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

　　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时候下了场很强势的雪，接着就是阴雨连绵，偶尔再飘点雨夹雪，连续好几天凄凄落落地也看不见雪止雨霁。
　　陆筱萌公寓楼下的地结了一层冰，不厚却很硬。因为是教师公寓，经过的人很少，再加上一般老师结了婚就走人了，公寓里几乎没几户人还住着。所以学校对那段路也不是很重视，只派人到楼下产出条路来，摔不死就成。
　　林谦说：“没什么事儿你还是少出门吧。”
　　陆筱萌说：“放心，有事儿我也一般不出门。”
　　话是这么说，可陆筱萌还得跟在玛丽夫人屁股后头转，学校里也有事情要做，不出门是不可能的。那阵子都是徐威开了车送她上哪儿上哪儿。不过还是挺怪异，两人之间不怎么说话。
　　陆筱萌说：“徐威，你还是对我那么好。”
　　徐威说：“这种天气你还没出校门估计整个人都要冻成块儿了，挤上公交空调一开人一多，你马上又要热得出汗，直接进医院等着发烧倒比较快。”
　　不过自从那次叉叉未遂后，徐威就没有再给陆筱萌做过饭了，也很少送东西给她吃。相册停更事小，只能依靠靠外卖啊泡面啊那种东西生存事大。

　　玛丽夫人笑着对陆筱萌说：“辛苦你了，干得好。”的那天，雪停了。
　　陆筱萌高兴得直接给了玛丽夫人一个大拥抱。放开的时候看到严贝贝在外头给他准媳妇儿讲解说她们关系不一般，像这种活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取向有问题啥的，很常见啊。
　　玛丽夫人脸色不好地让严贝贝和Poppy进来。
　　这一票完了，Poppy就打算洗手不干，此时已完全是严夫人姿态，处处维护她未婚夫，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瞎解释，说什么BEN刚刚在给她讲电影啊，马总监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啥啥啥啊的。
　　玛丽夫人心情顺泰了一点，把演员定妆海报给了他们一人一张，还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喜欢在卧室墙上乱贴海报么，拿去吧。”沧桑感十足。
　　陆筱萌乖乖接过，三人同事盯着那除了主角外龙套人物一个长得比一个刺激惊险的海报，囧了。边边上还有一人长得特像车祸现场，陆筱萌一吓，赶紧谢了玛丽夫人，把海报卷起来收好。

　　听玛丽夫人吩咐完事情后，三人从办公室出来。
　　严贝贝说：“玛丽夫人和她老公离婚了。”
　　Poppy在旁边惋惜道：“难怪感觉老了很多，女人是要爱情滋养的哟。”然后对着严贝贝的眼睛狂放电。
　　陆筱萌就问：“那以后玛丽夫人在公司里不是很尴尬，还能干得下去嘛？”
　　Poppy说：“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的，但如果马总监没这么能干他们也未必会闹到这一步。马总没了她，自己日子也不会好过。何况还是因为小三。所以我说啊，什么职业理想之类的都是狗屁，老公都给人抢了。我以后的职业就是贤内助，你得养我知道不？”到后来，又是在冲着严贝贝说。
　　陆筱萌抱着海报，有些郁闷地离开了公司大楼。
　　说到底，P小姐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之后俩礼拜陆筱萌不知道在家捣腾什么，继续概不见客，当然也继续没人来找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文君和她说平安夜有高中同学聚会，问她去不去。
　　陆筱萌这才发觉快要圣诞了，满口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时间是可以过得这么快的。

　　到场后陆筱萌才知道这次聚会是卓文君办的。卓文君从小到大就是焦点，也从没被人捧得不舒服过，焦点惯了。
　　其实念大学那会儿要筹人还算简单，毕竟全班一半左右的人都在省城念书。如今大学都毕业两年半了，该回家的回家，该消失的消失。上哪儿找人去啊。
　　可卓文君就是有本事召集了四五十人。
　　等第三个和陆筱萌打招呼的人走过去之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对卓文君说：“完了，我完了，刚刚过去三个人我没一个记得的。”
　　“不记得才正常，本来就不是你们班的，也不是我们班的。刚刚第一个是5班的，他爹在我爷爷手下做过事，第二个是1班的，她前男友的人事调动的时候……”
　　“知道了，总之这其实是个拉近友谊的年级同城会对吧。”陆筱萌打断她的话。
　　卓文君笑笑。

　　没多久徐威也来了。
　　有个姑娘笑嘻嘻地对徐威说：“当年你把我拒绝得好惨，现在再问你一次，怎么样？”
　　陆筱萌等着徐威说，俺是有妇之夫，不好不守夫道，你这样俺媳妇可是要生气滴。
　　然而徐威用和她一样半玩笑半调笑的口吻说：“你那时候哪儿有现在这么好看啊，容我考虑考虑，到时候给你电话。”
　　那姑娘傻笑了半天，才说：“你有我电话么。”
　　徐威只是笑笑，没说话，姑娘甩甩头发走了。
　　陆筱萌听自己男朋友夸别人好看，而且那姑娘还真蛮好看的，气得又是跳脚又是咬手绢，还好在丢人现眼前给卓文君骂了一顿拉跑了。

　　到了这个年纪，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着赚钱买房，也有少数人在谈论育儿养老的。陆筱萌不感兴趣。
　　突然有人问陆筱萌：“听说你是在写小说的吧？”
　　陆筱萌想起自己那部《超越伦理终极变态重口虐恋校园物语》，一头汗地含糊点头。
　　那人听了，也不问陆筱萌在写啥，就说啦：“现在的文化产业实在是让人焦心劳思，我写着写着，勿论起初是多么坚定，终还是迷失了未来。遮天蔽日尽是无聊的网络小说，荼毒少年。什么穿越时空，什么同性恋人，真是乌烟瘴气，岂有此理！正儿八经的文章天下事，却连报社的编辑都不懂了……”
　　陆筱萌对那忧民忧国的同学粲然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写的正好就是那些既低俗又恶俗的网络小说。还有啊，个人喜欢的一个作家说，这世界上没有毒害青少年这么一回事，我还很不幸地蛮认可的。”
　　说完陆筱萌就跑去听一姑娘讲安胎大法了。

　　下午开始陆筱萌就狂收到祝福短信，别人发给她，她觉得搞笑的就拿来给所有人转发一遍。
　　发完没多久，林谦回了一条短信给她，卓文君和徐威的手机也相继响了起来。
　　卓文君一屁股坐在徐威旁边，把短信在他面前示威般地亮了亮，表示咱俩收到的是一模一样的，连原始发件人的名字都没去掉。
　　徐威对卓文君很熟络地说：“她就爱这么着发，改都改不掉。”
　　一遇到厚脸皮的人卓文君就没辙，只有随徐威坐到陆筱萌旁边。徐威一坐下，马上有人起哄说你们俩果然在一起了。徐威在那边可怜兮兮地说，要打动这位实在是难上天啊，但是他徐威就是挫折不倒，总算是博得芳心等等。
　　陆筱萌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和徐威和好了。
　　晚上唱唱歌也没人注意时间，居然到凌晨两点KTV要关门了，把一群人给轰出去大家才反应过来。
　　陆筱萌玩得开心，虽然大半人她都不认识，但还是好怀念的感觉。
　　卓文君看徐威要说话，抢先一步道：“筱萌，现在校门都关了你也回不去了，干脆去我家吧。”
　　陆筱萌又冷又困地点点头，徐威说你们两个女孩子晚上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前，陆筱萌有些遗憾地想：最终，平安夜就这么过去了。

　　卓文君一大清早就蹑手蹑脚地收拾妥当上班了，无业游民陆筱萌在她房里一觉睡到十点半，还赖床又赖了一个小时，吃点东西又磨蹭半天，才发了条短信给卓文君说自己回去了。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公车上人很少，陆筱萌难得地找到了个座位，舒舒服服地考虑自己要不要再当几年米虫。

　　一晚上没在学校睡，陆筱萌心里就是不踏实，人宅久了就这毛病，开门的时候还异常小心。
　　钥匙插进锁孔，刚听咔啦一声，开了。
　　陆筱萌第一反应是，有贼！当下跑到一楼的走道口，偷了块砖头又返回三楼。
　　陆筱萌寻思着自己家除了两口锅，一堆用鸟语写成的书以及几箱子S号女装以外其他也没啥好偷的，存款几乎为零，艳照完全没有，家徒四壁一目了然，小本本相当危险。
　　抱着砖头紧张兮兮地推开门，家里却完全没有被闯的迹象，或者说是被闯得很奇怪，这世界上有拿了钱财还不滚蛋，留下给人做卫生的小偷么？
　　陆筱萌明白了，闯她家的不是小偷，是圣诞老公公！
　　进到窗帘紧闭的卧室一看，乖乖，圣诞老公公还没走，圣诞老公公睡着了，圣诞老公公好帅啊，圣诞老公公是林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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