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宝马车慢悠悠开在最后，前面四辆车时不时慢下来等着。崔希秋已经知道她身旁坐着的19岁女孩是宇信的总经理赵婷婷，前面开车的应该是另一个总经理蔡清。崔希秋听说过宇信的两位总经理，今天才有幸见到真人。
　　宇信是赵婷婷的父亲赵亚新一手创建，一年前赵亚新夫妇相继去世，赵婷婷继承了一切。蔡清是赵婷婷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宇信的实际统治者。据说他是省里一位老干部的小儿子，家里也有公司，留在宇信纯粹是为了爱情。
　　爱情……，似乎很伟大。崔希秋只能看到蔡清的后脑勺和后视镜里反射出的一双眼睛。
　　她不喜欢这个男人。
　　太像她父亲！
　　前面的白色面包又慢下来，紧挨在宝马前面。好像怕他们迷路。赵婷婷有气无力地说：小哥，叫他们先去饭店。蔡清唔了一声，左手扶方向盘，右手掏出手机。不知道他拨号给谁，反正前面的车渐渐加速。消失在视野中。
　　赵婷婷仍然在研究崔希秋的脸，看得她从心底发毛。
　　车里的气氛让她不舒服，便没话找话说：总经理，您的大衣好漂亮。什么牌子？
　　赵婷婷没答她，却抬起一只手去抚摸她的脸。崔希秋内心在挣扎，躲开还是不躲开呢？未等她做出结论，那只冰冷干瘦的手已经收回去了。崔希秋暗吐一口气，发现刚才竟然忘了偷偷骂人。
　　赵婷婷悲伤地说：你过得不好。
　　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这句是在心里想的。崔希秋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便胆怯地笑。脸和水平面成45度角，从厚重的刘海下面努力瞪大眼看人。鼻子以下都埋没在阴影里，笑的时候便显得可怜。她这招对付继母很有用，那女人见她这个样子就会生出优越感，折磨也少些。
　　赵婷婷看了一笑：不用装了，我听到你心里骂我。
　　崔希秋镇定自若，仍旧是小媳妇的样子说：我没有。
　　这种时候越解释越让人怀疑，不解释同样让人怀疑。总之判断权在强者手中，力量就是真相。崔希秋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所以她学会放弃，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大不了换个工作，找不到新工作还可以到父亲的工厂去。
　　赵婷婷叹口气说：我知道你骂了我21年，因为我丢下你自杀。要是知道真有转世再生，我当初一定带你一起死。也免得你受这么多苦。
　　崔希秋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看前面的蔡清。正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睛，被蛇盯住一样的感觉，她急忙移开视线。这边赵婷婷已经握住她的手说：阿小，我是妈妈啊。妈妈回来了。
　　阿小是崔希秋的小名，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是也不是什么秘密。每天向神祈祷诅咒，但是崔希秋根本不相信神鬼的存在。她的理论很简单，要是真有神，世界怎么会如此可悲。所以她继续笑，不说话。赵婷婷等不到回应，放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要接受很难，你慢慢想吧。我也有新的人生，不会要你管我叫妈妈。只是想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有事就来找我。
　　崔希秋断定这是个恶作剧，说不定车里有摄像头，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接下来的娱乐。应该装作很紧张，还是夸张地迎合？她最不擅长猜选择题，每次猜中的答案都是错的。这时便弃权，她还是胆怯地笑。
　　赵婷婷并不强求，裹紧大衣，闭起双眼将头靠在旁边的车门上。蔡清瞄她一眼，将暖风开大。
　　崔希秋安静地躲在一边，没心思偷偷骂人。她开始观察蔡清，希望从他的反应中寻找信息。蔡清稳稳地开车，似乎没有听到赵婷婷的疯言疯语。崔希秋无奈。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陷害的临时演员，已经站在舞台上，可是还没有拿到属于她的台词。
　　车子停下，蔡清将赵婷婷扶下车。赵婷婷靠在他怀里，神情落寞。蔡清安慰她说：阿小会明白的。赵婷婷算是笑了，笑起来很甜美。
　　崔希秋只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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