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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
天气干冷,风都有一种刺痛感,无形的露出了它看不到的锋利,像一柄尖利的弯刀,在迂回间展露它的血腥,看不见的锋芒才是最让人觉得刮皮噬骨。越是不如意的人越是觉察的真切!蓝雨重新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倔强的抿起了嘴角,手背和脸颊上已经冻出来大片的冻疮,干裂的纹路中偶尔会渗出血迹,但是下一刻又会被风吹干,即使没有风,又能如何,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哪里会有血再流出来。听到五脏庙的抗议,蓝雨自嘲的笑了笑,截止到现在还是舍不下面子去讨两个铜板买点吃的,也许贾三说得对,脸皮值几个钱,吃饱了肚子活着才是正经,但是对他而言,活着不就是看着整天饿着肚子的妹妹用哭红了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吗?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比起父亲蛮横的谩骂他不争气比起来,妹妹的眼睛似乎更让他难以招架。又是一大早从家里出来,冻死在外面或许更好。
“你既然会写字为什么不去做先生?就算是帮那些婆娘们给在战场上的男人写写家信,也不至于饿肚子。这种年月,还谈什么清高,你娘是清高,还不是饿死了。她要是舍得那张漂亮的脸皮,早就在窑子里大红大紫了,谁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大户人家,哼哼,我可没看出来大户人家的小姐比窑子里的妓女在床上能强多少!”这就是父亲说的话吗?是的,这就是蓝雨的父亲说他老婆儿子的话,字字珠玑的被蓝雨记在心里。
蓝雨从小就听娘无数次的说起她为什么会和爹结合的经过:
十四年前蓝雨的娘是镇子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着老套的大户人家小姐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是蓝雨他娘多年之后还保留的优越感。大家闺秀什么样的机会能出门?就是拜神。这天蓝雨他娘照样去拜神了,但是这次拜神没有遇到什么王孙公子,连满怀抱负的落地书生都没有遇到一个,正当蓝雨他娘失望的怀揣着少女的春梦失落的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山贼,按照道理说这种小镇子上是不会有什么山贼的,但是莫名其妙的真让她遇到了,山贼劫持了蓝雨他娘,为的就是想让蓝雨的外公能给些银子把人赎回去了就行,谁想到蓝雨的外公骨头倒是硬,就是不给钱。山贼们没办法,本来绑架来一个小姐是为了挣钱的,谁知道人家老爹就是不给,不给怎么办,养着总是亏本,山贼们也没想要她的命,一个大活人杀了吃肉更不可能。但是就这样放了多少有些心有不甘,就把蓝雨他娘扔在山后的山洞里,也懒得找人看着。就在这蓝雨他娘遇到了蓝雨的爹,在崇德县做豆腐生意的贾三,贾三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碰到这种事情也应该救人。
蓝雨的娘就坐着贾三的豆腐车被送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蓝雨的娘其实已经不那么怨恨自己父亲的无情无义居然会不来赎自己,要知道这其实不应该是作为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狠事。但是既然自己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也就算了。蓝雨的娘脑子里开始遐想当自己回到家,一定会有一大票的家人呼天抢地的抱着自己大哭一番聊表安慰。
但是家里的门就那样紧紧地锁着,当时是夏天,又是刚过午时,一路从山上颠簸下来的蓝雨他娘又累又饿。太阳毒辣辣的烤着,令人眩晕,但是真正晕倒的原因是老管家颠颠的跑出来,拿着一包看似其实里面没装着几两银子的钱包交给蓝雨的娘,细节内容蓝雨忘记了,但是大概内容就是。蓝雨的娘被抢上山已经半个多月了,虽然眼看着是没什么损失,但是遇上强盗说没发生什么恐怕还是没人相信,娘家是不能留她了,怕坏了家里的名声,送她回来的这个贾三,据说还没娶亲不如就跟了他,以后各过个的日子吧。
蓝雨的娘心里的构想图画就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傻乎乎的拿着那包银子连车都没下又被贾三推走了,直接推回了贾三的豆腐坊,一年后就有了蓝雨。
蓝雨的娘那时候也是个怀春少女,“感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的段子看了不少,但是怎么着也没想过会是贾三这种和自己毫无共同语言的人。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在石磨的作用下结出了厚厚的老茧,身上的绸缎变成粗布。更重要的是贾三风流成性,窑子赌馆里面是常客,时间久了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是水深火热,见了面就横眉冷对。即使是这种水火不容的状态下依然为蓝雨添了一个妹妹。
蓝雨记得是十岁的时候,开始发生的战争,交不起钱的人家出一个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投军。
战乱期间的投军就是送死,尤其贾三是个格外怕死的,来征兵的军爷打量了一眼被贾三交出来的蓝雨,怎么看也不像是过了束发之年的。正在犹豫之际,蓝雨的娘冲出来一把抱住蓝雨,哭喊着才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去投军。当时贾三对老婆挤眉弄眼,蓝雨听见爹对着娘说“孩子还能再生,我若是死了,你就守寡了。”
那是蓝雨第一次看见娘像那些菜市场的妇女们一样的撒泼,对着爹又抓又挠,完全没了往日大家闺秀的形象。
爹在三年后回来了,腿瘸了一条,眼睛也瞎了一只。但是娘死了,饿死的。蓝雨带着妹妹就靠邻居们偶尔给的一碗糊糊活着,再见到贾三的时候已经长得是两个竹竿上挑着两个大脑袋的模样。
贾三的一句话蓝雨印象很深刻,“盟军打了胜仗,来咱们国庆功。窑子不够用的,现在小倌很吃香,我这三年在外面也见了不少,没有一个长的过你的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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