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讲一个小受的故事

　　他从小就不起眼，从小。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起玩，只有他，默默的蹲在地上搭已经旧到掉漆的积木。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哭闹或者成天捣乱，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和那些老旧的木头在一起一天，悄无声息。
　　他就这么一直毫无存在着长大，没有可以谈天说地胡吃海塞的朋友，也没有关心无微不至的亲友，生活平淡如水，随波逐流的活着，虽不顺心但也不那么在意。
　　于是他上完小学，中学，大学，找了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公司，当一个可有可无成天被同事上司欺压来欺压去的小职员。租住一间狭小的公寓，每个月被房主大妈骂来骂去。每天吃路边摊的包子豆浆，穿由于挤公车地铁变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直到他遇到小攻，这其实是个偶然。
　　小攻是和小受公司有着合作关系的一家大公司的精英，年轻有为，人又生的俊俏，勾起了小受公司好多小姑娘的芳心。每一次小攻来小受公司谈公务的时候，都有小姑娘红红着脸冲过去端茶倒水。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受只是远远的瞄过小攻几次，为小攻倒水这等好事，从来不曾落到过他这样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身上。
　　终于有一天，为小攻端咖啡的姑娘实在太过激动，手一抖一杯咖啡大半都洒在了小攻的身上，笑容满面彬彬有礼其实内心抓狂的小攻在洗手间清理的时候，碰到了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小受。
　　小攻一直知道自己是弯的，而且阅0无数，下半身没节操的要命，而且他最好战战兢兢的0。于是，看到小受的小攻，一把抓过准备洗手的小受，亲了上去。
　　于是情场老手的小攻顺利搞定了魔法师一只的小受。
　　然后一次滚床单之后，小受对小攻说，周末来我家吧。小攻说，好啊。
　　这几乎算的上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滚床单中的嗯嗯啊啊不算。
　　小受为了那个周末准备了很久，将那家小公寓打扫的窗明几净，去超市买了很多很多食材，在小攻要来那天的那个上午，端坐在沙发上等着小攻来按门铃。
　　小攻进门之后就搂着小受亲了下去，之前都异常配合的小受这次却扭了扭，对热情的小攻说：“我做饭给你吃。”
　　于是小攻笑眯眯的倚着厨房门口看围了围裙的小受在厨房里洗洗切切炒菜煲汤。然后小攻高谈阔论着小受沉默着共进晚餐，再然后两个人一起滚了床单。
　　半夜在有着淡淡麝香味道的卧室里醒来的小受默默的看着抱着自己已经睡过去的小攻，直到眼睛觉得很涩。小受其实很羡慕在人群光芒四射受人瞩目的小攻，对于小受来说，遇到小攻，算的上是这辈子的第一件好事，在小受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头一次遭遇和别人这样的关系，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加入了调味料。所以尽管小受知道小攻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床伴，但他依然觉得，小攻就像老天扔给他的一件礼物。
　　平心而论，小攻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床伴，不仅在床上温言软语，偶尔也会带小受去买点衣服改善品味，来小受公寓过夜的时候也会买好晚饭的食材，过夜的第二天也会特意起早开着自己拉风的跑车把小受载到公司去。
　　可惜对于小攻来说，小受和其他床伴没有任何不同。
　　时间的大轮子就这样咯吱咯吱向前滚动。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第二年的时候年轻有为的小攻和家里出柜，被家里逼着去相了十几场亲。第四年的时候小受被公司发现和小攻的关系，被排挤不得已重新去找了一份工作。若干次喜欢猎奇的小攻把自己的东西从小受的公寓里取走，然后某一□□铃找回小受家。无数次小攻其他的床伴找上小受，要么看着平淡无奇的小受冷笑，要么直接抽小受耳光。
　　小攻虽然又渣又滥情，但他从来不对任何人撒谎。
　　几年以来，他一直没有男友，只有床伴，几年以来，只有小受一直是他的一个床伴，其余的，都是换了又换。
　　时间一久，即使不是滚床单，小攻也喜欢往小受这里跑，即使只有他一个人说来说去，但小受会在旁边收拾房间，或者做饭。有时兴致来了，就揪过小受啃一口，然后小受再默默的去干活，或者默默的去找套子。
　　小攻一直觉得两人之间是各取所需。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小攻：“我们算是性伴侣吧。”
　　小受：“嗯。”
　　小攻：“在一起这么久了，都习惯了呢。”
　　小受：“嗯。”
　　小攻：“那你有没有喜欢我？”
　　小受：“嗯。”
　　小攻其实是有一点点喜欢小受的，他觉得小受应该也有一点点喜欢他。他不知道，小受家里的有一个抽屉，一直放着为他准备的毛巾牙刷内裤。每一次他厌倦之后又回来，抽屉里的东西就会换上一套新的。
　　就这样两个人纷纷而立。
　　喜欢游戏人间的小攻渐渐沉稳，在公司越做越好，职位越来越高。小受也终于不再是一个平凡的底层小职员。
　　于是小受终于从小攻一直的床伴升格为小攻唯一的床伴，小攻也越来越习惯待在小受身边。
　　有一天，滚过床单之后，小攻搂着小受说：“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本来好好躺着的小受挣扎着起身，然后摇摇晃晃的去收拾东西，小攻看着默默叠衣服往箱子里放的小受，扑哧一声乐了，起身拉过小受狠狠的啃了一口。
　　小攻的房子比小受的好了不止几多，宽敞明亮而且又豪华又明亮，但对于小受而言，和之前住在那间小破公寓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小攻每天都会回这里。
　　再往后两个人的关系为越来越多人所知，小攻的父母，两人的同事。很多人并不看好两人，觉得小受太平凡，小攻太耀眼。小攻觉得无所谓，小受一直觉得没关系。
　　小攻的业绩越来越好，常常需要跑海外业务。小攻不在家的日子里，小受会开着小攻的车去上班，时不时的去小攻家里给小攻爸妈做饭然后一起吃，收拾两个人一起住的那间房子。
　　终于有一天，小攻回国乘坐的飞机乱成一团，有人在哭，有人在指天骂地，有人在抓紧时间往纸上写着什么。
　　小攻只是觉得很遗憾。
　　本来想回家让小受做水煮牛肉吃的。
　　本来想回家把新买的戒指给小受戴的。
　　本来还想以后有时间两个人一起满世界旅行的。
　　还没有和小受说过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福。
　　还没有和小受说过我非常庆幸那一天遇到你。
　　还没有和小受说过我爱你。
　　原以为两人还有悠长的将来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变老的。
　　没有然后，这一次。

　　跨国大飞机失事是一件非常大的新闻。
　　小受死死的盯着电视里漂浮着飞机残骸的那片大洋，还有努力打捞的搜救队。
　　几周之后，众多亲朋出席了小攻的葬礼，小受没有出现。对于他来说，被搜救队送回来的东西，并不是小攻。
　　当其他人在遗体告别时，小受待在他们俩的房子里，默默的回忆两人从相识开始的所有事。
　　只是老天把礼物收回去了，小受想。
　　一辈子沉默平凡不起眼的小受决定任性一次。
　　这次真的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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