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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代价
又过了一天，李连生始终不发话，七郎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他知道，必须现在马上有所行动，无论怎么办都不能够再拖延了，否则再等上那么一段时间后两人都没有了力气，那就说什么也迟了。
早在七天前，七郎就奉了李连生的命在这山洞里葬了野王，因为李连生必须阻止七郎，心中的愧疚不安使得他顾不得野王临死前以身殉狼的遗言了。七郎恭恭敬敬对着那个草草的坟墓拜了三拜——他是信人死后有灵魂的。若是心底还有什么怨恨就冲着我七郎来吧，野王，你也知道公子是无辜的。
七郎说：公子，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食物。
七郎说：公子，外面的毒气已经稀少很多了，让我出去一趟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七郎说：公子，我若是再不出去，我们两个人都会饿死在这里。
七郎说：公子，我若再不出去，到时候没有力气出去了，七郎还不如就在这里自尽。
七郎说：公子，可是你是正人君子，即使我死了，你也会挨饿的。
七郎说：公子，我精通唐门毒药，上次打猎的时候也知道哪里有食物，出去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七郎说：公子，我不会有事的。
七郎说：公子，下命令吧。
李连生沉吟不语。最后他挥了挥衣袖，满脸疲惫：“你走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七郎没有做声，只是走到了李连生的正前方三尺处端正跪好，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李连生闭上了眼睛，可是没有避开。
两个人都知道，也许七郎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都是精通毒药的，从银针的变了的颜色和时间长短就很容易判断外面的毒性是否强大，是否可以出去。可是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毒性降了那么多，弱小的人类还是无法抵挡它会带来的伤害，很有可能那个伤害就是死亡。
七郎正要离去，李连生忽然道：“把那个瓷瓶拿来。”
七郎递了过去，李连生掏出仅有的几颗解毒丸：“都吃了。”
七郎犹豫，想了想，伸手摸了一颗过去：“公子，一颗就足够了。”他不得不吃，吃了的话就能多一分活着回来的把握，公子也就多一分活命的把握。
李连生也懒得和他争辩，将手上的几颗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巴，掰过七郎的脸就深深吻了下去，舌尖将药丸推送了出去，七郎想要将头往后仰，可是被李连生有劲的手摁住了脑袋。药丸很快就被七郎吞入腹中，七郎挣扎着想要松口。李连生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于是他不动了，任由那灵活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内起舞。
长长的亲吻过后，七郎面色微红，李连生脸色也很不平静。他问七郎：“你可知道子母蛊？”
七郎疑惑，他问这个干什么？点了点头，七郎回答：“大概知道一些。”
李连生抚上了他的面颊，轻声问：“那你知不知道你我体内的子蛊母蛊？”
七郎继续点头。
“那我就给你解了你可愿意？”
七郎面色一变，眼神里全是惶恐不安，迟疑道：“公子，你……？”不怪他惧怕，这子母蛊从额间花纹里植入，然后蔓延到大脑，是认主的标志。楼里的规矩，认主之后万无把它去除之理，除非是主人对他不满不肯要他，但是被抛弃之后死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要么是马上自尽，要么就是被主人赐死，要么是被死忠楼派人杀死，要么就是孤独绝望抑郁而死。
当初七郎还认为自己叫卫一成的时候，曾经对死忠楼的洗脑意识感觉到既好笑又恐惧。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昔日训练的苦和现在的甜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真不敢想象若是公子不要他了他会怎么办？与其被死忠楼派人杀死，倒还不如自尽来得痛快。因此虽然看到李连生表情很正常，可是心中的猜疑惶恐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显露出来。
李连生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被吓到了，他懊恼地解释：“想什么呢！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你这一去生死未知，若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被陷在外面，蛊虫时间过了我就来不及救你了，我先给你解了吧。”
七郎摇了摇头，他不信这个解释，也许是李连生想要在他死亡之前给他最后的自由？但是李连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求自由了，他需要的是牵绊。他出去一段时间要是没有回来的话那就是凶多吉少了，哪里又有什么可能被绊在什么地方以至于超过了蛊虫每次压制的时间？
李连生道：“你不后悔？过了这一次，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至死不悔。”
至死不悔，七郎在心里又说了一遍，此刻他正蒙着鼻口耳朵在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林子之间穿梭。大火过后的林子仍旧没有一丝生气，不再是那种诡异阴森地感觉，确依旧灰蒙蒙死气沉沉。他一路走过，带起了满地飞灰。哪里有食物？哪里有食物？七郎在心中默念。
林间的动物早就死了，尸体一定早中了剧毒，在随手看了一只麋鹿尸体之后他就知道这些东西比现在林中的空气还毒百倍，是绝对不能吃的。野菜之类的是早被烧绝了，也许有些根部还能从土里挖出来食用。可是地上都是焦炭飞灰，要辨认大火前哪里有长着能食用根的野菜谈何容易。即使找到了，分量也是不够的，还浪费时间，不值得！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七郎开始寻找洞穴——那些深藏在洞穴中的正在冬眠还未苏醒的动物或许是这山林的唯一幸存者。
很快，七郎找到了一个很令他满意的结果。那是一棵巨大的烧焦了一大半的树的树根地下，一个被隐藏得很好的树洞。一块大树枝燃烧过后的木炭横在洞口之中。也许是大火燃烧到这里的时候，那一大块树枝掉了下来，正好堵住了大火将要蔓延进的洞口。凭着直觉，七郎就知道里面一定有他需要的。
即使七郎武功再好，内力在强，极力调整呼吸频率了，但是他还是要呼吸的，七郎明显感觉到了毒素在慢慢的侵入，肺部开始呼吸困难，钻心的疼。定了定神智，七郎慢慢地将毒素压制在了眼睛旁边——不是他非要选这里，实在是这里离呼吸之地最近，他可不能让毒素在身体内循环一周再去压制在其他地方。
很好，看着眼前沉睡的大动物，七郎很满意，也许走了这么许久的霉运之后他开始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那是一头躯体粗壮头圆颈短的狗熊，俗称熊瞎子。时间最重要，七郎感觉眼睛越来越胀痛了，只想快快解决一切，将这头起码两百斤的大狗熊拖回去。
狗熊视力很差，却有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并且在冬眠中极易被惊醒。它一看到七郎浑身杀气，倒也聪明，朝着洞口方向就跑。七郎以前曾听说过狗熊虽然力道强大却天性胆小，遇敌害时首先是逃避，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跟对方拼命，并且十分聪明很容易判断双方实力的差距，现在它避而不战转身逃跑实在是很让七郎哭笑不得。怪不得别人骂人的时候都喜欢骂别人孬种狗熊呢！
七郎两根钢针甩出了手，狗熊双耳被刺得鲜血淋漓，它痛的嗷嗷直叫，顿时狂性大发。可是狗熊视力很差，伤了耳朵之下只能靠嗅觉来分辨对手。只是它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七郎的速度？爪子一番狂刨之下这只可怜的狗熊连七郎的衣服边都没能碰着就被一匕首扎入了心脏。那只狗熊被七郎摁住了脑袋在地上狂乱挣扎了一会儿就渐渐失去了力气。
七郎微微舒了口气，也顾不上其他扛起这大家伙就朝来路上狂奔。他已经越来越感到疼痛眩晕了，眼睛……七郎只觉得眼眶欲裂，如有千根针在狠狠扎着一样。幸亏那一把大火将地上烧得平整万分，只有偶尔的一些大树才残存了那么一小块木炭。所以只要知道了方位，模糊之下七郎还是挣扎着回到了那个大石洞。
李连生看到七郎背上驼了个巨大的熊就那么跌跌撞撞得闯了进来，居然差点撞上了洞口。七郎摔下了身上的狗熊，就再也忍不住了，疼痛不是一分一分地加，反而是每时每刻都在翻倍一样，那么几倍几十倍几百倍地压了下来。七郎不知道是该幸运还是悲哀，他没有失去自己的性命，不过这很有可能是一双眼睛的代价。
李连生看着七郎痛得在地上打滚，他快步走了上去扶起了他。七郎模模糊糊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背部，他知道那是李连生，怕伤到了公子于是他不再挣扎，只是这剧痛又那是凡人能够忍受的？李连生看着七郎脸部扭曲得形状都变了，脸色惨白一片，心中痛极。
他一手按住七郎，一手抵住他背部沉声道：“神智放清明，跟着我，调息。”内力源源不断地传输了出去。七郎模模糊糊什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他倒也听话，听到李连生说的调息二字，也就强忍着疼痛慢慢运气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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