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

作者: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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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花妖(中)


      我把脸深深地埋进他宽大厚实的斗篷里,只听到风声呼啸,我们的坐骑应该是很快的吧,可我缩在他的怀里却又无比安稳,一时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似睡非睡间我好象回到了好几年前,高大的菩提树似乎就在我的眼前,而他就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爬上了高大的菩提树,并肩坐在菩提树的树杈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他用他那双异常明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我。我被他那种似笑非笑地神情弄得浑身发毛很不自在,不甘愿地捶打。他只是笑,只是笑着用一只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那时那刻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而且他不是皇帝,我也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贵人,他只是玄烨而我只是单纯的沁儿。可是突然之间我又是一跌,朦胧中被个熟悉的身影狠狠地推了一把从高高的树上一下子就跌落了下来。

      “啊!”我一声尖叫。
      “怎么了沁儿,是做噩梦了吗?瞧你这身的冷汗!”他略一停顿,露出了个异常璀璨笑容,“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你身边一定会没事的!”是他,是他一叠声地安抚着我激动的情绪,就在这一刻我感到很安心,我觉得他应该是爱我的吧,至少是在此时此刻,他是这样的吧!
      “没什么!”我见到他的笑颜他的黑眸,觉得很开心,也很放心,似乎任何事情都没有此刻他在我身边来的重要,至于……我已经无力考量了!我把头依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这种感觉,真好!

      “小丫头,醒醒,你看我们到哪儿了?”他笑着轻轻把我从梦中摇醒。
      “到哪儿了?”我不情愿慢慢睁开迷离的眼,“都怪你一大早,确切地说应该是深更半夜就把我从温暖地被窝里拽了出来,放在马背上,就算是我的骑射功夫还不错吧,睡在马背上当然会有些腰酸背疼了,弄的我现在真是全身不自在!”我尽管委屈还是不敢让他听见,但又多少有些不太甘心,小声嘟囔着。
      他可不管我在嘟囔些什么,自顾自地开了腔:“我的小沁儿你还真能睡,快清醒清醒,看看咱们这是到哪儿?”
      在我经过反复衡量之后,最终还是努力睁开了迷离的双眼,“遵化!”我高兴道,“天啊!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汤泉行宫就在那儿呢!”
      他边笑着端详着我脸上瞬间迸发出来的神采,边说:“你在紫禁城的时候整日里觉得气闷,这下子可好多了吧?”
      “哦?我什么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气闷来着?尤其是在紫禁城?我要是敢怎么说才真真是不想过了呢!”我急着辩白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喜欢这里,这里真的好美!”
      “哼,小丫头沁儿也学会了!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宫里的规矩当真厉害,把你这么个最是无拘无束的野丫头都变成小淑女了!”他看着我认真地说。
      “讨厌!你又嘲笑我!”我不依地拉着他的衣角。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他会如此的放肆,放肆到了根本就忘记了他还是我的丈夫,我的主子,我们大清朝的皇帝。
      他见我的胡闹又绽开了那并不常见(至少是在包括老祖宗、苏嬷嬷、婉儿姐姐、凤儿姐姐以及一些大臣口中)的笑颜。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就那么喜欢我跟他胡搅蛮缠吗?如果真是一直这样,那还麻烦了,或许有一天我还真的会变成他口中的那个蛮不讲理的‘野丫头’了!对了,我怎么突然发现他竟对蛮不讲理的野丫头情有独钟呢?
      “怎么,我的小沁儿又成傻丫头啦?”他笑着揉着我的头发就像是在梳理马的棕毛。
      “我倒不是什么傻丫头,可你这么着,倒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匹马!别拽了,我的头发又不是马的棕毛,再拽就掉光了!”
      “哈哈哈哈,我的小沁儿还真逗!别生气,我不拽就是啦!”他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打辫子呢?不过,你梳辫子的样子还真可爱!”
      “哎!”听了他的话我不禁叹了口气,打辫子不过是因为比较省事比较方便而已,不过依他所言,上次来遵化汤泉我好象还真是打着辫子,不过我可没有他想的这么多。
      “沁丫头,你不觉得这里的香味也很熟悉吗?”他似乎就见不得我一个人在沉思(说得好听了,说的难听些就叫走神)。
      “是啊,因为这个时候有桂花吗!”
      “呵呵,看来,还没傻透!”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捉弄我就真的那么好玩吗?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笑脸心里虽不是特别的痛快(毕竟这总是以我被捉弄为代价的),但也觉得心安呢?
      或许……按照苏嬷嬷常念的佛经的说法,他真的是我命中的业障吧!

      “沁儿,没事吧!我怎么发现仅仅从你的脸色上越来越揣测你的心思了!”
      “呵呵!”我笑出了声,“你是做皇帝的人,哪个敢让你去揣测啦?要说揣测,恐怕是别人会不自觉地揣测圣意吧!”
      “呵呵!我刚刚才说你没傻透,还真是,这么一会儿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不过我现在知道你是完全醒了也好,这样待会的节目就不会缺少主角了!”
      “什么节目?是因为我吗?你又为我安排节目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对了,既然我是主角,那我可要换件衣服了,只是……哎!都怪你不好,深更半夜的离开,我,我,我好象是忘记拿了!”
      “呵呵呵呵,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就想着玩,你的衣服我早命人给你备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他便命人捧来了一个大包裹。
      我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眼,走了过去,打开了叠的非常整齐的包袱。
      “啊!好漂亮的衣服!”我对那件美丽的正红色的旗装,发出了由衷的惊叹,不过它的颜色、式样……
      这是一套做工异常精巧的旗装,它是以正红为底色,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为主要图案,以云纹为滚边,并用上好的白玉为纽扣,不仅富贵更典雅的很。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面对怎么美丽的衣服都不能不动心,不能不发出由衷的喜爱。可是……不用说在天下最为讲究礼教的紫禁城里,就是在任何一略为讲究礼仪的大户人家,以我这样的身份是应该绝对穿不得的!
      “小丫头,怎么了?不喜欢吗?”他见我手捧新衣,脸上却阴晴不定,有些许不解。
      是啊,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些在深宫里生活的卑微女人的事情呢?就算是有着老祖宗和苏嬷嬷双重护体的我也一样,遵守这皇宫里的规矩是我们这些身处深宫的人的生存规则!
      “怎么了?”他有着担忧地看着我。就在今天,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我脸上瞬间的多种变化了。
      我想如果我没有看到他那双闪烁着一丝童趣的黑眸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刚刚心里的话毫无保留地倾泄而出。
      “沁儿!”在他再次叫我之际,我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
      “皇上,您的这套衣服真是太漂亮了!”我柔声道。
      谁知,他却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半日方道:“沁儿,我知道,你始终在担心什么,跟我在一起真的就不能不让你暂时放下心防吗?”
      看着他哀伤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可是我这样只是单纯的自卫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心防,而是一种在后宫里生存的本能——尽管从未有人教我,我却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仅仅依靠一些若有似无的东西是根本不足以生存的,我的心是我自己的,我谁也不能给,尽管是他也不行,更何况我根本就给不起!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彼此之间根本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把这么美好的出行搞得这么糟,“哎!”我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默然垂下了头。
      “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叹气,那可是了不得的!”他还是如同先前那样与嬉闹着,哄我开心,可是当与我他那双异常闪亮充满笑意的黑眸对视时,我心里却有了想哭的冲动,如果我不是在今世今时遇到他,他也不是皇上,我更不是他的贵人,那一切,该有多好!
      “小丫头,别想,太多了,这套衣服是我给你的,她们任谁也管不着,也不敢管的!”他有如阳光般明亮闪烁着的黑眸晃得,我一时竟睁不开双眼。“我知道你喜欢素色的衣服,可我觉得你很适合正红这个颜色!快换上给我看看!对了,它旁边还有个小匣子里面是些首饰,很是精巧,一并戴上吧!高兴一点,我的小沁儿,毕竟,今天还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呢!”他冲我笑笑,又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你打辫子,是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儿吗?不过,我觉得挺好看的!”他又是一笑,转身出去了。

      在他走后,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刚他的样子好象是在夸我?真难得!不过……最终我想想他刚才那种故做镇静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沁贵人!”我刚低头一笑就觉得头皮一紧,才想起,我现在正坐在铜镜前任由七八个老嬷嬷给我梳妆打扮——这也是他临出门前吩咐的。
      经过好一番劳作后,我简直不认识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了,就听她们说些什么“沁贵人真美”之类赞叹的话语,虽然每个女人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容貌美丽,可我对于这些话语在炸听之下除了人所共有的高兴之外,多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在此之前,美丽这个词还没有谁会用在我身上,尽管她们(包括母亲、老祖宗、苏嬷嬷在内的一些女性长辈)一直说我长得比较清秀。
      懵懂之间,就被她们(被他派来暂时顶替我的小蓉、小妍来服侍我的人)推到了他的面前。
      当我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刻,我发现,他——玄烨——我认识了有十几年了的镇定自若的康熙皇帝竟完全呆住了!
      我知道我自己长得虽然没有婉儿姐姐那么艳丽,没有凤儿姐姐那么贵气,但也算不丑的,清秀而已,要不然,怎会被选入宫呢!可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多少是有些怪异——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了什么美女没见过,我,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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