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短刀歌

　　十一
　　当夜子时
　　月色皎洁，银白的光冲过木窗，投下散碎却刺目的白影，映着整间厢房莹莹发亮。戚少商一身玄色劲装，束袍剑袖精赤利落，左手剑指略施暗劲，在床上那人身上点了几下，确定床上那微不可闻的吐纳——平缓而绵长。才敛了心情，掀开一扇木格窗，跳出窗外消失在月影未到之处。

　　城郊十里乌鸦岭
　　名叫“乌鸦岭”其实也就是乱葬岗而已，因为乌鸦多了，也就有了这个名字。
　　遍目冥纸青烟，将暗夜的月色由洁白染成妖异，剑客脚踏月色而行，心无旁骛脚步缓慢。不远处树影摇曳，为围绕在剑客身边的气息冰冷彻骨，与稍前踏足乌鸦岭之前的闷热是天差地别。
　　戚少商心知是谁所为，脸上没有多少讶异和担忧，心底更是将唐情此举牢牢记上。
　　“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躲闪，戚某身后有没有人，唐姑娘早已了然于心。”右手微微一扬，手中的逆水寒就在空中舞转几圈，稳稳落入左手之上，闲暇的右手掌心朝下运气丹田，张口便是暮鼓晨钟。
　　戚少商话音才落，便如千军横扫密林，霎时千叶似雨纷纷落下，打在身上不是很疼，却足以暴露躲藏的身影。眼见行踪曝露，唐情也就不再收敛身型，足尖轻点，一道月牙白的倩影如同月下飞仙般施施然落在戚少商的面前。略带歉意——
　　“唐情冒犯了。”
　　“……唐姑娘如此慎重，我想应该还有比‘唐柔’更重要的事情相商吧？”对于唐情的抱歉，戚少商不置可否，亲亲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反掌收起周身罡气。
　　“兹事体大，不得泄露半分，所以深夜引戚大侠至此。”唐情面容温婉，实在看不出多少凝重神色，但已经够戚少商明白接下来她要讲的事情，一定不是只关系到唐门一家的事情。
　　“愿闻其详……”戚少商神色内敛，看不出是惊是忧，仰视月色的脸上甚至还有些闲庭信步般的恬淡，仿佛此刻只是与佳人花前月下。
　　“自从家师唐功病逝，唐倩暗地里就一直与一神秘人物合作，就连今日戚大侠领来的那人，也是那神秘人不知从何处带来。”唐情话到此处，偷眼观瞧了一眼依旧仰观月色的戚少商，复又低眉顺目盯着地上拖出来的颀长黑影，轻声开口：
　　“唐情身在唐门之时就一直暗中调查此人来历，不但一无所获，还被唐倩发现赶出唐门。不过经过着许多日子的多番打探，这人似乎不是中原人士，身怀绝技却对江湖武林之事漠不关心。唐情恐唐倩泥足深陷，牵扯进什么祸国殃民的阴谋中——”
　　“唐姑娘认为戚某能够力挽狂澜？”不等唐情说完，戚少商双手背负开口打断了唐情的话尾。唐门这局越是深入，没想到越是复杂，如今竟又牵扯他国势力，果然神侯交给他的这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不会是一般的掌门之位的争斗而已。戚少商心底暗自苦笑——越是愁什么，偏就来什么。
　　“六扇门派您来了，不是吗？”唐情巧笑倩兮，似乎有些如释重负一般，这件事情她连近身的几个人都没有告诉，今日实在是一吐而后快。
　　“大家都太看得起‘戚少商’这三个字了。”戚少商摇头叹息，早知道神侯神机妙算，只是被人这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教人觉着有些郁闷。估计就连铁手在此，也是神侯早早就有所耳闻，暗中布置的一招暗棋。甚至，那人的出现也早在预料之中。
　　只瞒了他一人，是怕他若早得知此行凶险会贪生怕死；还是——怕他事到临头会“优柔寡断”？戚少商心头有无数揣测，却找不出答案。
　　阴郁的枯鸦啼鸣，伴着这突然而起的莫名阴寒，彷如此刻戚少商心底的写照。

　　唐门掌门禁地
　　“那戚少商下手也真狠，要不是早时帮你掉乱一身穴位，恐怕这时你还在受制昏睡，他不过离开几步，叫人看着你就是，何必点你昏睡穴。是不是他有所怀疑？”唐倩素手轻压，语气轻缓似有绵绵不尽的情谊——不是关怀，却是疑窦。
　　“就是因为深信不疑，才要小心翼翼，须知那‘顾惜朝’可不是一般人物。”那人闻声抬手附上那只芊芊玉手，似有安慰之意，只是眼底仍旧冰冷，不见半点柔情。昏暗的烛光在那人面上跳跃轻舞，竟将那人的脸晕染的阴冷十分，细细究着竟然是被戚少商点了昏睡穴，应该安然躺在床上的“小顾”。
　　小顾知道唐倩帮他掉乱一身穴位，就是以防别人得到解救之法，解了她的控制，并非真是怕他受制于人。恐怕这天下也就眼前这唐倩知道他的周身大穴和死穴所在何处，如若他日他心有不忠，即便是死——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样就好，那边有什么消息。”唐倩似乎很满意小顾的回答，轻点螓首笑颜如花。
　　“世上没有‘唐柔’此人。”小顾怒了努嘴唇隐了些许倔强，开口答道。如若不是隐隐的有种“还不能”与她不欢而散的奇怪念头，此刻他才不会甘心受制于人。
　　“嗯……那下任掌门人选会是谁？”唐倩没想到这人会带来这样的答案，但是心念一转，也不无可能。诺大个唐门怎么可能会任由他人来去，不留丝毫踪迹，即便是个神仙也得来时有信，去留踪。
　　“唐门上上下下，谁还有这个资格能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小顾嘴角轻扬，嘴里含着笑，眼中藏着刀。轻声回答，静待唐倩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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