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

　　11
　　一大早笨笨的苏水杰就乐呵呵跑来敲我的房门。
　　“起床啦，起床啦！陆裳我们要……”
　　我“哗”一下拉开房门，看着苏水杰张成“O”型的嘴巴笑开了花。拐起他的胳膊往楼下走。
　　此时江尚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起头看向我。
　　“来啦？”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水杰一脸询问地望向江尚，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尚耸了耸肩，转过头看我，硬是憋住没笑出声。
　　我拍了拍苏水杰的头。
　　“走啦，早就等候你们多时了！”

　　唐人街。
　　“喂喂喂，我说……”

　　“老板！”走进另一家店铺，我一脸亲切地和那位大叔打招呼，“怎么样，我说我今天会来的吧！昨天我看中的东西都给我留着的吗？”
　　“@*&#￥……”
　　我拍了拍笑得一脸憨厚的大叔的肩。
　　“就知道您最好了！”转过身指着被一大堆东西挡住脸的某人说，“大叔，钱就找他要了哈！”
　　“什么什么？昨天看中的？”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苏水杰好不容易露出张汗流满面的脸，对着我咆哮，“什么叫昨天看中的？！你你你……是故意的！”
　　“怎么了？”我一脸地无辜地狡辩，“是你昨天求爷爷拜奶奶的要出来逛街的吗，这会又说出这种话！”
　　“扣工资，扣工资！”某人继续咆哮，“小心我扣你工资！”
　　我得意的甩了甩头。“哼，你扣我找你爸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家店铺。

　　12
　　出差的三个月中，我可谓是赚翻掉了，啥好吃的都吃了个尽，啥好玩的都玩了个遍，啥好东西都买了个光。整天神彩飞扬，红光满面！

　　公司，食堂。
　　“哇，你这个臭丫头太不够意思了！”苏彤拿起汤勺，对着我的头一阵猛敲，“你和苏经理一起去出差都不和我说！”
　　这架势顶十个母夜叉。
　　“我错了还不行嘛，当时情况紧急嘛。”我一脸的委屈，“我当时被他欺负地那么惨，还以为是他骗我的呢，我说什么说啊！”
　　“那为什么苏经理对你这么好？”苏彤一脸有奸情地看向我，“你们该不会是……”
　　“什么啊！”我用力一拍桌子。
　　刚才在一旁小声议论我的职工们，这会声音更大了。
　　我叹了口气，平生第一次放弃了午餐，拉着苏彤走出职工食堂。

　　“你是说，你和苏水杰是……”我一把捂住苏彤的嘴巴，“叫你小声点，你听到没啊！”
　　“哦哦。”苏彤搂着我的肩膀，“真够姐妹！”
　　我甩开她的肩膀，委屈地大叫：“这下好了，没秘密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之后公司由于刚接手了一项很大的case，我们创意部“当门不让”的得冲在最前沿，一松一紧这下可累坏我了。
　　作为我们创意部的领头羊——苏水杰同学，更是好几天没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就连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不一定会碰见他。
　　“小姑，小杰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吧？”我一脸安慰看着她说，“你不要太担心他哦。”
　　谁知她突然“噗哧”一笑说；“小裳啊，姑妈教你，想要真正抓住一个男人的话，就要学会欲情故纵……”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和你家苏水杰有什么关系呀？

　　那天之后，苏水杰突然跑过来找我。
　　“嘿，丫头，想我啦？”
　　我伸手重重地弹了下他的脑袋，道：“想你个头！”
　　谁知手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他今天似乎有什么不同。
　　仔细看看，嗯……好像是变帅了。
　　“陆裳，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说什么？”我似乎产生了幻听。
　　“有同事贿赂我，送我两张电影票！不要白不要，反正又没女朋友，你就来凑个数吧！”说完甩给我两张电影票，大摇大摆地走了。

　　事实上，苏水杰真的是一个可恶的家伙。晚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电影院门口，一直等到电影都开场了还没有看到他的鬼影。气愤地一跺脚，转身向电影院走去。
　　“你好！”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转过身，脸“唰—”一下红了，这个该死的苏水杰自己不想来也不必派他来整我吧。事实上，我对和江尚在美国的那次“相识”是很有大阴影的。
　　“还记得我吗？”他声音温润，“我是江尚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尴尬冲他笑笑。
　　他还是那样，很含蓄地对我微笑。
　　“小杰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了，不见意的话，我来陪你吧。”
　　我怕他误会，赶忙解释：“当然不会，反正有两张电影票！”
　　他笑了笑，露出俩可爱的小酒窝：“好，那我请你吃爆米花！”

　　电影是很恶俗的爱情片，当男主角深情地和女主角对啃时，我终于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转头看向江尚，他正一脸专注地看着频幕，眼睛里一片澄清。我忍不住地仔细打量他。用我这个艺术生的眼光来说，他的五官虽比不上大卫，但黄金比例也绝对一流。若是我们中国人的血统的话，想要生成这样也真的是纯属不易。我不禁地佩服起他的父母来。
　　真当我瞧得起劲，江尚忽然转过头看我，耳边传来电影里男主角用沙哑的嗓音对女主角深情的告白——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对于你的着迷究竟是什么，尤记那天在汽车上和你相遇时的样子，接着当我的手碰到你的手扶你下车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包括之后我们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感觉就是有一种力量在背后默默地指引着我们。就好像是——magic（一种魔力）。
　　心跳徒然慢了半拍，凝视着眼前那双澄澈的眸子，不知为何脸颊竟烧了起来。

　　电影结束，我和江尚站在人潮涌动的电影院门口。
　　他弯起眼睛，动了动嘴角，但我什么也没听清。
　　“什么？”我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
　　他大声地回复：“今天真的很开心！。”

　　风刮乱了我们的发丝，他站在我的对面静静地冲我微笑。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静得就只剩下他。
　　——陆裳

　　13
　　和任何小说的故事情节一样——女主角总是在第一次看见男主角时，闹得很不愉快。第二次看见男主角时，便被他深深吸引。然后在第三次和男主角见面时顺利地掉入爱的漩涡。

　　我和江尚的第三次见面是在露天的体育馆里。当时他和苏水杰正在打网球赛，我瞬间将他和当时超红的动漫——《网球王子》里的男一号越前龙马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要比龙马高，也要比他帅，更要比他有成熟男人所具有的性感，我在心里暗暗的想。
　　比赛自始至终，我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他的每一次挥手，每一个跳跃，每一副表情都深深地刻入我的心里。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窦初开。

　　比赛最终是江尚以绝胜的优势压倒苏某人。
　　没办法，比赛这种事是帮理不帮亲的，我为自己没理由的雀跃找借口。

　　汗水浸湿了他白色的汗衫，他微笑着看我，然后一步一步地，从球场的另一端缓缓走向我。
　　胸口里的那个东西在剧烈地震动着，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从他一头金黄的碎发，看到他布满汗珠的额头，再到他坚挺的鼻梁，顺着往下看到他那对若隐若现的酒窝，最后扫过他尖细的下巴，对上他那双望不见底的眸子。
　　“好热，裳。”他盯着我手里的毛巾。
　　看着我递给他毛巾的手，似乎有点失望，撒娇地对我说；“裳，我累了。”说完一把抱住我。

　　那时的我正陷入我自己给自己营造的爱河之中，没有看到我身后，苏水杰一头栽到了地上，汗流满面。透过那浓密的刘海直直地望向我的背影。

　　“裳……”
　　我不说话。
　　“裳、裳……”他仍不放弃。
　　“嗯？”我心软了。
　　“让我试试吧。”他松开我，一脸认真的凝视我的眼睛，“我会当好你的男朋友的，相信我。”
　　我脸红，不语。
　　“让我试试吧！试试吧……”他抱紧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念叨。
　　“好。”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兴奋极了，抱着我一圈一圈地转个不停。那一刻，我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14
　　公司起内哄了。
　　据说，有人告密——苏水杰是咱们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子，并且已被证实。董事会认为是董事长故意隐瞒实况，而向其讨要说法。情势严峻。
　　另一方面，第二大股东董氏集团的独身女据说要来中国，似乎有取董事长之位而代之的趋势。情势不容乐观。
　　“在想什么呢？”江尚假装生气地敲了敲我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想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命令完，将勺里满满的一团饭塞进我的嘴里。我乖乖的点头，眼角尽是藏不住的幸福。
　　好不容易将一大勺的饭团咽下去，感觉江尚的唇在我的唇上飞快的一琢，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捕捉到他耳根处的两抹不起眼的红晕，差点乐混了过去。
　　接着唇又被深深地吻住。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金扇般的睫毛在缓缓地抖动。头又被狠狠敲了两下。
　　江尚口齿不清。
　　“要专注！”

　　14
　　自从那次在体育馆碰面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苏水杰了。虽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可苏水杰和董事长却好久都没回家。而在公司里，他也总是神龙不见首尾。好几次想要问问我小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被当初她对我说的那番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嘿，董氏集团的千金来啦！”不知是谁先喊了出声，然后大家一起跑向窗户往外望。
　　由于听说那什么董氏千金是来抢我伯伯——董氏长的位子的，所以我对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好，现在大家听我指挥！”经理不在了，部门组长出来说话，“我刚接到通知公司要求全体员工下楼迎接我们董氏集团的千金——董梦颜小姐！”
　　切，还没成董事长呢就口口声声地叫“我们集团”啦。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
　　“陆裳，你先带她们下去，赶快！”说完看也没看我，转过身对他的助理说，“angel，我等会要和公司所有年轻骨干，站在全体职工的最前方迎接我们的董氏集团的千金！你赶快给我找一套像样的西服！”
　　“我说，不就是董氏集团的千金嘛，还没成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呢，有必要这么隆重嘛？”我看着眼前这一群激动的员职工好奇地问。
　　“嗨，你个乡吧老，连董氏集团都不知道啊，它可是……而且，别的不说，如果这次董氏的千金做了董事长，绝对是给我们原董事长无比的殊荣！”我身旁的某个“千金”的粉丝口若悬河地吹嘘。
　　“听说了没有，董氏集团的千金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起来的！”
　　“真是的，有钱人就喜欢搞个什么未婚夫之类的名堂！”
　　“哼，你不知道吧，他这个未婚夫也是很有来头的！我听我在这里上班的姨妈说……”
　　切，我再次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来了来了！”众人尖叫，“往我们这里走来了！”
　　废话，总共就一个门，不往我们这里走往哪走！
　　抬头看向那个众人目光的焦点——
　　一对金童玉女正手挽着手，微笑着向我们走来。
　　他还是那样，含蓄地微笑。
　　没错挽着那位玉女的金童正是江尚。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淡淡地掠过，低头和那位玉女相视一笑，转身走向会议室。
　　人群渐渐散开，我呆呆地站在大厅的中央。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是苏彤。
　　“你相信吗？”我问她。
　　“可能……”苏彤心疼地搂着我的肩，叫道：“如果我要是你，我一定冲过去甩他两个嘴巴，问他‘你昨晚才跟我做过，今天怎么就换人了？’”
　　“你不会的。”我笃定。
　　许久，她都没有说话。然后肩膀被拍了拍：“或许一切还没有这么糟，找个机会去问问他吧，这对谁都好！”
　　我点了点头，最后一次看向会议室的大门，转身和苏彤离开。

　　曾经看过一片文章，它说——白色的反义词是黑色，黑色的反义词却是红色，而红色的反义词才是白色，所以我们才说“白色的反义词是黑色”。
　　所以，朋友的反义词不一定是敌人；痛苦的反义词也不一定就是不痛苦。失恋并不代表着失去所有。在我离开你的那段日子里，去思考着那些关于你的种种，我慢慢明白过来，它的反义词其实叫做“重生”。

　　15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在我不曾遇见他之前，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和苏水杰或是苏彤打闹，再不想其他东西。江尚也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更别说和我解释些什么。不过这其实也是相当不错的结果，本来我就不是那种会理论的女人，正好乐得清闲。
　　一日，苏水杰邀请我去下馆子，他做东。我乐呵呵地跟了过去，到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一大拍当，而且还是吃撑死了都不会超过五十块的那种！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苏水杰有你这样赖皮的嘛！”
　　“老板娘，老样子！”他倒是挺熟落，“不骗你的，一会就知道了！”
　　刚坐下没过一会，就听见小二喊“菜来咯！”
　　“呦，效率挺高的。”我挑了挑眉，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掰来，互相搓搓，然后捡起一块小腰花尝了尝。
　　你还真别说，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馆子，不过口味还真是不错！看着苏水杰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故意咳了一声，然后用筷子指着这盘菜。“我说，这腰花吧……”
　　“嗯嗯……怎么样怎么样？”
　　“啊，腰花，真他吗的腰啊！”苏水杰听出我是在耍他，难得的竟没和我伴嘴。
　　苏水杰乐呵呵地笑了一阵，然后转身对老板娘说：“开瓶啤酒！”
　　我当时吃得正香，不知道那个混小子是想要借机把我灌得飘飘然。
　　“裳……”一双柔软的唇覆上我的嘴巴，肠胃一阵翻滚，一张口全部吐在那个抱着我的倒霉蛋的身上，就再无知觉。

　　16
　　第二天醒来，我的头疼得快要炸掉，翻身准备下床，突然发现某个半裸男睡在我身边。定睛一看原来是苏水杰。暗呼一口气，突然发现身上的衣服全变了样，一阵怒火冲冠，咆哮道：“苏水杰！”
　　某人惊讶地突然从床上蹦起来，一阵凉风吹过，某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
　　我赶紧捂住眼睛，伸手摸到一个枕头毫不犹豫向他砸去。
　　“死色狼！”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某人一脸委屈地说，“大拍当里的所有员工都可以帮我作证！是你先……”
　　“你确定……是我酒后乱性强吻你，然后把你推上床的！”
　　某人继续一脸委屈的看着我点头。
　　“我承认我没有及时制止你的行为是我的过错。但是喝完酒后力气大的惊人，我又是手无敷机之力的……不过小裳，你放心我是会对你负责的！”某人一本正经地说，“小裳。我爸已经向你爷爷提亲了。我会负荆请罪向爷爷大人承认错误的。”
　　如此低级的借口，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我忽然展颜一笑，说好。
　　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兴奋地狂叫，接着又抱着我甩转，我差点晕死。

　　之后，苏彤也听说了这件事，大骂我糊涂，说我其实是感情用事，这样的婚姻注定不能长久。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心，久后重别时我看到他的心花怒放，并不是因为遇到了小时候的玩伴；绝望无措时第一个想到他，也不是因为我的人脉实在少的可怜。只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太过自然，就像春天必开桃花，夏天必赏荷花，秋天必掉落叶，冬天必吃火锅。以至于遗忘了他的存在。只是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同样也不想告诉他，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明白一直以来我们俩都是同时爱上了对方，又同时忘记了对方。

　　婚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某人似乎特怕我变卦，一个劲地往前推日子。我爷爷从小就喜欢他，自然也是顺着他。
　　婚礼上我再次遇见了江尚，说没感觉是骗人的，不过也没有我想象当中的痛。
　　“这么快呀，就结婚了。”他还是那样含蓄的冲我微笑。
　　“嗯。你的日子也不远了吧。”我挑了挑眉毛看他。
　　“你能笑，真好。”
　　“陆裳！”某人一把把我拉入怀中看着江尚，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权力。
　　我失笑。事实上，我和任何一个女孩子一样无疑是享受这样被珍视的感觉的。
　　我的确喜欢过江尚，初恋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难忘的，但并不代表你还依然爱着他。
　　爱情的创伤确实是疼痛的，而这又是最容易发现另一扇窗的时候。就像是只有在溺水时，才会想起要呼吸。而我喜欢苏水杰，就好像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喜欢。
　　——陆裳

《命之殇》
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