会……
　　“我……不知道。”只见那人闻言未有反弹，反而低眉沉吟半晌，复又抬头迎上戚少商审视般的眸光，轻轻开口。一觉醒来他的脑子就像被蒙上了迷谷的浓雾一般，明知道身处何处，却前不见去路，后无有来处。
　　戚少商闻声不禁暗自咋舌，原本就不小的一双眼瞪地滴流圆，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铁手。不料对方也是一脸讶异茫然，求助般望着自己。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连着屋外乍白的天色和此起彼伏的啼鸣，都无法带进来一些生机。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顾惜朝是谁吗？”铁手疾步来到床前俯视那人，口气中透着些许焦急。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瞧着好端端一个人，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是怎地伤他？
　　铁手转首瞧了仍在座上的戚少商，无声的质问。方才戚少商在唐门发生的事情，铁手知道了个大概，知是戚少商敲晕了这人带回来，但也没说伤势严重到如斯地步。
　　我能怎么伤他？
　　戚少商被瞪了个十分无辜，瞥了眼手边的寒剑，不觉得自己刚才下手有这般重，能将人敲傻掉。
　　“顾、惜、朝……是谁？”二人正面面相觑之时，那人正低眉沉吟，口中缓慢默念那三个字，似在努力想起些什么，又似徒劳无功地抬首，回铁手一张茫然的脸。
　　铁手二话不说，抓起那人的手腕，便擒住了脉门。即便不是个大夫，对于脉象他还是了解一些的。脉象沉稳有力，跃动有序未有阻滞，不似哪里伤着或是中毒。放开手铁手眉间也是一个“川”字，疑虑之上又多了几分凝重。
　　“没有中毒，也没有哪里不适。”面对戚少商投来的询问眼光，铁手只得摇头回道。这事实在蹊跷，若说这人是装的，也装的太像了；半点破绽不漏的连戚少商都看不出来，实是不太可能。若说是真的，身上无伤又无毒，实在找不出会想不起自己是谁的缘由。
　　难道说那唐倩的使毒功夫已经如此出神入化，竟找不出半点痕迹，若是这般，唐门这事仅凭他和戚少商恐难轻易收拾了。
　　“嘶……”床上那人眼见二人沉默不语，光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顿觉趣味也跟着蹙了一下眉头，不想竟扯动太阳穴，顿时不住生疼，因着没有预兆，也就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怎么了？”戚少商闻声即刻赶至床沿，盯着那双归附平静的双眼，只来得及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痛楚阴影。难道真的伤着什么地方了？戚少商不由得自问一声，虽然方才笃定自己并未下重手，但闻听那声轻呼，那份笃定顿时烟消云散。
　　“……头疼。”那人见戚少商一脸询问的神情，自然也没放过那闪瞬的愧疚，莫名地心生促狭，张口吐出两个字。他倒要见见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好玩！实在好玩的紧。
　　“是吗？没用多少力道才对……”戚少商嘴上喃喃着，手却自动自发地袭上那人的太阳穴，抚开略微散乱的发丝，果见一处红痕，印在太阳穴上，依稀记得逆水寒的剑柄就敲在那处。轻轻按了按，不再闻见惊呼声，只有稍稍瑟缩了一下的脑袋，显着他这一按带起多少疼痛。
　　“……”闻着因戚少商靠近而逐渐清晰的气息，感受着头部轻压穴道带起的阵阵轻颤，原先的疼痛茫然似乎地渐渐隐去，莫名的生起阵阵陌生的宁静，随之而来便是浓浓的睡意，遂不再支撑慢慢闭上眼——
　　戚少商瞧着那人竟然自顾自地睡着，一副根本不把想不起自己是谁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样，竟觉的有些好笑，失笑地放开按压的手，扶着那人躺平盖妥薄被，才转身瞄了眼铁手，便举步走向门口。

　　“……真能忘记前尘往事？”戚少商不用回身也能将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听个明白，估算着身后之人的距离差不多了，才轻声开口，特意压低的声音，变得比平时沙哑许多。
　　“我不也叫了顾惜朝那许多天的兄弟？”若是别人被戚少商这么问着，一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铁手也算过来之人，对于失忆之说还颇为明了，只是对那人记不得自己的起因疑惑不解，阴郁的语气里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情绪。
　　戚少商闻言不再出声，不知是听出了铁手的弦外之音，还是因着别的什么。直到客栈里人头攒动，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各怀心事的二人才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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