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雪姬

　　第二章火焰

　　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时候见到的那双如焰似火的眼睛。
　　忽然觉得很熟悉。曾几何时，我也拥有过那样的眼神……

　　“雪，这是我弟弟，延炎。”老爷离开了笔记本电脑，摘下无框的眼睛，当看见我赤脚站在门口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可惜，我忘了做双鞋子……”说完，又转过身往背后的大门里头摸索着什么。
　　见到那扇大门后面的东西的女人，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
　　满衣架密密麻麻层叠在一起的衣服，黑白相间，没有多余的色彩，很干净。太多了！以至于没办法猜出里头到底有多少件衣服，还有鞋子，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不消一刻，老爷从深处摸出一双黑色缎带缠绕而成的细跟高跟鞋。太美了！除去鞋子的底座之外，全部都是黑色的缎带。
　　等我从那双美丽的高跟鞋的魅力中回神过来的时候，蓦然发现老爷已经半蹲在我的跟前亲自为我穿上高跟鞋并在脚踝处系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啊！老爷……”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比光着脚要好些。”老爷抬起头来望着我，眼神闪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芒，“喜欢么？”
　　“这些……真的都是老爷亲手做的？”
　　“我哥大学里是学服装设计的。”都快忘了老爷的弟弟也在这儿，他冷不防地插了一句话，吓到我三分。
　　其实他的话更叫我震惊——万万没有料到，商界奇才的老爷竟然是个服装设计师！
　　“老爷，我应该称呼您弟弟……”
　　问出这话的时候，我瞥见延炎冰冷的眼神——蓝色的火焰。
　　“延炎只比你大一岁，怎么称呼由你。”
　　虽然他的眼神有些冷得可怕，但那种似乎“同类”的感情从刚才就一直牵绊着我。所以我勇敢地迎上他冰冷的眼神，清楚地看见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渐渐地将寒意吞没，慢慢地柔和下来。不同于老爷的温柔，那里头似乎更多的与我同样的感觉。那么，他的恨究竟是什么呢？拥有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哥哥，他究竟还需要担忧什么呢？
　　“我是下人，称你‘少爷’，可以么？”
　　火光一暗，“你直接叫我炎就可以了。哥没有和你说吧！你已经不是延家的下人了。”延炎说得很快，也很淡，似乎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却分明捕捉到他向我投来的不知其意的目光。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应我的仍旧是老爷温柔似水的目光，“雪，从你刚刚踏进延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与众不同。”
　　老爷缓步走向窗边，右手抚摸着冰冷的窗户，似乎窗外的雪花是融化在他的手心里头的。
　　“你是为了报仇而进的城吧！”话音轻得飞满整间硕大的书房，如雪霰一般飘落在我的心间的时候却忽然化作一把冰锋的利刃，扎醒了我。
　　沉积了似乎千年万年的仇恨像是暴风雨前的惊涛骇浪般涌现，我感觉到那股一直被我努力地压抑着的仇怨一触即发。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个眼神。”
　　火焰。熊熊蔓延的火焰燃烧着我的思想和我的□□。
　　“知道为什么我让你进延家，并且作为一个下人服侍了环姬那么就么？”
　　“不知道，老爷。”
　　“我要你学会‘忍耐’。”
　　我告诉自己是错觉，可那不是——老爷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竟与延炎完全一样，又或者是与我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仇恨的火焰。
　　一个人，可以在瞬间就做出这样的改变么？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吧！”老爷径直地走向我，走到我的面前，距离也须尾岭，“我花了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忍耐’，如何自然地做出刚才那样温柔的表情。否则，我不会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
　　“然而，我也相信，你已经学会了。你比我更聪明，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之后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你现在的这双眼睛了。”
　　我发现，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撼”来形容了。
　　这十年，我以为我已经非常成功地掩盖了我报仇的恨意，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正常地进行着——
　　我以为我进入延家的用意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其实你真的掩藏得很好。如果没有第一次见面，如果我没有恰巧见到你的这双眼睛的话，我是不可能猜到的。”老爷说话的时候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是笑。
　　然后他继续说：“然后我便叫从未与你见过面的延炎去暗地里观察你。我们很欣慰地发现——”
　　观察？
　　“你是我们的同伴！”
　　老爷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愉悦的，他已经安然地坐在了电脑前，两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烟雾袅袅地飘散。
　　“雪，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也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
　　我不知道听到这样的称赞的时候，我应该作出怎样的表情，是高兴么？十年来一直都以为做得很好的掩饰被轻而易举地拆穿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么？难道……他们已经……
　　待我抬头的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延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跟前，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另我不禁一颤。
　　他忽然把食指轻柔地放于我的眉间，轻轻地抚平，“不要皱眉头。我们的确是已经查到了你的那个仇人。而我们之所以会欣慰，就是因为……”
　　“裘易也是我们的仇家！”
　　老爷把最后那句话接上的时候，我感觉到天塌地陷。
　　“裘易”——这个我让我恨之入骨的名字。这个名字几乎把我的所有愤怒都牵引了出来，几乎是要爆发！
　　老爷跟着走了过来，与延炎并肩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遮住。
　　原来，我是这般渺小！
　　“雪，如果依你现在的进度来报仇的话，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老爷说得真切，掷地有声，而每一个字都写满了与我同样的仇恨。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我们，也需要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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