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浮生

　　我眼睛睁开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苏楚慕的眼睛。“怎么样？好点没？还要不要再睡会？”

　　“不了，我想起来看看。”苏楚慕扶着我慢慢地起了身。“好，我们去转转，你想去哪？”

　　“我想让宓蓉陪我去看看孩子和她。”

　　苏楚慕扶着我手臂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好半天才开口道，“去那干什么，我陪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好不好？”

　　我转过脸去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才开口说道，“苏楚慕，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不是你儿子吗。是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吗？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我就是想去看看，看看我们长得到底有多像。”

　　“那我陪你去看。”

　　“不用了，我想让宓蓉陪着。”

　　“那好。我们梳洗好了就去。”苏楚慕扶着我在梳妆台前坐下，拆开了头发，慢慢的梳着，原来他还会给别人梳头，他也这样给那个源溪月梳过吧。我突然之间觉得很恶心。“不用了。我自己来。”我的声音说不出的别扭，他听出来，怔怔的站在我的身后，镜子只能照见我的脸，从这个角度，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只知道，从我出声后，他就停止了动作，一直站在那里。

　　“你弄得我有点疼，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些天累了吧，你坐下歇歇。”这是一个很烂的理由，可是却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动作那样轻柔，又怎么会疼呢？只是我的心里实在别扭罢了。

　　“姝瑾，还是让我来吧。我轻点，慢慢的梳就不会疼了。”他为什么还要坚持，我转过头去冲他大声喊道，“我说不用了。没听见吗？”我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总是很容易失控，我是不是已经疯了？看着苏楚慕那一瞬间表情，我知道自己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好心当成驴肝肺。可是，我真的是控制不了自己。好在这个时候，宓蓉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爷，让婢子来吧。”苏楚慕呆呆的把手中的梳子交给了宓蓉，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桌上的那只刚盛过莲子羹的瓷碗。我木然的转过脸来。

　　宓蓉很快就替我盘好了头发。苏楚慕看着我起身，也连忙站了起来。我看着他说道，“苏楚慕，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和宓蓉过去看看他们就回来，等回来了，我就去梓萱阁找你。”

　　苏楚慕站在那里轻点了下头，没有动。

　　这个院子很远，我和宓蓉走了好半天才走到这里。我看着院子上的那个匾额，“惜月阁”。真是个好名字啊，一语双关的好名字。

　　院子不大，房间也不是很多，但是还是很精致的。前院没有人，宓蓉带着我绕到屋后，我才看见我想要见的人，小小的石桥上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米白色的衣裙，远远看去端庄又温柔，不远处的草地上是带着孩子玩的芸娘，对，是那个妇人，我刚到慕如居的时候就见过她，但那也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看见她，我的心情突然又变得不那么平静了，她处罚了雅儿，然后雅儿就精神失常了，我不会放过她的，不会。

　　我慢慢地走过去，那个孩子看见了我，笑着向我跑了过来。她似乎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于是转过了身，我看得见她脸上惊讶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她矮身向我福了福，“溪月见过夫人。”她知道我，这倒是让我惊讶了呢。不过她的礼节非常到位。到位的让我挑不出一定点毛病。可是我怎么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不必多礼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母子。一会就走。”像，果然是像的很，可惜的是，我永远也做不来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芸姨，把孩子抱来给夫人瞧瞧。”芸娘抱来了孩子，可是并不把孩子交到我手里，这是何意？

　　孩子可不管这些，嘿嘿的笑了起来，冲我伸着那肉呼呼白嫩嫩的小胳膊要抱抱，“娘··抱··娘··”瞧！多有趣，这孩子还管我叫娘呢？我看见源溪月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难堪，“瑾儿，到娘这来。”瑾儿？这孩子也叫瑾儿，我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很刺耳呢。可是那孩子却不跟她，执意把小胳膊伸向了我。我真是喜欢这个孩子啊。看见我，连亲娘都不要了呢。

　　“月夫人，看来这孩子比较喜欢我呢。芸娘，还不快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芸姨···”她这是开口求救了呢。

　　“夫人，老奴不能把孩子给你。”

　　“芸娘，你不是殪渊院的管事吗？难道还不清楚府里的规矩。现在这是要违抗主命？再说这个孩子是苏楚慕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大娘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抱了？宓蓉，去给我把孩子抱过来。”可是那个女人却挡在孩子面前，不让宓蓉去抱。宓蓉左右为难地看着我。

　　“夫人，老奴不敢。但是老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孩子交给你。”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芸娘和那位月夫人忙上前去哄，可是孩子仍然哭闹个不停。

　　听见孩子哭闹，我也急了，“还不给我让开！”源溪月好像被吓到了，让开了路。我疾步走过去，从芸娘的怀抱中接过了那个孩子，孩子在我的怀里立马停止了哭泣。眨巴着黑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睛瞅着我。我笑嘻嘻的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夫人，溪月求你了，不要把孩子抱走，不要抱走他。”我仿佛没有听见身后的那些请求，抱着孩子，往前走着。可是。“你这是要做什么？跪着做什么？求我做什么？我抱我儿子回去都不行。”源溪月跪在那里哭个不停。看见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我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人顶着一张和我如出一辙的面孔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拿她那双泪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我。好啊，我今天就是要做恶人。“老奴求夫人了，不要抱走这个孩子？”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芸娘，我觉得很厌烦，一个两个的全都这样。“好了，好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是孩子的大娘，难道还会伤害他不成。这个孩子，我就先替你领着，你想看她的时候就来慕如居好了。”

　　在我将要跨出院门的时候，我又回过头去，给了还跪在地上的人一个笑，“你好歹也是个夫人了，这样子跪着成何体统。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样子，不要动不动就和个没了规矩犯了错的下人是的，跪在地上等着主子饶恕。这孩子到了我这里，难道我还能亏待他不成，难不成我慕如居里的下人连个孩子都伺候不好了。没得让人说我这个正妻欺压小妾奴仆。还不起来。”收了话头，再不看身后两人。

　　“夫··夫人？”宓蓉突然叫了我一声，“怎么了”我回头看她。

　　“没什么，小少爷太沉，还是婢子来抱吧。”

　　“不用了，你去扶月夫人起来，这样子像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她怎么了？”我抱着孩子出了院子，刚巧在门口就看见了花愁那丫头，两年不见，倒是越发俏丽了。“夫人，你要抱小少爷出去？还是让奴婢来吧。你身子不好。”

　　呦，这么会关心主子了？“我自己会抱，要献殷勤，到里面献去。我看着碍眼。宓蓉，我们走吧。”

　　“是你！你要把小少爷抱到哪去，快点给我放下。”

　　“没规矩，你你你的算怎么回事。我好歹也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没死成？”

　　“花愁，你太放肆了！”

　　“宓蓉，你少在这管教我，要你多管闲事。”

　　“花愁！你给我闭嘴！宓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连点礼数都不懂。算了，我不想和你废话了。别把孩子吓着了。”

　　“哦哦，乖宝，我们走咯。”不再看她，我抱着孩子向慕如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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