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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梦箫管-是夜
(1)是夜
月朗星疏,人情冷漠
一掬清水,泪染瓷瓶
“你说谎,”北慕突然上前,“方才林中你似乎是另一种解释。”
这是试探,有心的人都能听出。
“不愧为将军,步步为营。”青女便将话挑明来说,“将军是否认为青女不怀好意?但请直言无需拐弯抹角。”
她的口气亦是坚定,眉间凝聚几许生疏。
仿佛,他们又是从未相识的。
此时悦琴终于按捺不住插了一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两年后相逢竟是这样的结局?”
青女依旧淡然:“公主,都说了我不是采青。”
北慕亦是冷漠:“我根本不知道采青这个人。”
众人皆沉默,谁也不知如何接下去。
夜更深,明月当空,一瀑月光冷得叫人寒心。
“但将军,青女救过您的命,如何您还要步步相逼?”青女转头目视他,“这,便是一个将军的报恩?”
北慕却道:“你进山,救人,都出乎常理,叫我不得不防。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请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
“北慕岚清!”悦琴拽着他的袖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即使你真的忘了采青姐姐,你也不能这么同一个救过你的人说话呀!”
“公主,您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青女漾起一丝哀怆,毅然向门外走去.
白色月光洒在身上竟有些凄凄的味道,子夜勾勒出她的纤弱身形,青衫拢在凉风里,宛若夜间盛开的昙花,只是叶肥花瘦。
“等等,”北慕叫住她,兴许是让她明早再走,然而他却道:“谢谢你,让我做了回众生。”
众生?
众生平等,没有不一般的权力,亦没有不一般的责任。
也许他承受的,远超出常人所能承受。
青女站在原地,凝眉,良久。
“将军既然知道众生平等,那就请好生对待公主,像一个丈夫对待妻子那样。”
青女还是走了。
贾大夫也背着药箱离去,也没有解释他方才所发现的异常。悦琴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北慕,眼泪倏地滑落:“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北慕。这世间再没有比你无情之人。”
北慕的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
“你笑什么?”
“试想,如果真的是正功王要取我性命,明日早朝时却见我平安无事,那么,他会做些什么?”
他会派人调查,查出是青女所为,然后再派人杀了青女。
如果青女在正功王未觉之前离开,加上府上的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绝对不做不义之事的,那么她绝对会是安全的。
悦琴推他一把,脸上绽出笑容,但笑意中掩不了无奈。
“岚清,你为我们刘氏做的太多,两年前的事我代父王向你赔罪。”
“两年前,又是两年前,你已说了很多,但我真的一点印像也没有,再者说,若是此事会让我不忠于汉室,我宁愿永远都不想起。”
他淡淡地回答,转身出宫门:“今日发生太多事,你早些休息我去书房。”
我们随后也离开,找到青女,暗中跟着。
她静默地走着,面纱捏在手心,裙袢细碎,衣袂微动,整个身子微微有点瑟缩。
仔细看,不难发现她咬破了左手食指,映着月光但见有东西极有规律地往下流淌,青色凝露似的血液夹杂着晕开的黑液,滴落青石路上,苔痕顷刻消失。
她身中剧毒,为北慕,而那人却浑然不知,冷漠如斯。
指间流血的地方蓦地飘出白色小花,在天地间轻盈地飞舞。
我抬手接过一瓣,是雪花,落指即融。
一点微寒伴着苦涩化入心间,腕上青玉也为之动容。
云说,她其实不是常人,两年前采青死了,身体随着花船漂流而去,中遇劫火烧作灰烬,却不知怎的从火中飞出一缕精魂凝作人形,就是青女。也就是说,青女是采青,亦不是采青。
“你怎么知道?”我问。
她沉默片刻:“其实,自采青出仙风崖时我便一直记录他们的故事,两年前丢了古玉,被打回那个时代,因而后事再难以知晓。”
“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像谁?”
掩木门,合窗牖。
青女不知在屋子里做些什么。但见她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再掬一捧清水洒于半空,空中蓦地显现出一幕图景:
小楼独立,花深月浅。
还是采青的她着一袭染红菱花绕裾深裙,腰佩绣锦琵琶带,头发挽作堕马髻,插一支春蝶步摇,倚在楼上吹箫,眼角噙着泪珠。
楼下驻足聆听的龙袍男子痴痴地看。
他一招手,北慕飞身上楼。
箫声应景而止。
“大人,采青所为可是您的希望?”
“采青,对不起。”北慕眼中流露着刻骨的悲怆。
“原本,我以为你将我从仙风崖带走就能给我自由,可是没料到,你给我自由是为了让我失去自由,永远。”她颔下首,“那你何苦将我藏起?早日交差你我都能解脱。”
“你知道我。”他轻语。
“那带我走。”
“对不起。”他不敢抬眼。
“那就带我下楼见那个人?”
晚风骤起,衣袂徜徉,他揽住她的腰,半空中,那滴泪生生落入月光里,消失得了无痕迹。
“从来,你的生命都不属于我。”
是夜,青女伏案而泣,平静的伪装彻底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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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终于展开,舍不得放不下的采青以青女的身份回来了,她还能找回失去的一切么?包括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