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

　　这日，罕见的，陆明川在叶清羽之前来了。
　　微微错愕。园中芳草清香，微风浮动。

　　“我不要。”叶清羽向后退了几步，撞着一人，刚回头就被那人一把捞了，“放开我！”
　　陆明川微微蹙眉。
　　戏谑地，白炎捏了叶清羽的小脸对陆明川道：“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小孩讲道理，尤其是这样任性又娇惯的孩子。”
　　漂亮的眸子满是怒气，“放开我，你是坏人。”叶清羽罕见地大呼小叫起来。
　　“哧……”白炎又漫不经心地揪了他的耳朵，好似玩具般，“这么不乖还是放我那待几天吧。”
　　陆明川在一旁看着，淡淡道：“你这样可不好，会把他吓着。”
　　悠悠一笑，白炎夹着还在挣扎的叶清羽向外走去，“那我就看看你是如何把那两个孩子教好。”
　　看着路在眼前颠簸，叶清羽很是气恼，白炎因为嫌吵而施了法术让他噤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捞着他的腰不知要带去哪里，慢慢地，叶清羽的小脑袋被晃得晕晕乎乎。

　　于此相隔千里的溯州。

　　梦。
　　很久以来，同样的梦都在不断重复。
　　黑暗，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容忍的蔓延，感知到人在这样的束缚中无法挣动，从烦躁到愤怒到无力最后又是默然，很难知道它的尽头会在何处。
　　“神，能听到我说话吗？”清幽的声响在这漫无边际的沉静中响起。
　　好似干涸的大地流过一条涓涓细流，一切都有了希望。

　　“主人。”苍老的声音将冥思者拉回现实。
　　慢慢地，好似亘古的寂静，稚嫩的声音问道：“何事？”
　　“主人，天策司来人禀告。”老者恭敬说道。
　　“嗯。”
　　“主人就快见到他了。”
　　“是吗？”声音变得很轻柔，少年手中绽开一朵晶莹的莲，他的眼睛被一条细布蒙住，表情十分柔和。些许，他轻轻道：“我很期待。”
　　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去。
　　大殿里只剩少年一人，一切又回归混沌时的寂寞。

　　叶清羽不解地看着白炎，殿内的大臣正在说溯州水患之事。
　　宣朝幅员辽阔，流经两条大江，其中一条便来自传说中创世之神所在的圣鸣山——华河。
　　因其所经地域众多，流径最长，被称为地之角这片大陆上的母亲河。
　　然，历史上多次河道变迁、河水泛滥也使得人们对其畏惧颇深。
　　眼下，这条长河在溯州处肆虐为害一方百姓。
　　然，这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清羽偷偷看了大殿上端坐着的太子。
　　他还年少，厚重宫服虽然将人衬托的十分庄严，然，他的无助和不安还是能让靠着很近的叶清羽看到。

　　“你怎么想？”轻轻一拉就把到处乱跑的孩子拽回原处。
　　“啊？”叶清羽茫然地看他。
　　白炎抬抬下巴，示意外面。
　　“治水、安抚人心、朝廷下诏拨发灾银、灾粮……”叶清羽小声道，不要被外面人发现，然后又征询地看了白炎。
　　后者一如既往地嘲讽，“果然是个孩子。”看对方露出懊恼的情绪，微微一笑，“不过总比外面坐着的那位好些。”
　　叶清羽又向外面望了一眼，显然，圣人教诲并未告知太子要如何应对群臣口舌。
　　单单一个水患，牵连众多。
　　“贪污、氏族之力，还有一个辰教，每一样都是叫人大为头痛的。”白炎站起身，“走吧，都看差不多了。”
　　“辰教？”叶清羽颇有些惊讶，见白炎大步离去，怕黑的叶清羽急忙跟上前去，他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慢慢灭去灯火的密室里。

　　“那你说如何？”叶清羽快步跟上问白炎。
　　“古代为何会有活人祭祀？”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密道中，
　　愣了下，叶清羽道：“因为无知，百姓被当权者愚弄。”
　　“也不尽然。”白炎淡淡道。
　　“那……”叶清羽征询着看向白炎。
　　“想问什么呢？”白炎微微侧目，叶清羽觉他轻笑，垂下脑袋，“还请赐教。”
　　白炎瞧他不甘愿的模样轻哼一声，“简单得很，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寻个借口罢了。”
　　叶清羽不禁瞪大了眼。
　　“无论是怪力乱神或是愚弄百姓，当权者都要一个让别人信服的理由，无论它是否荒谬。”白炎道，“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固执和善良，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叶清羽想着白炎的话睡不着，其实，他不是很懂，但最后那一句却叫他心里难受。
　　腰上被一截小胳膊用力抱了，眨眨眼睛，就见那夜一般黑的眸子已将自己印在眼底。
　　“干嘛呢？不好好睡觉。”风夜临问他。
　　“没什么。”叶清羽小声道，“睡不着。”
　　风夜临还是瞧着他，“你今日跟白炎去哪了？”
　　叶清羽没说话，风夜临摸摸他圆润的耳朵若有所思。
　　安静一会，叶清羽问：“我很固执吗？”
　　风夜临笑了，“当然！你才发现？”
　　垂下脑袋噌了噌枕头，“可有些事明明不是那样。”
　　很委屈，也很迷惑。
　　风夜临见他别扭便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有些事可以变通一下，对也好、错也好，看着前面走不通了就拐个弯，总之都会到达同一个终点的。”
　　“是这样吗？”叶清羽将头抬起，像只小猫似得。
　　风夜临不禁勾起笑容，双唇印在那光洁的额上，“是啊，就是这样的。”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我的叶清羽说是对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那你以后会不会为了平息他人怒气便将无辜的人拉去做替罪羔羊？”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像什么珍贵的宝石。
　　风夜临微微蹙眉，小东西怎么问起这个了？
　　“别胡思乱想，早点睡吧。”叶清羽被他抱在怀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很是沮丧。好吧，还是睡觉好了。
　　然，风夜临却是轻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这个，但如果可以，我会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清羽还要再说些什么，感觉风夜临用力抱了他，不能乱动。
　　他笑了，漂亮的眸子成了两弯月儿，其实，洗过澡的风夜临也挺好闻的……这样的气息让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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