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

　　叶清羽看了太子，他没反应，冷冷的，隔绝了所有人。
　　“公子，皇后娘娘来了。”秋夕进来正要带叶清羽离开。
　　原本望向窗外的太子微微侧目，空空的眼神在那一刻有了些活气，却是吓人。
　　“羽儿。”他对叶清羽道。
　　叶清羽回头去看，满是疑惑。
　　“公子。”秋夕催促道。
　　叶清羽想了想，“殿下，其实您没有生病，对吗？”
　　秋夕一惊，正要阻止，太子微微一笑，“羽儿，你过来。”
　　叶清羽走了过去，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暖柔软的脸，太子轻柔地问道：“再多陪我一会。”
　　“公子。”秋夕微有些颤抖。
　　叶清羽平静地说道：“秋夕，你先回去，我陪太子说会话。”
　　秋夕担心地看着，在叶清羽无声的坚持下，走了。

　　于是，皇后来时，就见着一个小小的白衣身影在太子身边说话，而太子似乎也与“病”前无异，与身前的孩子说笑着。
　　转过头，漂亮的眸子，似笔尖勾勒的风流，仅凭这个就让皇后厌恶。
　　那个骄傲的人，他也有这样一双极为相似的眼。
　　叶清羽正要行礼却被太子拉住，“母后来了？”他微笑，坐着不动。
　　皇后将目光从叶清羽身上收回，打开食盒，颇为慈善地，“庭儿，看母后给你带什么来了。”她取出一碟碟的食物，太子只是浅笑看着，皇后温柔地说道，“这些都是你打小爱吃的，母后特地下厨为你做的。”
　　待皇后将一切做好，太子却道：“母后，儿臣很早以前就不喜这些了。”
　　“是吗？”皇后微微蹙眉。
　　“是啊。”太子道，“母后忘了，那时您让儿臣连吃了三个月，之后，儿臣便不再喜欢了。”
　　皇后僵立原地，些许，她又道：“那么庭儿喜欢吃什么，母后去给你做。”
　　太子摇摇头，“没了。”说着，他拉过叶清羽，“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叶清羽轻轻说到，只觉身后有什么锐利的刀在轻轻拨弄着。

　　皇后走了。

　　“殿下。”叶清羽看了窗外，够着小小的脑袋，“皇后娘娘生气了。”
　　“是吗？”太子淡淡道，又恢复先始的淡漠。
　　叶清羽低下头轻叹道：“纵然殿下和皇后娘娘有意见，也不该让娘娘如此难堪，毕竟……”
　　“你是在教训本宫？”
　　此话一出，叶清羽瞪大了眼，无辜的好似被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
　　太子微微蹙眉，厌倦地，“你走吧。”
　　扁扁小嘴，太子如此反常的模样实在叫人担心，叶清羽走了两步，回头望着，而后，转身折回，淡雅的香气一如他人般优雅使人宁静，不待太子开口，他已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殿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好的，会没事的。”他用小手轻轻拍拍太子的手，安抚着，而后头也不抬地跑了。
　　太子愣了愣，转瞬，轻声长叹。

　　窗户忽而开启，轻身一纵，风夜临立时喜上眉梢。
　　是陆光离，就说这小子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随后，陆光离缺看也不看地将窗户拉开，人未到已是小声抱怨了，“窗户好高啊。”
　　陆光离没吭声，拉着叶清羽的小手让他跳下。
　　风夜临不禁怒起，“谁叫你来的？”他上前帮着陆光离将叶清羽抱过。
　　叶清羽不忘理理衣衫，“你为什么不去学堂？”
　　风夜临不啃声。
　　叶清羽四下瞧了瞧，这还是他第一次到风夜临的寝宫。
　　这里的布置很简单，不见丝毫奢华之气。
　　“你跑出来别人知不知道？”风夜临在他身后沉沉地说。
　　“没啊，不过他们应该会找我的。”叶清羽道，“光离说不会让他们找到。”
　　风夜临瞪了陆光离一眼，后者依旧如往常般随意地坐在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回去吧。”风夜临上前拉住四处张望的叶清羽。
　　叶清羽转过身，漂亮的眸子印着风夜临的身影，问道：“你在害怕？”
　　双眉倒立，风夜临道：“你说什么呢？”
　　叶清羽瞧他生气的模样也不吭声，好一会儿，风夜临揉揉他脑袋，“就你想的事情多，别乱猜。”
　　“如果真出了事，你怎么办？”叶清羽坚持问道
　　风夜临抬眼，轻轻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叶清羽低下脑袋，“如果那样的话，你跟我回颍州好不好？”
　　“颍州吗？”风夜临想了想，“怎么说起这个？”
　　叶清羽微转了眸子看向一边，他不说。
　　“有人来了。”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陆光离轻声道。
　　风夜临急忙将叶清羽推到陆光离身边，“快把羽儿带走。”

　　叶清羽跟着陆光离走出紫宸殿。
　　停下，倔强地回头望了一眼。
　　“你要带他回颍州？”陆光离忽然问了一句。
　　叶清羽认真道：“若是静妃娘娘出了事，我必须带他走。”
　　陆光离道：“但不能去颍州。”
　　“为何？”
　　“叶家，颍州，天下氏族中心所在，你带他回去会打破他们原本的掣肘，到时候，就算陛下不想也不行了。”
　　今日，他们的话都刻意避开了什么。
　　叶清羽咬了下唇，“我不知，但我只能带他去那里。”
　　陆光离没说话，二人无言，不远处却是张谦一人寻来。
　　“你走吧。”叶清羽推了推他，陆光离转身消失在某个宫巷内。

　　帝王将一叠奏章丢在周正宽面前。
　　“这些，朕不想再见。”
　　周正宽略略瞥过，自袖中取出一本，“臣也有奏本要呈上。”
　　抬眼，锐利的眸子好似被惹怒的豹，“你没有听懂朕的话吗？”帝王问道。
　　“臣身为御史，自当有臣应尽的本分。”周正宽毫不动容。
　　“既是如此，为何现在才来上奏？”
　　“回禀陛下，静妃娘娘乃臣之胞妹，有手足之情。”周正宽说到此处不由叹息。
　　帝王向后靠了，厌倦地，“朕离京前是有交代过静妃，然……”
　　“陛下，为陛下尽忠乃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周正宽沉声说道，再行一礼。
　　“罢了，你且退下。”

　　眼角一滴朱砂生动妖艳。
　　叶清羽抬眼看着，想着他会不会问些什么，然，张谦只道：“公子，该回去了。”
　　正说着，那边，一行队仗走过来，却是帝王的御驾。
　　蹙了眉头瞧着，张谦又道：“叶公子，该回去了。”
　　叶清羽小小地叹了口气，没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默默走了。

　　静妃以待罪之身为由不肯见帝王。
　　帝王苦笑，却是听静妃隔着门窗，道：“臣妾无悔。”
　　一转眼，见风夜临站在不远处，乌黑的眸子如流夜般。
　　帝王招手让他过来，“倘若让你随叶清羽去颍州，你可愿意？”
　　风夜临却是傲然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躲在他人之后苟延残喘？”
　　帝王不禁一笑，眉色开朗起来。
　　“那你当如何？”
　　乌黑的眸子透露出坚韧的倔强，只是不答。
　　“朕知道了。”帝王摸摸他脑袋，被他避开，不满道，“儿臣与母妃说过，太子之事本不该管。”
　　帝王瞧着他，“你可见这世上有万全之事的？”
　　“父皇，您把羽儿给儿臣吧。”风夜临绕了一圈不知怎么又绕到这了。
　　帝王微蹙眉头，这小子怎么总跟个土匪似得？
　　“为何？”
　　“羽儿比较喜欢儿臣啊。”风夜临瞪大眼睛，“儿臣要把他带走。”
　　这下帝王却真是笑了，“你这个小土匪，也要问问人家叶家同不同意啊。”
　　风夜临看了别处，轻声道了句“叶家……”若有所思。

　　帝王走了。
　　风夜临回寝宫时又见着那鬼头鬼脑的风景安，不由一怒。
　　“你做什么呢？”他问。
　　风景安摇摇头，转身跑了，留下风夜临一脸莫名地站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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