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acle(R)

　　“克鲁尼奥？”我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刚听到的名字。
　　加隆烦躁地揉乱头发，“碍…他就是我刚刚说过的吸血鬼长老之一，S rank。他的异能感怎么会在这里？”
　　许久不见那个VH走出来，我有种不好的猜测。加隆抓着我肩膀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虽然他什么也没说，我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那头白鹿懒散优雅地在空中来回踱步，似乎并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然而它身后念完咒语的米歇尔却站了起来。
　　我焦急地跳了起来，“怎么办！米歇尔站起来了！另外一边的VH呢？”
　　加隆支着额头无奈道，“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合作！该死！另外一边大概是被克鲁尼奥玩弄得惨不忍睹了！”他终于站了起来，“小鬼，你在这边一个人没事吧？如果我再不去帮他们，估计那个VH……”
　　我努力地点点头，尽管我心中的恐惧感让我本能地扯住了他的斗篷。
　　加隆回头看了我一眼，把黑斗篷随手披在我身上，“别怕。在这里等我。”
　　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一阵强烈的空气流动猛地扬起斗篷遮住了我的视线。等我重新环顾四周，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斗篷里探出来，朝前走了一点，以便看清加隆的所在。
　　他正站在一片洒满月光的空地上，镇静地拔出腰侧的佩剑。那把剑比之前我看到的那个VH拿的要宽一些，长一些，具体的样子却看得不太真切。
　　我看到米歇尔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白鹿也重新昂起头摆好了架势。加隆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只看到剑划过的银光再一次在空中激烈地碰撞，那白鹿也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光加入了进去。我大气不敢喘地盯着加隆的方向，那一道道辉映着月光折射出来的光条充斥了视线，却令人完全看不真切。
　　金属的碰撞声激烈危险，即使我的耳朵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却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奇特沙哑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嘿~小宝贝~节目看够了吗？”
　　那声音不大，却冰冷滑腻，让我禁不住打起了寒战。那是从我身后传来，我无法判断是多远的距离。但是不管是我的本能，还是那些我东拼西凑学来的知识都告诉我不要答话——这说不准是某种恶灵的邀请……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期待着这恶灵一般的诡异声音不再响起的时候，它又突然接话道，“我说……为什么我们不来玩点别的呢？”
　　这一次我确信那并不是什么幻觉或是来自异世界的东西，那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就在我身后！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转过身去，我想起小时候菲格姨妈讲的故事里，一定是有这么一种恶魔，你绝不能看到他的眼睛，否则就会被他带入地狱。可是我下意识地又觉得假如我连真相都没有看清就死去的话，比看到了他的眼睛被丢进地狱更糟。我小心地转过一点，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去。
　　忽地一双瞪大的黄眼睛冷不防地凑到我面前！
　　我倒抽一口冷气，那皮肤青紫的怪物虽然有人的形状，却瘦骨嶙峋、丑陋可怖。我看到它枯瘦的爪子正朝我伸过来，紫色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来玩捉迷藏，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没等我的叫声引来加隆，他那只骷髅般的爪子就猛地捏住我的脖子，随之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我的身子，我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一切就猛地旋转模糊起来。
　　我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就意识到那是吸血鬼的加速。风猛烈地刮过我的脸颊，也吹走了我一直抱着的加隆的斗篷。那外形可怖的吸血鬼毫不留情地拽着我的脖子，几乎要让我窒息。
　　好在这样的旅程不长，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我甩在一片硬邦邦的土地上。那吸血鬼不再看我，而是单膝跪下在我旁边。
　　“大人，您说的那个孩子我带来了。”他的语气虽然恭敬，那嘶哑的声音却破坏了气氛。
　　我趴在地上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银白色的巨大圆形法阵正缓慢的转动着，复杂而精致。法阵中间站着的一个一头银白长发、面容清俊的男子，他的一只眼睛上蒙着黑色的眼罩。在他转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另一只眼睛是淡得近乎透明的银色，仿佛能穿透我的思维。
　　“奇尔斯，你吓到他了。”那男子的声音很柔和，但是语气很强硬，“你先退下吧。”
　　“是，长老大人。”叫做奇尔斯的吸血鬼没有多话，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转身不见了。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愣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转向那个男子。
　　“奇迹之光，初次见面。”他仿佛像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随意地问候道。
　　“呃，什么？”我全然不理解他口中的奇迹之光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身上似乎有种安静恬淡的气质，让我并不感到特别害怕，“你是……谁？”
　　他嘴角微微上翘，笑得很优雅，“你确有几分像她，尽管对于她的外貌，很遗憾我记得已经不很真切了。可是比起夫人的预言，真是不一样呢……”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得一言不发。
　　“我不明白……”他在我面前踱着步子，没有理会我的沉默继续说道，“既然夫人都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陛下为什么还是把你让给他们呢？你本来就不属于那一边……”
　　“那一边？”我疑惑道。
　　“我是说教廷。”他向我走过来，但是停在了离我一两米远的地方，“对于血族来说，提到他们毫无疑问是忌讳的……当然你现在确实……还不可能担负起我们的命运，但你若是长大了，想必就是预言中那样……“
　　“预言？”我记得他刚刚就提到过这个词，“是算命吗？”
　　他微微笑道，“算命？不，不是那样不准确的东西。夫人的预言即是未来。”
　　“什么预言？”我茫然地继续发问。
　　他微微皱起眉头，“难道……教皇并没有告诉你？……你不知道你是奇迹之光的事？”
　　我愣住，“我是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在你诞生之前就被注定了的预言。一个血族和人类共同的孩子，将会引导未来，通称为奇迹之光。我想那一边应该也同样知道预言的存在——我本以为他们一定也会告诉你的。要知道预言并没有说你选择了人类就一定会是好的结果……”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的是你的力量无论对于血族还是人类都是一种变数，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奇迹之光，它必然会引导奇迹的诞生。然而……奇迹之光，并不是单纯为人类而存在的。”他停顿了一下，“血族和人类的矛盾确实是难以调和的，这一点我们再清楚不过，身为人类厌恶我们无可厚非，但是你——”
　　我不知道他接下去想说什么，但隐隐地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的心情却让我不由得认真听下去。
　　他那仅有的透明色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Antediluvian上古血族的后代，是我们帝国最显赫也是最古老家族的后裔。你当然有权选择人类……可是你要记得，你对于血族的重要性甚至远甚于你在人类中的重要性。”
　　我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张了张嘴，“血……族……？你说……我？”
　　“正是。”他平静地回答。
　　“我……可是我爸妈……我爸妈…………”我比划着，“都是普通人……”
　　“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我也解释不清。我能说的只是，正因为你千真万确是上古一族的后人，才更应该看清自己的道路……你并不是只属于人类的——”说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虽然我这样说，却也无力影响你的判断。无论你希望奇迹之光照耀在帝国还是教廷，那都不一定是最好的结果。预言并没有告诉我们哪一种更好……”
　　我却没有在意他接下来的话，只是不断地摇头，“妈妈不会骗我的……我们都是海德加尔人，我们……我们一直住在那里，那里有个吸血鬼叫尼德尔，是个坏家伙……我妈妈被他杀了，我爸爸很早就死了，他们没有人吸过血……”
　　他悲哀地看着我，“我只能说恐怕……你的眼睛所见的，并不是全部的真实。……真遗憾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或许也没有能力告诉你更多的东西了。但愿你能做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说话间他的周身扬起白色的辉光，脚下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菱形法阵，那悲哀的神色竟让我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或许未来我们还会再会吧，奇迹之光。”
　　那光芒奇特的蔓延到我的脚下，我还想问他什么，却堕入了黑暗的世界。

　　朦胧地我看到几个模糊地影子不停地晃动着，还有仿如淹没在水中般瓮声瓮气的讲话声，听不真切。
　　然而我伸手想要触碰那些摇摆不定的影子时，一个温暖的东西碰到了我的指尖，紧紧地握住。我努力地睁开眼睛，那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和我的意识较量了一番，终于离我远去，我的眼前逐渐明亮起来。
　　加隆紧张地看着我，攥着我的手不放，我仰头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我正躺在他的怀里。有点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依然在那辆颠簸马车里，这时点了灯，亮堂了许多。对面的两名VH依旧坐在那里争论着什么，他们的制服上沾满了尘土，脸上也挂了彩。看到我醒过来，他们看来是松了一口气。
　　“……”我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小鬼？”加隆拍拍我的脸，“难不成他们把你弄傻了？”
　　他们……那个吸血鬼！“对了，他们！”我一下子回想起那个银发的吸血鬼说的预言，正想告诉加隆，却想起了……血族。
　　“小鬼？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加隆却因为我的欲言又止焦虑起来。
　　我赶紧摇头，“不……没什么。一个长的很丑的人抓走了我，然后我又遇到一个银头发的漂亮男人，他……跟我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加隆很显然不满意我这样的回答，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说是银头发的漂亮男人……他是不是带着眼罩？”
　　我有些诧异地点头，“是啊，可是……你怎么知道？”
　　“哦不……真是可惜，要是让我碰上他……”他看来有些失望地说，“那就是克鲁尼奥那家伙！可是他怎么会找上你？”加隆说着又眯起眼睛思考起来，“如果他在那里等着我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绑架你的目的……但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你躺在地上……并且毫发无伤……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躲开加隆锐利的目光，不知该如何搪塞。我从小就不习惯说谎，每次说谎脸都会涨得通红，但是幸好现在灯光比较暗淡。
　　“咳……他说，什么夫人有个预言……”我粗略地——同时小心地不提及关于血统那一段——把克鲁尼奥的话转述了一遍，抬头看加隆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加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震惊或是哪怕一点点的惊奇表情。相反，他的面色显得很沉重。
　　“呵……结果你竟然是通过这个渠道知道的……”他无奈地干笑了两声，“所以我告诉我哥还不如早点告诉你……”
　　“你们……知道？”这下我倒是震惊了，“知道却不告诉我？”
　　加隆伸手要揉我的头发，我躲开了。他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坦率地说，我哥继任之前倒确实是鲜少有人知道奇迹之光的存在，但是我哥上任后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人力找你，教廷上下都知道。但是找到你之后，我哥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公布奇迹之光的身份，相反，他第一时间封锁了你得知此事的渠道。”
　　“为什么呢？”我禁不住问道。
　　“你知道我们教廷是代表联合国家与帝国对立的。而帝国那一边在明明知道你的存在——不是奇迹之光的存在，而是你就是奇迹之光这件事——的情况下，却没有丝毫的动作。这也是我哥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即是因为你的选择必须是自由，不受人影响的。”加隆冷笑了一下，“虽然这些预言约束下的条条框框简直就是可笑，他们却当成圣旨一样遵守着……”
　　加隆的不屑让我觉得少许安心了一点，“加隆，你相信那个预言吗？”
　　加隆斜眼看看我，“要是我告诉你那是一个疯老太婆的临终遗言，你相信吗？”
　　“诶？”我愣住了，“可是那个克鲁尼奥，他说是什么夫人……”
　　“哼，他说的是帝国那边的那个潘多拉吧？潘多拉确实有点小本事，不过……”加隆白白眼睛，“我并不觉得哈迪斯是会听信那种胡言乱语的人。预言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多准确的。虽然我哥信得要命，不过在我看起来比起这倒霉的预言，做预言的那个疯老太婆脸上的坑坑洼洼还比较可信一点。”
　　“哈……迪斯？”不断冒出来的新人名让我越发的糊涂。
　　“帝国的皇帝。上古Antediluvian一族的，S rank中的最强战士……啧啧，帝国的皇帝或者是女皇基本上都是这个族的。”加隆咂咂嘴，“虽然血族近亲结婚创造更加纯粹的血统是出了名的变态，偏偏这个最显赫的家族不注重这一套——因为他们的能力强大得不需要纯血统。”
　　上古一族……我确实是在哪里听过……对了！克鲁尼奥！他说过——“你是Antediluvian上古血族的后代，是我们帝国最显赫也是最古老家族的后裔。”……可是怎么可能呢？
　　“沙加？”加隆的手在我眼前晃过。
　　“啊？”我惊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紧张……”
　　“呃，没有。”我连忙摆摆手，“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见过这个词吧……”
　　加隆笑着揉我的头发，“小鬼你居然连这种书都要看~小心变成个书呆子！”
　　我却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不可能的。就算克鲁尼奥说的预言真是如此，我的父母和我都不可能是吸血鬼……如果是那样强大的吸血鬼，怎么可能不吸血呢？妈妈看到血就会晕血，我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却也很讨厌这种肮脏的红色。吸血鬼的生命力那么强，如果爸爸是的话，也就不会死了吧？所以……就算是那个潘多拉预言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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