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家有小女初长成
家有小女初 长成
那天,女儿突然对我说,妈妈,我们的郑老师被调走了!
我正在看书,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转身看向女儿,我可天天偷偷庆幸着天上总算掉下来个郑老师给我那不算争气的女儿呢!
她此时手里正举着一个玻璃珠子对着窗外的太阳光看着,很专心。我心里一沉,把脖子像乌龟那样再向前伸了一下,想再仔细地看看她的脸,很想在她的神态里能看出跟我一样的失落。但没有,她的眼睛完全被阳光下的玻璃珠吸引,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玻璃珠反射的绚丽,全然不知道她鬼使神差都说了些什么。我知道,那是个小小的万花筒,里面有非常神奇的影像,比她所说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我不忍打断她,她此时的世界里是那样的单纯,她哪里会想到我所想的。
郑老师是女儿的语文老师,虽然多次的接触都是源于告状之类很不耻的原因,但从其言谈举止,布置的奇奇怪怪的作业等等可以看出那是个挺有创意的老师,有独到的教学理念。我从没在她那里得到过荣耀但也常常暗自庆幸,即使女儿在老师的眼里并不是很优秀,但跟个优秀的老师,也许也可以变得稍稍优秀一些。
当然,她一直都在抱怨女儿是个没有自觉性的孩子。
我的期许在郑老师的一再打击下,已经基本上降到了最低点,哪怕女儿被这个优秀的老师表扬一次呢?!
好在,也有那个半次。她曾说过女儿的字写得还不错,但轻描淡写地也只有我这个渴望被表扬的可怜妈妈才会如此深刻地挖掘得到,她当时很急迫地说,虽然如此,但这个孩子态度很不认真。
我看着面前这个基本上没被老师表扬过的小可怜,心里挺不是滋味。不知是可怜女儿,还是可怜老师——她也许再也没机会见证我女儿的优秀,太可怜了。我伸手摸了摸还完全无知无觉的女儿,趁她转换方向的时候又问了句,那现在谁教你语文啊?
她被那个彩球吸引,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说,王老师!
我忍不住又问,王老师是谁?
我女儿抓别人错的本领一个顶俩,她立刻转头可怜地看看我,说,王老师就是王老师呗!
我差不多笑了,女老师还是男老师?
男老师!她仍然盯着那个小万花筒不放,眼睛被刺得一眨一眨地,觉得很好玩。
他教得好嘛?我挠着心问。
这下我总算问到点子上了。她停止了眯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转头,对我说,我觉得他没有郑老师教得好,他不会评讲作文!
说实话,听了这话我心里冰凉冰凉地,我想任谁都冰凉冰凉的。但女儿如此认真地回答,我还是深受鼓舞。我继续舔着脸问,他喜欢你吗?
她立刻被逗乐了,她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咦?我因为惊讶而窃喜,并喜笑颜开,真的?
她咯咯地笑起来,说,我跟你学我们老师是怎么站的啊?她竟然很夸张地把肚子用胯骨使劲地顶出去,脖子伸得跟乌龟似的,说,就这样!绝对是这样!然后,她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滚倒到了床上。
我也忍俊不住,但还没忘了威严一下,不许这样学老师,没礼貌!
他很帅!她又冒出了一句。
我被噎在了那里。
过了几天,从没被老师关注过的女儿偷偷地告诉我说,王老师说我字写得好,让我帮他批改“采蜜集”。(采蜜集——抄好词好句。)
我瞪大了眼睛,喜上了眉梢,真的?!
当然!她立刻严重受到我情绪影响,加倍得意洋洋地说,老师让我评,写得太少或者太不认真地交给他,他去批评他们!
我被逗乐了,但还是有点不相信,因为从未听到过类似的好事,所以觉得此消息像是玻璃做的太易碎,于是乎,声音小小的,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说了算?
这个小精灵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并且还从我的错愕中感觉出了一点点羡慕,她立马感觉很好地点点头,大言不惭加不谙人事地说,嗯!我说了算!我给自己都评A!
我的天啊!我惊讶中差点再次笑出声来。但我还是赶紧正色说,那怎么行?老师发现了再也不会信任你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评个A!女儿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嘲笑,她仰着脸几乎是有点气愤,小脸红红的,但她不想就此影响她的好感觉,她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决定不跟我一般见识。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我写得比谁都认真!
哦!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高兴地拍拍她的头,这我就放心了。
我又问,那你凭什么给人家评分啊?凭跟你关系好不好,是吧?——我还是不放心,妄想引其上钩。
女儿被我问得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我才不会呢!我是根据字数和写得是不是认真评的!没人不服我,我人缘好着呢!
哦!这下我放心了,暗自窃喜。
我很真诚地大声表扬她,太好了!宝贝你进步了!
她也仰着脸冲我笑了,喜滋滋的。
我嘴巴裂到了耳朵根,鼻子还有点酸酸的,心里的暖流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刹都刹不住。对于一个备受责怪的小人来说,这足以是个恩典了,对于一个常常失望的妈妈来说,也足以心满意足了。
很快,我就发现我有点高兴得过了头,她的注意力又全心全意地转移玻璃珠上了,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她对着光线反复眯着眼睛,问我,妈妈,你知道吗,眯着眼睛的时候,光线会散开!
我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算是答复,还在意犹未尽地沉浸在刚才的话题中,不肯出来,但看看女儿专注的脸,和对于我的兴奋而言过于平淡的神态,我有点郝然。我说,宝贝,那你要认真啊!
女儿又疑惑地抬起头,但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了,于是不屑到了极点地白了我一眼,说,你放心了!还故意拿腔说,所以,以后中午我可能回来得晚一点!
德行样!我笑嗔着嘟囔了一句。
晚点就晚点吧,谁叫人家现在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重任呢!
关于这一点,我表现得比她还上心,我总是时不时提醒她,老师对你的工作满意吗?啊?满意吗?有没有徇私情啊?以至于到后来,她都到了不屑于反应的地步,我才放心地住嘴。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女儿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杠,在胳膊上飘呀飘呀,像只小粉蝶。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直着眼睛猛奔过去,拽着那个杠杠问,小队长?!宝贝!你升为小队长了?!
不知为何,这次,我那自我感觉超好的女儿却羞红了脸,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啊,怎样?
我愣了愣,也很为刚才的那个夸张地动作不耻,想当年,老妈还是大队长三杠杠呢!小队长算个啥?!但我还是很高兴,比当年还高兴,我由衷地说,怎么就当上小队长了呢?
我表现好呗!女儿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她仰着红红的小脸,尽量做到不动声色地说。
呵!小样!我逗她,还瞧不起怎么着?
女儿终于大乐起来,咯咯咯地快叉了气。
这个王老师真不错啊!我忍不住感激地感慨,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把小女的身子板正,生怕她不知道我的认真,我问,快说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也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太难了,但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可能是……我表现好吧?
我哈哈地大笑起来,捧着她胖乎乎的小脸,说,你就是好!就是好,我早就知道你好!……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激励道,下次能不能当个中队长?
女儿嘻嘻哈哈笑起来,笑过了,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看了看我,美滋滋地说,我觉得这个王老师挺看重我的,我一定不能辜负他!
我鼻子一酸,眼泪刷得湿了眼眶。
又过了几天,我发现女儿袖上的杠杠总是被翻过来带,便问,干嘛总翻过来带?不清不楚?
她偷着笑,说,这样别人以为我是二杠杠呢?
啊?我疑惑,这样有意义吗?
这句关于意义的话对她来说更加有难度,她更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还是回答了我,小队长太小了,不好意思!
那争取中队长吧!我鼓励她。
她竟然一脸壮志未酬的失望,很遗憾地说,我本来以为会重新选呢,结果老师说,不选了,就按照原来的,所以我还是小队长!哎!说完,她还特真诚地叹了口气。
哦!我可怜可爱的女儿!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能从女儿的嘴里听到一个男生的名字:吴××。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怎么注意,因为她没几句好话,比如,吴××太肥了,走起路来,肥肉一抖一抖地……;吴××超胖,我们学校重量版的……
每次听完,我都起哄似的傻笑了事。但久了,我就听出点意思来了。
她说,我最喜欢上作文课了!(课外辅导班)每次一有作文课,我从早上就开始激动,一整天都很有劲!
我差点就感动得留下泪来,我的文学小丫!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吴××也在上这个作文班!那天,女儿竟毫不掩饰她的幸福感,对我美美地说,吴××早上提醒我今晚上有作文课!好高兴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不知道是个啥滋味,有种山雨欲来,我还没找到楼的感觉。
在还没有对策的情况下,我决定静观其变。
过了大约几个月的时间,就在女儿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她突然又发布了一个重大新闻,口气中带着挺显而易见的沉重和失望,她说她不想上作文课了,她说她觉得没意思了。
我的心猛然一沉,这个刚刚才出土的文学小丫这不还没有长大呢。我挖掘了掘原因,这家伙竟态度很坚决地一口咬定,什么原因也没有,她就是不想上。我当然不甘心,紧接着开始自以为聪明地套话,那你们班的吴××也不想上了吗?
没有啊?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他干嘛也不想上?!
哦!我疑惑地嘟囔起来,那是什么原因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了!她胸无大志地说。
为了这个没有长兴的不争气的家伙,我好一顿臭骂,直骂得她眼泪汪汪,直骂得她乖乖地答应,继续努力。——我已经不指望她能够实现前两天才定下来的文学梦想了。
后来的一天,在吃完的时候,大人们在聊夫妻的年龄问题的时候,她竟很天真地插话埋怨道,我们班吴××比我小一天,我最讨厌男生比女生小了。
瞧!无意间泄露了天机!我吃惊地看着旁边这个闷着头吃饭的小丫头,差点大笑起来。人家呢,吃得很带劲,心情平静,胸无城府,一脸的无辜,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们都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或者,她早就忘记了她曾经在不久前,还喜欢着那个胖乎乎的小男生。
有一天,女儿告诉我,她要养蚕了,她一个同学家里养了好多蚕宝宝。同时,她用了一个很有趣的词,她说,妈妈,我已经跟我同学订货了!
我被逗笑了,我说,呵!还订货!你同学家的蚕宝宝还供不应求啊!
当然,她天真地仰着脸说,她只给了我们几个好朋友!
别人要了还不给?我故意羡慕地问她。
嗯!她得意洋洋地说。
说实话,我也挺期待那些个蚕宝宝,因为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蚕宝宝呢!为了让养蚕变得有意义,我不失时机地给女儿出难题,我又拿出来了家长的威风,我说,养蚕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女儿此时完全被我已经同意的前提条件给盎惑住了,她一点心机也没有地傻傻问我,什么要求?
我谆谆教诲道,写个养蚕日记吧!将来你也知道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养蚕的,说不定有人会对你的养蚕感兴趣呢,找你学学养蚕经验呢!
郄——女儿立马识破了我的阴谋诡计,不屑地说,老妈你就不能让我轻松轻松吗?!
不能!我说。
女儿于是认真地看了看我的脸,半会也没从我的脸上看出半点妥协的样子,最后,只好骚眉搭眼地转过身,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吧!但字数你别限制我!
她竟然还会谈条件。
我说,好吧。你只要写,一个字都可以。
女儿立刻不失时机地抬起头,渴望加疑惑地说,一个字?怎么写?
我被噎在了那里,反应了半天,是啊,一个字没法写,于是乎只好没脾气地说,就那个意思,你写多少都无所谓!
郄——女儿又是一阵不屑地冷嘲。
终于,蚕宝宝被请回了我家。那一群白白肥肥的小家伙真是可爱,旁若无人吃桑叶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女儿丁点大的时候,全然不顾旁边有多少人观望,呼哧呼哧吃奶的情景,一股柔情从心底涌出,我竟怜惜起这些个蚕宝宝了,我觉得我对它们忽然有了责任。
女儿在拿回来这些个蚕宝宝的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些桑叶,厚厚的一叠。因为爱上了这些蚕宝宝,我竟也对它们的食物倍感珍惜起来,我和女儿将这些桑叶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冰箱的冷藏柜里。
那些肥肥的小家伙长得可真快啊,整天啥事不干,只是幸福地吃着,一天一个样,几天工夫就长成女儿小指头那么大了,但冰箱里的桑叶却所剩无几,我和女儿急得直转圈。
女儿在学校里几乎发动了一场采桑叶的运动,结果也是收效甚微。
当最后一片桑叶被那些蚕宝宝吃掉之后,我就差不多快疯掉了。我看了那些个已经不动的蚕宝宝最后一眼后,心疼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养这些东西了,简直活受罪!
我心系蚕宝宝,但实在不忍心看它们,我不知道它们都被饿成什么德行了。每天只等女儿放学回来之后,才向她探听一下蚕宝宝们的情况。
女儿好像也为蚕宝宝们没吃的着急,但似乎并不十分地心疼,她的好奇心绝对地占了上风。她仔细地看着半死不活的蚕宝宝们,似要看到深处去。
而我呢,仔细地看着她。
她无动于衷得简直就像个冷血动物,时不时地抬头告诉我蚕宝宝的消息有点像必要的例行公事。我很怕她告诉我,蚕宝宝们已经死了。但没有,它们都很顽强,和饥饿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我快疯了!
女儿不为我所动,仍坚持每天观察着挨饿的蚕宝宝们。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吃惊加痛苦地问着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女儿兴奋地对我说,蚕宝宝开始吐丝了,它从屁股那里吐丝,并把自己给包起来。
真的?我吃了一惊,心里不知道是个啥滋味,长成半熟不熟就开始蜕化,那绝对是个怪胎!我竟开始害怕起来。
我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个发育不良的家伙正在奋力挣扎着给自己做着茧,歪七扭八,气喘吁吁,似要用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执着得让了解一切的人不忍卒睹。我痛苦地纳闷,它们怎么就知道该干什么,怎么干的呢?
如果之前我是为它们挨饿心疼的话,这会儿,我就只能感叹生命的奇迹并祈求上帝保佑它们一切顺利吧?
我真真地佩服女儿的勇气,她没我想得那么多,就只是瞪着她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纯纯地看着这些对她来说太奇怪的现象。她总是不停地问我,妈妈,为什么它们要吐丝呀,为什么做茧啊,然后呢,什么?变成蝴蝶?蜕变?什么是蜕变?然后呢?
然后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它们都是怎么变得的,我也没看过,这辈子就等着这次能见着了,结果我还被伤成了这样!
我稀里糊涂地招架,但扛不住女儿连珠炮似的问题,最后,我只好放弃,让她自己想办法寻求答案。
等我终于从养蚕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女儿忽然又向我宣布,几乎所有的蚕宝宝都把自己包在自己的茧里了,有个特发育不良的,竟然茧还是透明的!
听到这个悲惨的消息,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在这之后,似乎沉寂了一段时间,女儿似乎也被这些蚕给弄烦了,她几乎不提了,我偷偷看着她,一种东西在心里流失,滋味不知为什么,也不太好受,我一点也不自信地想,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仍保留着只属于她的理解和期待吧?!
又过了几天,女儿终于又宣布,蝴蝶从茧里飞出来了,满满地飞了一盒子,好恶心。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够我一辈子回味的,那些个飞蛾满满布布地占满了一盒子,有的已经开始产卵了,小小的卵布满了盒子四周,死去的娥挺壮烈地躺在盒子里。
其实那一眼,我什么也没看清,就觉得满心的悲壮让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可女儿却气定神闲地看着,好奇地问我,妈妈,为什么它们要屁股对着屁股啊?
我一愣,只好忍痛再看上一眼,看了之后,才发现,果真,这些个小小的蛾子竟一对一对地在□□呢。我想了想,只好应付说,它们跟人一样,要结婚啊!
真的?女儿的眼睛里顿时放射出了惊奇的亮光,她说,它们互相喜欢吗?
对!我简直有点疲于奔命。
屁股对着屁股呢?
我有点慌神,思量片刻,我终于叹了口气,说,在□□吧?!
啊?女儿更加奇怪了,什么是□□啊?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又拿出来指东打西的看家本领,猛地一声轻呼,糟糕!蛾子都快飞出来了,快把盖子盖上!
小女生立刻被我吓了一跳,迅速把盒子盖上了。我呢,立马开溜,逃出了房间。
关于这个新生事物,我们这个家又展开了一场没有结果的讨论。这个说,几天之后,这些卵就会再次变成蚕宝宝了,这样的轮回一年要进行好几回呢;另一个说,瞎说!这些卵只有等到明年第一声春雷响过之后才能孵化出来……
女儿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被大人们的奇谈怪论弄得五迷三道,一个劲地问,那么小的卵孵出来的蚕有多大呢?春雷是什么时候响啊?对了,她还问了那个我几乎选择逃跑的问题,那些娥为什么都是屁股对着屁股啊?等等,大人们也都稀里糊涂地答着,本着很不负责任的态度。
对于娥们为什么屁股对着屁股的问题,女儿问了无数遍,大家基本上跟我一样都选择了不理睬政策,只有她大姑丈最为勇敢,他勇敢地面对了问题,他想了想,然后神秘兮兮地女儿说,它们互相喜欢,在互相亲嘴呢!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女儿也笑了,但是那种被逗笑的,根本打心眼里没信服,笑完之后还仰着脸很认真地继续不耻地下问,但它们明明是屁股对着屁股?
她大姑丈这下演砸了,愣了片刻之后,笑滚到了桌子底下。
结果,几天过后,一批奇小无比的蚕宝宝孵出来了,但都没活成,即使这时候拥有了大量的桑叶,也没能救活这群先天不良的蚕宝宝的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死掉了。
但这次,我奇怪地没有心疼的感觉。女儿更是勇猛,高瞻远瞩,求大姑丈从乡下那里带来了一枝桑叶苗子,准备自己种桑树,以备不时之需。
我嘲笑她,笑她事后诸葛亮,她没理我,接着我行我素。
说实话,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很快,我就从我热衷和怜惜的蚕的世界里脱颖而出了,我几乎忘了它们,以及那个装载着它们后代的盒子。那个盒子就放在窗户边,日复一日,春夏秋冬,它就像窗台上的一个摆设,其他不具备任何意义,有时候,我嫌它们挡害,想给它们扔了,但遭到女儿的一顿痛斥,她说,妈妈!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这些都是些生命啊。
我无动于衷,全然忘记了曾经对它们的喜爱,嫌弃地说,多恶心啊,放在这里!
女儿却倔强得不理我,一边写作业一边应付我道,不恶心,一点也不恶心!
有多少次我都想扔掉我不记得了,反正我从来就没把这些个毫无动静的东西当成将来有一天会有所不同的东西看,只希望女儿哪天也烦了,连盒子带里面的东西给我扔了,别占着地方碍眼。
时间也许是太久了,久得我已经熟视无睹这些盒子的时候,今年的春天来到了。打了几次雷我更记不清了 ,有一天,女儿突然神秘兮兮对我说,妈妈!你猜怎么着,小蚕孵出来了,一片一片的,好多好多啊!
啊?真的?我大吃了一惊,在我无动于衷之间,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
我跟着女儿急急地奔向窗台,打开盒子一看,可不是,原来那些黑黑的卵如今已经变白,旁边爬满了黑黑的小小的蚕宝宝!
我欣喜地一阵惊叫,宝贝!还有这种事,你成功了!它们看起来都很健康啊!
女儿被夸奖得脸红红的,她也一定为自己创造的这个生命的奇迹而打心眼里骄傲呢。她仔细地铺着桑叶,将那些娇嫩的蚕宝宝拨到桑叶上,那份小心和爱护就好像自己是个小妈妈。我好奇地问,可以嘛!桑叶都准备好了,哪弄的?
女儿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问,你猜?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跟同学要的?要不就是自己采的?
女儿得意洋洋地一撇嘴,笑了,哈哈大笑的那种,她说,你猜对了一半,我采得没错,但采得是我自己种的!
什么?!我真的被惊愕得半天合不笼嘴,你自己种的桑叶?!种哪里了?
对呀!我种在花园里了,请园丁叔叔照看着,已经长出好多叶子了,你没看,我这桑叶好小好嫩吗?!女儿美滋滋地说。
这下,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去年种的那棵小小的桑树,竟在今年长成并派上了用场。
因为这棵及时的桑树,蚕宝宝们似乎都成长得很幸福。我又一次意气风发地加入了养蚕及爱蚕的队伍里,并以从来就没有抛弃过它们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我从那一片片桑叶中,很欣慰地将女儿划入了将来会成功的一类人。
我怜爱地看着我那还认真地看着她的蚕宝宝的女儿,又问,你怎么知道它们孵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经常看啊!哪儿像你,看都不看一眼!
我被批评得一愣,真是满心羞愧。
女儿突然间从盒子里抬起头来说,我好多同学都跟我订货了,我明天交货!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打心眼里欢喜。
看着还在那里细心摆弄的女儿,我略显骄傲地想,她是懂得爱的人,她的爱,并不惊天动地,但不离不弃。而我呢,爱里面显然带着条件,一旦真正需要承担的时候,就选择了逃避。羞愧啊。
我在我小小的女儿身上,从头至尾见证了一个成功的过程。她狠狠地教育了我一把。
暑假的时候,女儿写了她生命中的第一篇小说。
写小说的念头是怎么出来的我已经忘了,反正女儿有一天突然宣布,她要写小说了。
当然,对于女儿而言,这是个很伟大的构想。对我而言,是个基本上实现不了的梦想。但既然女儿如此大言不惭,作为一个忘乎所以的妈妈也只好欣慰无比地鼓励了。
别人家写小说都是先有了灵感才有了念头,我家女儿与众不同,她是先有了宏图大志,才具体策划实施的步骤。
所以,关于小说的内容,我们——她把我抓进了她写作的阵营——热烈地探讨了无数次,在否定之否定了无数次之后,女儿基本上就被现实的困难给弄得快泄气了,但好歹被我拯救了回来,我说就写个童话吧。没想到,我这个顺嘴的提法,竟好像给女儿上了弹簧,她猛地跳了起来,说,对啊,老妈!你咋那能呢?就写童话,童话可以瞎编!
——瞧瞧!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话?!
童话的题材算是定下来了,但写什么呢?我俩又是一番苦思。自从有了写童话的念头开始,我的脑子里就全是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叫做《小灵童漫游未来》的书,在没把它压下去之前,其他灵感一样也找不见。
我于是开始启发眼前的小灵童,我说,宝贝!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小灵童漫游未来》,讲的是一个叫小灵童的小孩儿,有一天做梦,跑到了未来世界,然后在未来世界的所见所闻。
女儿好奇地抬起头看着我,问,都看到些什么?
我翻着白眼开始回忆,想到哪说哪,我说,小灵童坐着一艘巨大的船,到了未来时间,在未来世界里,他遇到了两个小伙伴……
女儿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我于是很受鼓舞地积极地说下去,我说,他们住的房子吧,灯都是感应的,所有的家电也都是感应的,连门也是感应的……
妈妈!女儿打断了我,很奇怪地问,那他写的未来就是指我们吧?我在电视上也看到这样的房子……
我一愣,忙急赤白裂地连说带比划,那人家吃的葵花籽就跟南瓜子那么大?樱桃就跟桃子那么大?黄瓜就像南瓜,知道吗?
郄——妈妈!女儿竟被我夸张的动作逗得大笑起来,后来都笑倒在了床上,边笑边说,妈妈你真逗!
我急了,更加真诚地强调,真的,没骗你!
女儿更笑了,竟有点嘲笑的味道,我伸手拍了这家伙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有灵感了没有?!
女儿又哼哼叽叽地笑起来,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抬头对我说,妈妈,知道吗,我在电视上看过,那些从太空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蔬菜就这么夸张……
啊?!有这事?真的?我舔着脸问。
真的!女儿把屁股冲上,把脸埋在床单上,对我的提议用扭着的屁股给否定了。她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写什么呢?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们俩就像两个有些怪癖的“什么家”那样,冷不丁抓住对方,生怕被抓走似地近似叫喊地冲对方喊,
“写个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怎么样……”。
“厨房里的故事,锅碗瓢盆交响曲,一定很好玩……”。
“书房里的故事,主人公们打架……”。
“把猪八戒请回家……”
……
我的生活似乎被女儿的写作带回到了童年时代,这样的想像竟可以让人满心地欢喜和热情,我越来越积极主动地和女儿探讨,以至于到后来我都忘记了女儿写作的本身,而忘情地沉浸在美妙的无边无际的想象之中。
终于有一天,女儿忍无可忍地大叫,妈妈!不许你一会儿一个变,我都被你弄糊涂了,我决定了,我就写关于乐器的童话。
我终于回过神来,我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地说,好啊!你学的是乐器,写这个有优势,好!你准备怎么写啊?
结果,我俩又投入了关于此具体童话的想象之中……
在一番激烈地探讨、研究、和反思之后,我们终于把故事概要给定下来了,在这里我简单概括一下:故事讲的是爸爸带回来了一个黑箱子,很神秘,总是发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好听的音乐声,女儿好奇,于是打开了箱子,结果,里面竟是个缩小版的乐队,每个乐器都是活的,女儿呢,无意中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秘密,于是,她勇敢地战胜了巫术,解救了整个乐队……
在创作的那几天里,女儿俨然就像个大作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造车,我呢,作为一个想成为作家妈妈的妈妈,悄悄地趴在门边,偷听偷看。
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吼,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夺路而逃,结果发现,里面只不过是写到愤怒时候的发泄;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小声对话的声音,我震惊地赶紧把耳朵贴在门边,拼命地想探究原因,结果,一本书摔在了地上,我就跟猫似的又一溜烟地溜走了;一会儿,里面的文学小丫跳出来,急急地跟我探讨一些情节的合理性问题,我受宠若惊地赶紧跟上人家的思路,巴结地提点建议……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女儿的新作终于新鲜出炉了。她给自己的作品还起了一个诡异的名字——神秘的黑箱子。
最让我想象不到的是,女儿还将小说分了六个章节,每个章节都起了一个小标题。
我不看其中的内容,就已然觉得女儿行了!
当然,我荣幸地成为了女儿第一部作品的第一个读者。我带着宽容的心津津有味地读着,竟还真的被里面充满想象力的情节给吸引住了,虽然赶不上《哈利波特》,但也是个绝对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一刻,我是一个很骄傲的妈妈!很自以为是地将脖子生生地挺着。
我不失时机地提了个建议,说,宝贝!给每个章节配个插图怎么样?用素描的方式,你拿手的?
没想到,女儿竟满脸放光地冲我嚷嚷,老妈!对呀!你咋那能呢?
真的?我欣喜若狂地说,被女儿放光的小脸给逗乐了。
我总想插上一杠子,巴结女儿,我说,我帮你画个插图?
女儿愣了一下,看了我好一会儿,才不放心地递给我一张纸,说,那就画第四章节吧,×××。
我白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还瞧不起!小样儿!告诉你,你就荣幸吧!
女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说实话,我不会画画,更不知道插图该怎么画,于是乎,我开始蒙太奇似的瞎画,不大会功夫,我就被我女儿把画纸抢了过去,说,妈妈!求你了!你走开吧,你就别捣乱了!说完,不由分说,将我辛辛苦苦的大画作用橡皮给擦掉了。
我那个心疼啊!我不服地说,好吧,你自己画吧,看你画成什么样!
我不服气加气馁地走开了。
当女儿六片插图都问世以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家伙的想象能力!她得到了全家的一致赞美,当然,我不得不佩服,我那被损毁的画作,实在登不上台面……
女儿生平的第一部作品被我珍藏起来,那是我记忆里特别骄傲的时刻,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地欢喜。而女儿呢,似乎已经忘记曾经的这段让大家欣羡的日子。她还是星期六上着作文课,被老师表扬着,批评着……周而复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