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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
毕竟是太久不曾回来过,一踏进宫门,满目萧索的景象看得人心里便是一颤。
写月宫,写月宫……当初何等风光的门派,如今竟也寥落至此。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带着霓裳在宫里兜兜转转了大半日,竟未见得丝毫人烟,想来他这一去经年,宫内的人没了个主事,也各自离散了去。毕竟这极北苦寒之地,也不是人人都乐于待的地方。
绕着绕着,便又绕到了当年师父辞世的山洞外。
那山洞已是许多年不曾有人进去,洞外的杂草长得人一般高,将洞口掩得几乎不见。雪庭将它们一一拨开,显出里面卓越的楼阁来,那里的景色,十年如一日,竟是未有丝毫改变。
“这里是……?”随着雪庭入了洞中,霓裳却是越看越不明白了。写月宫楼台大都依山而立,却未见过有如这般深藏山洞之中的。但此处楼阁却修建得巧妙绝伦、精致非常,外面大片大片的建筑,相较之下也都黯淡许多。
“悲鸿谷。”雪庭淡淡道,“这里是当年写月宫主建的,具体用途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写月宫主最后却是死在这里,我师父,十二年前也是死在这里。”
“就是在那寒冰床上。”遥遥指着楼心发着幽光的冰床,雪庭竟忽然有时光重叠的错觉。
幻象正待又一次将他淹没,却忽然扑了个空。
霓裳猛地将他拽了过去,指着寒冰床上的某处,“你看这里。”
霓裳所指之处,正是寒冰床西南一角,那里隐隐可见刻了几行字,凑近一看,却是一首短诗。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轻轻念着诗句,雪庭忽地忆起了什么,喃喃:“曾是惊鸿照影来……惊鸿……”
想了片刻,蓦地低头一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想不到冠盖天下的写月宫主,竟也是这般痴情人儿!”
霓裳尚自琢磨那四行短诗,那字迹灵动洒脱,字里行间却溢满情感,彷如谪凡仙人也为情所困,苦了冰心瘦了玉骨,犹是痴狂不悔,一往无回。她心中正惊叹,却听得雪庭长叹,讶然抬头。
“怎么?”
“惊鸿……这个女子的名字,许多年前我是听闻过的。”雪庭绕着寒冰床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那首诗前,轻轻叩了叩冰寒的床面,轻声道:“我只道写月宫主与惊鸿宫主是师兄妹关系,却未曾想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原来他们二人,竟是两心相印。”
“哦?”霓裳眉间一挑,似颇感兴趣,“那这位惊鸿宫主想必定是貌若天仙的可人儿了。”
雪庭笑笑,却摇了摇头,道:“惊鸿宫主并不美,倒是可以说极为普通。我曾有缘见过她的画像一面,很是素净的女子,容貌风姿都不出众,但偏偏让人能够一直看下去。这样的女子,确也不负了惊鸿二字。”
“只可惜写月宫主一腔情深,最终却尽付东流碧波,参商永隔的结局,也实在令人痛心。”雪庭又是一叹,极为惋惜:“想来是写月宫主不甘将红颜薄命的惊鸿宫主葬于腐土,便建了这悲鸿谷,用寒冰床来藏放爱人尸身,最终亦是在此处仙逝。”
“悲鸿谷,叹悲鸿……却不知道惊鸿宫主死后那么多年,栖居于此的写月宫主,心里,又是怎样一番情境?”霓裳也有些恍惚,看着身侧的寒冰床,一时竟是说不出的压抑。
悲鸿谷,叹悲鸿。
旁的人眼里看去,这或是一桩鸳鸯离散的悲剧,但在他们二人眼中,又该是怎样的呢?
会不会,看似悲苦的死别下,却是彼此都欣然释怀的结局。
雪庭抬起头,深深仰望楼阁高耸的穹顶,把这些问句统统埋进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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