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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岭相遇
这茶寮简陋,只有几张用旧了的木桌木椅,夕阳远远望过去,一个身着黑衣的挺拔男子正在啜饮,走近一看,却发现那人竟是欧阳定晖。
感觉到她的视线,定晖转头一看,黑眸倏然眯起,一丝惊诧一闪而过。他随即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姑娘共饮一杯?”
他的神色仿佛对于再见到她一点也不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夕阳走过去,放下佩剑,奇怪地问。
定晖笑而不答,执起酒壶帮夕阳倒了杯茶。
“你怎么会在这里?”夕阳又问,再见到他,她亦惊讶。
“我是奉了家父之命,往天剑派参加掌门继位大典。”
“掌门继位?”
“恩…….几日前天剑派突然派人到啸云山庄,说是他们老掌门年迈,已把掌门之位转给他们的二师叔——拓跋云,特来请家父参加继位大典,恰巧我爹有要事不能脱身,便派我前来。”定晖啜了口茶,缓缓说道。
夕阳沉吟,不知墨涯还在不在,他也是来参加继位大典的么?
“对了夕阳,那你来天山又是为了什么?”定晖看着她,眼神中满含询问。
“我…….”夕阳突然答不出来,她来干什么?找他么,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啊…….
“我也是来参加继位大典啊。”于是她说道。
定晖莞尔,“你也是来参加继位大典,不会又是没有请贴吧?”
夕阳蓦然脸红,嘴硬道:“谁说我没有,你来不就有了?”
定晖大笑,道:“这次我可没有多余的请帖了!”
“以啸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声望,欧阳少爷不会连带一个丫鬟的权利都没有吧?”
“…….你倒挺机灵,好吧,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去继位大典不可,我可以考虑带你去。”
“我…….我找人。”倏然收起笑容,顿了一下,夕阳轻轻说。
“找谁?”定晖的眼眸霎时间有一道冷光闪过,夕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
“是江墨涯?”如果夕阳仔细听,会发现定晖的语气接近严肃。
乍听到这个名字,夕阳怔了怔,半晌才轻轻点头。
不安的沉默使周围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定晖深深地看着她怔忡的眼睛,清晰地看见笼罩着轻愁的眼眸下一圈黑色的疲惫憔悴,他蓦然感到心疼,愤怒涌上心头。看来今日这一行,不得不改变目的。
定晖站起身,对着犹自垂头的女孩说:“走吧,现在就去找他。”
过了半晌,夕阳才惊觉他愿意带她去了,忙跑着去追快要淹没在淡黄色夕阳里的高大身影。
山路崎岖,为了照顾好夕阳,定晖不得不走走停停。
好几次喘不过气来,夕阳逐渐发现,虽然定晖走得很快,但每次只要她停下休息,再次前进时总会发现不远处的身影,原来他一直没走,一直都在等她,蓦然一股温热涌上心头。
可是照他们这种乌龟爬的速度,只怕等到天黑也上不了天山!
终于,定晖回转来,背对夕阳微微蹲下,“上来!”
“啊?…….什么?”
“少废话,让你上来就上来!”
“哦…….哦…….”他的口气很坏,夕阳不得不遵照他的命令行事。
夕阳小心翼翼地爬上他的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自从上次无意间看到他身上的虎形胎记,还有他对她莫名其妙的关心,她的心里早已肯定他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他始终不肯认自己,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夕阳想着,却是没有答案,想问,看他奔得急,也就没敢打扰他。
很奇怪,虽然颠簸不断,夕阳却感到无比地安心,抵抗不住几日奔波积累下的疲累,瞌睡虫开始袭来。
恍恍惚惚中,夕阳迷糊地喃喃道:“哥哥…….”
疾奔的身影骤然一顿,回头看时,却见女孩安心地趴在自己肩上,梦中呓语。
薄唇浅浅弯起,眸中温柔点点溢出,再不掩饰。
“夕阳,醒醒,我们到了。”天山顶峰寒冷,她再睡下去会生病的。
“嗯…….”夕阳揉揉怔忡的双眼,孩子气的动作全落入定晖的眼里,他不禁微笑。
“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就出来接你。”定晖柔声说。
夕阳点点头,轻声回答:“好。”
看着定晖渐渐不见了,夕阳才转身,茫茫雪海顿时映入眼帘。
夕阳一时间找不到方向,凝定视线,突然看到不远处一株嫣红腊梅正在风中摇曳舞姿。
不觉被那样的坚强和美丽吸引,夕阳缓步朝那腊梅走去。
美人折花,放在鼻前深深嗅闻,突然一阵叹息惊醒了她。
夕阳望向四周,蓦然才发现那声叹息的发出者竟是自己。
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伤感,这朵被她折下,犹自凄美,却最终要残落的红梅,一如她不知不觉沉沦的心……
摇摇头,夕阳成功阻止了自己的思绪。
却在下一瞬,不意瞥到一个她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身影。
不论,他此刻飞奔的速度多么快。
不论,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不论,破旧的布衣早已换上华贵的锦袍。
她就是认得他,她知道那是他,万分肯定,因为再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把他瞧得那样仔细,仿佛要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辈子不忘……
无须去想,夕阳的脚步比她的思想快一步追了上去,清瘦的身子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然后消失不见。
一度,她以为离他很近了,几乎伸手就可以碰到他。
却在下一个转角,失去了他的身影。
空寂的雪野,静静呈现在夕阳眼前。
夕阳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绝望,为何缘分总是如此浅薄,甚至他就在她眼前,却还是错过。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看着手里的雪花,即落即溶,留都留不住。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怎么来了?”
夕阳倏然转身,心头的狂喜在对上他清冷的寒眸的瞬间消失无踪。
她扯开苦涩的笑容,“好久不见。”
流星滑落,在这天山之巅。夕阳坐在江墨涯身旁,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同于刚才的强势,他开口了,却同样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坐着,共看着同一片天空。
远处的山峰罩着皑皑白雪,在夜幕中反射流星的光芒。寂静无声,只有这针林中的鸟儿在窃窃私语,大地空茫一片,比人心要干净许多。月牙遮掩起她的容颜,悄悄躲在云纱之后,只留下尖尖的头向下眺望这对过客,调皮而生涩。
“你想说什么?”夕阳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怎么会来?”墨涯没看她,依然看着眼前空旷的山崖。
“我……我只是来看看,我来找欧阳定晖。”情急之下,夕阳只好随意编造借口。
“欧阳定晖?那个啸云山庄的少庄主?我差点忘了,你跟他感情一向很好!”讥讽的言语出口,并不在乎会不会伤她。
“他人是很好,我知道中原在打仗,所以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夕阳轻声说,刻意忽略心口蓦然窜上的疼痛。
“找欧阳定晖?找到这天山来了?”他毫不留情揭破她的谎言。
“……我……我听人家说他在这里。”夕阳无视胸口越来越明显的疼,强迫自己笑着对他说。
“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不在这里,你可以走了。”他依旧无情,夕阳不懂,以前的她怎么会认为他是温柔的?是的,以前他是温柔的,可也是无情的。
“我怎么能够凭你一言之词相信你?还有……你凭什么让我走?”夕阳咬唇、哽咽道。
“哼,你不是来找欧阳定辉的么?现下他人不在这里,你怎么又不走了?”他在逼她。
“我说了,你是不值得相信的!你……你只会欺骗我!只会欺骗我而已……”她的声音逐渐逐渐低落下来,最后变成了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喃喃。
身旁高大的身躯僵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脸,面容无比冷硬,眸底充满了阴霾,
他沉声、克制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不想见到你,你赶快走!”
夕阳突然激动起来,她跳起来,大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要走要留是我的自由!我想怎么样你管不着!我就要留在这里,你又能怎么样?!”说着冲了出去。
墨涯站起身,面无表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紧握的掌心已经渗出血珠,一滴一滴落在雪岭上,将雪融成了鲜红色。
夕阳跑着,不顾眼泪还在流。
“你是夕阳?”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
夕阳反射性地转身,眼前一黑,已被罩进袋子里。
夕阳挣扎,无奈这袋子弹性极高,无论她怎么扯,都没办法把它打开或者弄破。
夕阳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柴房里,至于是哪里的柴房,除了天剑派夕阳别无他想。
她的手脚都被捆绑着,夕阳试了几下,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绳子,她竟无法把它扯断。
夕阳的心里突然有了些希望,她想知道他会不会来救她。
无论绑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没有什么好被人觊觎的了,她没有什么放不下,只除了,他。
如果他不来,夕阳告诉自己,她真的可以死心了,可以放下了,她真的好累,累到再也无力承受什么。他要的,已经拿去,他不要的,也已经带走,她真的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了。
当晚夕阳就靠着桌角,不安稳的睡去。月光透进纸糊的轩窗,照着冰冷地上蜷缩的身子,仿佛怜惜地想带给她一些温暖。昔日绿裳荡漾,多日疲惫,早已褶皱不堪。昨日灵动可爱,如今沧桑苍白。岁月往往于不经意间给人生增添无奈,这是只有时间才可以玩得起的恶作剧。
“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照你的意思把那个叫夕阳的女人绑了。”
“她现在在哪里?”
“柴房。”男人作势要走。
“等等,我需要你参加一会儿的继位大典。”另一个中年男子拉住他的手臂。
“如果有人来捣乱,你只要告诉他,夕阳在你手里,他绝不敢轻举妄动。”男人交代了一句,举步往门口走去。
柴房外,一个高大的黑影,深沉的眸光注视着窗内柔弱的少女,他怔怔看着,突然喃喃道:“夕阳,哥哥是为你好,你不明白的,哥哥会帮你弄明白,原谅哥哥。”
“睿堂,他怎么样?”
“他中了噬心草之毒,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睿堂搭着老人的脉搏,看着他呆滞的眼神。
“你有办法么?”
“有是有,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
“…….那你快去吧,继位大典一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会尽量拖延时间。”
“恩。”睿堂点点头,快步走出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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