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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呦！在场的各位老少爷们儿，大伙儿可都听见了？这姑娘可是要拆平咱这茶楼啊！”那彪悍的男子走到人群前振臂一呼道。
瞬间，座下的人们哄堂大笑了起来，还有人伸手指了指站在台上的慧明。
慧明看样子都是向来性情高傲，哪受过这等耻笑，煞白的脸一下子涌上一股红色，双眼从冷漠中迸发出一阵凛冽的怒火。只见她握在剑柄上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渐渐爆出细长的青筋来，仿佛那剑顷刻就要挥斩而出了。
站在一边的说书人见势不好，偷偷地从案上拿回自己的扇子，转身就走。
“站住！”
只听“锵——”一声，慧明的剑已然出鞘，雪白冰冷的剑锋眨眼间便指到了说书人的背脊上。锋利的剑尖只一下便划破了他背上的衣服，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细细地血痕。
说书人全身一震，手中的扇子砸落在了地面上，全身僵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围在周围的人立刻识趣地推开了几步。而夏疏苍站在外围的人群中，只觉得越来越挤，回头一看才发现，大半条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在茶馆周围看起了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好不激动。嘈嘈杂杂地，直闹得夏疏苍一个头两个大。
刚想退身离开，又想起来慧明是在帮自己凤凰谷说话，这时候离开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动。
那几个膘肥体壮的大茶壶缓慢地踱着步走起来，转眼间便将慧明站着的台子围了起来，各各撸高了袖子，胳膊上蛋子般的肌肉发着烁烁的精光。
夏疏苍一见，不由得啧啧称叹，真是练了一身好筋骨。想想自己，虽然也是结实精壮得很，怎么偏偏穿上衣服看上去就这么好欺负了，天天让一个小丫头骑在脖子上。
却说那慧明，一时愤怒的劲儿过去了之后，猛然发现已然伤到了一个人，终于才发现自己有些做的过火了。奈何剑已经握在手中了，进退维谷，是怎样的尴尬！刚红起来的脸颊上渗出了一层汗珠。
夏疏苍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还真没料到，这慧明看上去挺文气的一个女子，怎么得脾气竟然会这般大！
摇摇头，夏疏苍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自己这辈子总和这种火爆霹雳的女子有缘么？那还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再看看台上，估计这慧明已经快要忍不住和人动手了。夏疏苍还真不怕她会打不过那几个男子，就怕她手中的剑若是再伤了人，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慌忙伸手扒开面前的人群，向前面挤过去。
“诶，借过，借过，谢谢……”一边念着，一边削尖了脑袋往前拱。
人群中一股汗液发酸的味道，熏得夏疏苍几欲作呕。这时候真想来一个轻功，就这么跨过人群飞身上前。
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这么做得来得好，自己在洛阳也是初来乍到，要时刻记得觉风的话：为人谨慎。
被挤开的人时不时地发出几句抱怨来。
“挤什么挤！不想活了啊？”
“你这小白脸！有病啊！”
夏疏苍两耳自动合上，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台上的慧明正尴尬的左顾右盼，听见人群中一阵吵闹，便也转过了头来。
正看见夏疏苍的一刹那，满脸的震惊，但很快得又涨得通红通红，比先前被人嘲笑时更红了一倍。
她睁着双眼傻傻地看着夏疏苍，脱口而出：“您怎么会在这里？！”
惠明此话一出，整个茶馆的人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来了过来，看得他头皮发麻。
硬着头皮，夏疏苍一脸装傻充愣的贱样，也跟着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句：“呦，怎么是您！”
馆中的人们一时间蒙了，左看右看，想不明白。
好在夏疏苍头脑灵活，立刻就加上一句：“女侠，您不必介意这等小辈。他们就是说个笑话而已，凤凰谷这种早就已经没落的小帮派不是正好事多么？”
慧明愣愣地看着他：“可是他……”
夏疏苍又道：“您和那凤凰谷谷主有仇也不必听人提起就上火，多伤和气啊！小的不知是否有荣幸请您喝杯茶压压惊？”
“你小子什么人？”肌肉转过头来盯着夏疏苍，凶神恶煞地问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您别介意！”夏疏苍朝肌肉笑笑，又往前挤了几步，走到慧明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就往店外走。
“回来！给老子站住！”肌肉一声暴吼。
夏疏苍瞬间站住了脚步：“您还有什么吩咐？”
“想走？你女人伤了我店里的人，想就这么走了？”肌肉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
夏疏苍定了定，一回头，发现慧明正一脸为难地望着他，便道：“那你想怎么样？”
肌肉被夏疏苍不咸不淡的口气激到，瞬间怒火上升，双手放开握拳与身侧，胳膊上青筋暴起。
“你小子有种把这女人带走，有没有种替他吃老子一拳？”
话说罢，是个指节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来。
慧明立刻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夏疏苍的面前。
夏疏苍看了一眼那精光烁烁的肌肉，轻轻一笑，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慧明，信步走到了肌肉面前。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话声音不大，却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肌肉正是怒火中烧，毫不犹疑便是一拳兜脸就冲着夏疏苍而去。像是不经意的，夏疏苍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只一瞬间，肌肉的拳在几乎就要触及夏疏苍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地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己边的弟兄甩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又一个小型的肌肉飞出了人群，重重砸在了街边的蔬菜摊上。
“哎呀俺的菜啊！”蔬菜摊前的老妇女一声尖叫，昏厥过去。
人群顿时变得一片哄乱，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顷刻间变作了鸟兽散。
肌肉一愣，傻傻地站在夏疏苍面前，却不敢再出手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是你这等人能问的么？”慧明接口道。
夏疏苍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指尖滑过眉角的缺口，微微一停，随后道：“说过了，不值与你一提。”
肌肉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但却不敢再嚣张。
夏疏苍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转身离开了台子。慧明站在空空的茶楼里，左看右看。肌肉也不再搭理她，尴尬地走到菜摊前将自己的同伴扶起。
慧明向门外一望，夏疏苍正站在茶楼的门槛儿外向自己看来。光照在他俊俏的脸颊上，漆黑如墨的秀发衬着白嫩如同少女的肌肤，一双锋利的眉目正在对着自己笑。慧明心中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出神地望着那个少年，一步步走了过去。
越走得近，慧明仿佛感到自己能闻到一股温热的鲜血的味道，是一种夏疏苍身上独有的杀人者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将慧明拉进一个未知的漩涡中。
“你还好么？”
一个略带磁性的动听的少年声音将慧明唤回到了现实中，她一晃神，才终于缓缓道：“恩，好。”
“你……”
“谢谢夏谷主。”慧明底下头去，咬着嘴唇道。
夏疏苍忽然间看到慧明做出这般表情，还真是着实吃了一惊。
“不不不……不用了，你也是帮我凤凰谷说的话，应该的，应该的。”夏疏苍连忙道，“其实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夏疏苍，不必叫我谷主。”
慧明点点头，仍没有将头抬起，看着脚尖。
“你们峨嵋派在哪里？要不要送你去？”夏疏苍不知说些什么好，便信口道。
慧明立刻摇摇头。
“那个……其实你要是有空，不如我请你喝杯茶吧。”夏疏苍又道。
“啊？！”
“倒是有些事想请教你。”夏疏苍解释道。
“恩？”
“请问你知道多少有关于我凤凰谷的事？”夏疏苍问道。
慧明听罢，头一抬看着他，双眼冷漠，夹杂着一丝惊讶。
隔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疏苍顿了顿：“其实也就是想知道一点传闻而已，毕竟是我父母的事，但我自己却是一无所知，未免有些古怪。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罢了。”
慧明抬起头来看着他精致的脸，一时间大脑便失去了思考能力，缓缓地将头点了下去。
“夏疏苍！你出来玩都不叫我！”一个稚嫩的女声从街对面的客栈中传来。
慧明立刻转头看了过去。藜芦伸手提着绣满藻纹的松花色百褶裙从客栈中匆匆跑了出来，瘦小的肩头穿一件桃色的藻纹马褂，煞是娇艳。
原本满心的欢喜顿时便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
慧明倒退了几步，小声道：“我走了。”
说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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