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短刀歌

　　二十
　　兵家常言：兵不厌诈。
　　答应唐倩三关之约，不过是戚少商的缓兵之计。之所以仗着人多势众进驻唐门，也是为了方便深入唐门内伺机查探唐倩“袖内乾坤”。借着夜色的掩护，戚少商悄然落定在房檐阴影处，黯黑的梁上唯有一双满含精光的眼在悄然闪动。
　　经过多日来明里暗里地打探，唐门内外最有可能暗藏着唐倩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地，便是这个严禁无关人等靠近的“禁地”。戚少商人在“宝山”外却不得其门而入，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他不禁扼腕。不是戚少商在机关埋伏方面疏于研习，正是因为深谙此道才迟迟没有闯阵。
　　那个所谓禁地的密洞入口，周围连半个巡查的护卫都没有，洞口更是大剌剌地敞开着，似是没有防备，实则机关密布、危机四伏。若是莽撞入内，稍有不慎估计连退身的机会都无。戚少商吊在檐下仿佛入了定，一动不动地盯着洞口，真好似跟赖以藏身的建筑融为一体，如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得。

　　“……事情若是圆满，戚少商等人不必非死不可。”蜀地渐入深秋，夜风依旧清爽不甚凌厉，吹着这样的风，令在密洞内久待的小顾顿时神清气爽，正欲出阵的脚步乍止，仰首迎着模糊的月色似乎有感而发。
　　“怎么——不舍得杀了？”唐倩闻言不禁嗤笑一声，面上巧笑倩兮，脱口而出的言语略带调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脑子里竟还有这许多的大仁大义，这人真是那个一剑震皇城的疯子吗？
　　“这才几日就惺惺相惜起来了。”黑影紧随而出，难得的没有通往那个日一样一闪而逝，反是悄无声息地踱步直至停在小顾身侧，诺大的斗篷将他从头到脚都罩了个严实，不仅看不出身型，更找不到面容。
　　“杀，是多余；不杀，也省却许多麻烦……”小顾闻听两人不约而同地语带嘲讽，眉间微紧语气依旧淡然，他只在陈叔事实并非困恼。
　　眼下虽然戚少商那些人盯得紧，但是除了争夺掌门实权，两方人实没有更大冲突，只要唐柔的身份一破，戚少商和六扇门便不再有立场和理由质问唐倩。毕竟这件事追根究底是唐门内的私事，诸葛正我再只手遮天，也遮不到唐门头上。反而杀了这几个人，等六扇门问询起来，便是麻烦一桩。唐倩这么聪明，怎可能会无端的多此一举，恐怕只是想看他怎么演出这场好戏罢了。
　　而他，一点也不想任人摆布到如斯地步。
　　“话是没错，但是戚少商不死，你……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唐倩轻移皓腕点指小顾略显单薄的肩膀，眉眼娇俏似是在暗投秋波，柔声细语十分温婉，温婉得几乎让人忽略她话语中隐含的杀机。
　　“做你该做的即是，其他的轮不到你烦忧。”黑影也是淡漠地开腔，不含人气的语调，为这夜平添几分寒意。语音才落早已不见第三人踪迹，只余小顾和唐倩二人并肩而立，远远瞧着真可算是十分般配的才子佳人，可惜只凭远观是看不出二人之间的风起云涌。
　　行在唐倩身后的小顾脚步似有些阻滞，走的不是特别快，半路甚至还停下脚步，在某处黄土之上轻点了几下足尖。
　　“怎么？”唐倩不解小顾为何如此磨蹭，遂转身瞧了离着数步之遥的那人一眼，轻启朱唇吐出些许疑惑。
　　“……没什么，走吧。”闻声小顾仅是转首投去一个淡淡的笑，继而迈步跟上唐倩的脚步，消失在一处院门后，消失在月光不入的黑暗之中。

　　待到周遭再无人际，戚少商才飘然跃下藏身之处，月色将他一身的黑衣照的有些发亮，映着一张刚直的脸忽明忽暗。带着忐忑不定的心，戚少商脚下的步伐却意外地沉稳，每每抬起的脚步都准确地落在一个又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上，离着洞口越近，他的心却越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顾此举的意图。明明早已发觉他的存在，却不出声向那两人指出，甚至还说出那番话来；若他早已站定立场帮助唐倩，却又为何在离开时暗暗留下入阵的线路。
　　他这是暗地里帮着自己吗？戚少商不禁自问，但又不敢回答自己。除却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又或者他试着不去做其他考量，莫名的就想这般猜度；就想这般信着。虽然那人方才还在与人讨论诛杀自己的话题，但他就是想这般鬼迷心窍地揪着这个念头不放。
　　怀揣着这个念头不放的戚少商，终于顺利地潜进密洞，仔细环顾着洞内布局——不太深的洞内几乎乏善可陈，空摆着几张石桌石凳，再无更多的陈设。戚少商伸手在幽暗的洞壁上四处摸索，寻找暗藏的入口。直到粗健的手指敲打洞壁带起的不一样的回响，他才忙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处，四下查找才发现壁上某个微微凸起的石子，棱角光滑似是被粗略打磨过一般，伸手试了试——掰不动，轻轻一按又回弹原样。戚少商这才灵机一闪，眸眼微阖回忆起方才那人在地上点足时的节奏和步数，手上更是随之起舞。
　　咔！待戚少商回忆完，密洞内便传来一阵轻响，微不可闻。但戚少商还是闻如听雷一般，即刻找到声响的来源……
　　悠悠传来阵阵花香的暗道幽深非常，戚少商未点灯火而是凭着强于常人的眼力，在暗道里循着花香慢慢前行。直至走到暗道的尽头，内里豁然开朗的空旷，令戚少商不禁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踏步入内，遍目皆是药架、木柜，还有无数的瓶瓶罐罐，戚少商漠不关心地掠过这些陈设，才将探寻的视线落到了密室中央，偌大的空地上林立着数名面容娇好身材婉约的女子，各个身着华服，嘴角眉间都略带媚色。这样的女子该是养在深闺，而非像是塑像一般定在此地。戚少商眉间用力拧着，心中突来一股无名火气，手中逆水寒剑轻轻响动，却不是宝剑越匣争鸣，而是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就这么信我，不怕这里面有诈？”戏谑的声音从后而来，不用细究便可知来人是谁。不过戚少商的剑比他的意志更快，快的连他自己都瞪着惊愕的双眼，盯着自己举剑的手；自然还有剑尖逼住的脖颈，挺直的颈线没有那些练武者暴突的经络，看着十分干净利落。戚少商眯了眯眼，试着收回手上的剑，却徒劳无功地在那略显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香氛四溢的洞内响起一阵嗤笑，就见被利剑制住的人轻抬眉眼瞟了自己一眼，修长精瘦的手指捏住利刃才挪开自己的颈子，朝着直楞的戚少商迈进一步。
　　“你说唐倩有这么简单就任人闯进这里来吗？”含讽带刺的话语夹杂着几分笑意，过于贴近的距离让戚少商鼻尖尽是对方身上清爽的气息。微皱了皱眉，戚少商愣愣的盯着对方，想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像他本人一般，就算身陷泥潭，依旧还是一身清爽，仿似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留下不同的色彩。
　　“啧！大敌当前——戚大侠还有心思发呆，真是一派英雄气概啊。”那人像是终于发现戚少商在发愣似地，习惯性地挑起眉角瞄了一眼，语气颇有微词。
　　这个大侠能当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小顾如是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临敌失神总是不该，他十分好奇这人究竟是凭什么活到如今的。
　　“你想死，也不用借我的剑。”闭眼运功压制入体的毒气，戚少商开口回道。莫名的强调自己并非因为他而失神，他——只是专注运功压制毒性而已。若不是小顾刚才近身，戚少商根本没发现自己进洞的时候，就已经吸入了唐倩部在洞内的毒气，若不是他身上别样的气息，他根本没发现充斥鼻尖的花香暗藏剧毒。心想他们方才在里面待得许久，必是事先服用了解药，以至于身上的气息可以抑制这股花香。
　　“呵，你真不想杀我？”小顾闻言逼的更近了些，近的有些不合礼数，近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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