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六章:暗涌
他倚着门沿,目光不过瞬间温暖就恢复平日里的冷静:“我来找方芸。”
“她不在。”我无精打采地低下头。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在找她。”
“让你失望了,你的心上人也抛弃了我。”我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抱歉。”他的脸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下晦涩难懂。
我微笑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我们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走了。”他在幽暗的楼梯口回头:“生日快乐!”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一句,是对我说的吧。
“林书。”我哽咽。
他那一回头的背影,清冷孤立。一刹那的阴影中,我恍惚了神智。
仅仅因为,他有管辰万分之一的姿态。
他叹气,转过身来:“他不值得。”
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只我在做困兽之斗。
“讽刺我遇人不淑?”我扬起眉。
黑暗里的他,平静眼里看不出的情绪。我迫切想抓住某个梦。
“别走。”眼眶有些胀。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突然有种借酒消愁的冲动,想用酒精继续一个梦。他挡住我的手,音色冷漠:“没人会心疼。”
我对自己笑。
那年新浸的杨梅烧,紫红的杨梅,浓烈的高粱醇酿。一口的炙热浓烈冲入胸膛,被刺痛的喉管开始咳嗽。他靠着椅背,冷眼看着我咳。
第二口冲得我直冒眼泪:“真好。”
我转过脸,他的脸冷得像一块冰。再满上一杯放到嘴边,却被他抽过去一口饮尽。
我转过脸看他。他的眉心一展,不动声色的放下杯子,却是重重的叩响桌面。赌气再倒一杯,不到唇边,他便伸手夺过去。
这次,连眉都不皱。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借着酒气我问他。
他看着我只是不说话。闪烁的烛光里他的目光也开始闪着光芒。我站起来,想再拿一只杯子。
腿比脑子要不胜酒力,一个膝盖跪到坚硬地板上,再起来,又是一膝盖,一片复一片的淤青。他终于是看不下去,走过来:“坐着别动。”语气强硬得像法西斯。
他拿来酒杯,也坐在地板上,倒了一杯却自己喝得干净,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你会爱一个人多久?”我问他,面前的人影开始重叠。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头:“不知道。”
听见这样的回答,我哑然失笑。管辰也会这样回答。不,他已经实践了。
向后靠在墙影里,正能看见窗外的天,浓云密布,看来是马上要下雨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我们接吻吧。”
他将我推开站起来,目光寒冷:“你醉了。”
屋外开始下雨,风从落地的窗帘外迎面而来。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我报复性地抓起酒瓶。辛辣的味道冲破整个心肺,呛得人喘不过气。他还是夺过我的酒。他的气场是凛冽的,他不是管辰。当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
可是,就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错觉。
他仰头喝下最后的半瓶酒,微微凸起的喉结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触碰到他的那一瞬,我们都轻轻一颤。
空了的酒瓶踏着滚轴声远远而去。
他拧过我的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颤,微醺的眼中带着死灰复燃的深邃:“不后悔?”
“不后悔。”我的声音微微发颤。
“好。”他靠近我,带着微哑的声息。
黑暗里的敲门声,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窗外微弱的路灯下,我看见近在咫尺林书的脸。慌乱中推开他,我努力恢复思绪。
“我们……”我着实问不出口。
他只用了一秒钟思考,便抬头望着我:“我想……我该对你负责。”
这句话,犹如梦中惊起旱天雷。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匆忙跑去开门却撞倒了门边的小几,膝盖又一次刺骨的疼。
“快来,有好东西。”彭澄站在门口带着招牌式坏笑。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再见他,我忽然无言以对。
他欢喜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你喝酒?”
出于本能,他马上嗅到了某种气息,推开我:“是谁?”他显然不是在问我。
阴影里走出的林书让他的气场徒然收紧,仿佛猎兽进入战备。他森冷地扫视了房间,慢慢转过脸来,冷得彻骨:“我答应过你,不问你喜欢谁。我只问你,是你情愿的?”
“别管我。”我低低地说。酒后的清醒让我觉得有种近乎□□的可耻。
他突然勒紧我的手,狠狠将我打在墙上,他的衣领还带着雨水和青草的气息:“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吗?要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很开心吗?你不配!真不配!我*!”
他骂了脏字,额头上青筋爆出,恨不得一口吞了我。
听他这么说,我反抗:“你凭什么要求我,凭什么管我!我和谁在一起,要向你打报告,提申请么?那么,你和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何时打过照面?我们之间从来只是朋友。”
连我自己也吃惊,我会甩出小芝。
“你因为小芝报复我,对不对?”他的眼神开始变软,软得几乎带着恳求。他还是太不了解我。
内心里混乱得毫无头绪。他仿佛一头受了伤的狮子却骄傲地发着怒,牙关紧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彭澄先生,您真的多虑了。”我的话,彻底冷掉了他的心。
他往后靠了一步,看着我笑,不带任何希望。转过身,落下的玻璃瓶破碎一地。瞬间,黑暗的走道被蜂拥而出的萤火虫照亮。它们成群结队,冉冉而飞,无论如何照不亮银河系外这一片黑暗的角落,却照亮了楼梯尽头方芸惨白的脸。
那夜的举动,是个无法解释的谜。人内心到底有多少阴暗与丑陋,那一夜的我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恨我自己。
十几年前的某个夏日,我病入膏肓。三十九度的高热整整烧了三天。那一年的夏天,我失去了所有。爱情、友情,抛弃的,被抛弃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没有哪一场青春没有伤痕。没有哪一步成长没有酸楚。可属于我的那一段,却斑驳得彻底。
我躺在床上,以为自己要死了。家里没有任何食物,包括可以喝的水。当第三天黎明到来的时候,我几乎失去了意识。
我听见有人敲门,空旷遥远。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来可怜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有的一切,我都欣然接受。
敲门声持续不断地提醒我,不该睡去。可我还是沉沉入睡。没有什么比做梦更好的。我梦见下雨了,豆大的雨滴,落在我的脸庞。我光着脚向着河边跑。乌云密布,杨柳成荫,船夫摇着乌篷船而来。
船长得离谱,我努力向前走。梦里船夫清晰却遥远地唱着:“十年修得同船渡。”
他站在船的末端,奇怪的船,只有一排座位。他对着我笑,映红了最远天边的一片云。
“过来。”他温柔地对我说,白衣飘飘。
我向着他走,却不知他是谁。可是他的气场是温暖的。我扑倒在他怀里哭:“我做错了事,我很怕。”
梦里,他替我拭去泪,语调温暖:“不怕,有我。”
我想不到,黑娜会来。我终究没有看清梦里的人,只能头脑嗡嗡地看向黑娜,不带半点感激:“你吵醒我了,本来可以见到他。”
“见谁?”黑娜雄壮地拉开窗帘。
“窗帘要扯破了。”我奄奄一息地求助。
“你是葛朗台?”她怒目相向,“都成这样了。”
“怎样了?”我反问黑娜。
“你自己看看。”黑娜拿来镜子。
我看见诡异的一张脸。蓬乱的头发,乌黑的眼圈上大得出奇的眼睛。
“饿得眼睛真大呢。”我评价自己的尊容。
“你没听见我们敲门?”黑娜问。
“你们?”我看向她身后。
“是我和……佳庆。”黑娜低下头。
我知道她撒谎:“是彭澄吧。”
“不,不是他!”黑娜条件反射般地抬头。
他果然不愿意再见我。我不再说话。直到佳庆走来,手里拿着退烧药。果然,不是他。我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他。真是奇怪的逻辑。
吃完退烧药,我对黑娜表示感谢。但是,对于他们造成的困扰,我表示了严厉地谴责:“你们得帮我修理门锁。”
黑娜看向佳庆,尴尬地笑笑:“放心吧。”
我大约真是病入膏肓。门被踹开都没有惊醒我的梦。
我继续陷入无休止的昏睡当中。梦如同一个漩涡夹杂着另一个漩涡席卷了我,却怎么也回不去最初的那一个。
一个惊颤,还是从噩梦里惊醒。
我睁开眼,黑暗里,他陷在床边沙发里看我。我勉强地起身,与他对视。最后只能望着他指尖的烟灰半寸长。我们都不说话,似乎等着灰烬落地。
却等不及一阵风,吹起。
他站起来,冷冷地对我说:“换了新锁,钥匙在桌上。”
“多谢。”许久不说话,声音带着沙哑。
他转过的身影微微一滞,摇摇头,终于消失在夜色里。
插入书签
好吧。今天周末,我更新了。
这一章贴出来,我承受了很大压力。对于,初稿,我一字未动。。。。
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细节,最终,还是坚持了灵感出现时候的场景。于是,我将它写出来了。
我只想塑造一个真实的女主。程希在《八月》里不是玛利亚圣女。她是人,有善良的时候,也有阴暗的时候。
她是真实的。
另外,明天的更新小夕请个小假。明天要参加一个很有意义的婚礼。
再另外,另外,我特别爬上来隆重地预告一下,下一章有个很大的爆点。噗。。。是程希和彭澄之间的。。。我不说了。你们猜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