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十二月

　　重逢朝歌的那天是北方的3月，正巧那天下着薄薄的雪。南方回来的他这几年素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奉华去机场接他的时候，朝歌巴掌大的脸皱在一起，几乎缩在了一团。奉华举着牌子四处张望，看到朝歌的时候，正巧他也看着奉华。那时的相视一笑，便让这略有些寒冷的天气多了一层的温暖。
　　奉华举着牌子，愣愣的走到朝歌的身边。口吃的说：你是朝歌？
　　朝歌显然愣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说：我是朝歌。

　　坐上车时，奉华悄悄的拿出那人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谁也不能相信，以前那个剃着板寸，带着黑框眼镜的那个孩子，居然长得这样的美丽。
　　奉华，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朝歌问。
　　摆弄着指头，24岁的奉华认真的算着。20年了吧。不确定的说。

　　四岁的那年，两个人便成了邻居，那时奉华喜欢朝歌喜欢得不得了。
　　那次的宴会上，孩童的奉华捧着朝歌的脑袋啃着，口水流了朝歌一脸，那时奉华有些痴情的说：我的新娘。
　　也是那时，哥哥和她的准新娘正在交换订婚戒指，说：我的新娘……

　　那时朝歌也四岁。
　　朦胧的年纪。
　　却那样的一往情深。
　　所有的人说，奉华应该去演戏。
　　所有的人都知道，朝歌那时哭了，嚎啕下大叫。
　　所有人都愣了，因为奉华抢了朝歌嘴里的食物。

　　也许奉华不记得了。
　　也许那片断只留在了一部录像机里，并被朝歌带走，深藏。
　　也许，从小到大，奉华淡忘了爱上朝歌的那个瞬间，但是朝歌心里爱奉华那记忆却更深刻。

　　4年的出国留学，朝歌知道，他离不开了。
　　于是4年后，24岁的朝歌回来了。
　　看见傻傻的奉华，朝歌笑了。

　　奉华发黑的眼眶疲惫的开着车，于是朝歌便默默地坐在车的后排坐上。从车镜上看专注的奉华。
　　听说奉华22岁大学毕业就去了一家大的私企工作，现在已成为一个部门的小经理。

　　点上一根烟，朝歌慢慢抽着。突然车停了。奉华回头看着他，说：朝歌，吸烟有害健康！义不容辞的抢过烟头，然后下车，扔到了垃圾箱里。
　　还一如当年的固执，只是少了那时的痴情。
　　回来后，停顿了好半天，奉华说：前面有个休息的地方，你如果想……可以抽一根，……
　　不再说话，然后启动车子。
　　不抽了。朝歌说。朝向窗外，看着树木向后倒去。

　　市内比较繁华，两个人一路也都很少说话。不会像女人一样到处逛街，于是朝歌提议，说去喝酒吧。这回奉华没有反对。
　　夜色很美，朝歌斜着眼睛看着奉华。那时朝歌抽了根烟，奉华没有管他。
　　酒吧很吵，但是气氛很好。
　　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个人又像原来一样，熟络起来。
　　那时酒喝高了，人便醉了。那时记得一句话，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回家的路上，奉华说：你这样醉醺醺的，阿姨回家肯定骂你！！！肯定的，然后又说：住我家吧，在市区内的另一套房子，两室一厅，很小，但是你可以将就一宿，……
　　好啊，……没有回绝，很自然的靠到了奉化的肩膀上。
　　奉华只当他醉了，……

　　回到家里，朝歌嘟囔了一句“奉华”，然后倒在了沙发上。搂着的奉华一直不放，然后拉近了那人，温热碰触在一起。
　　蜻蜓点水的一吻。
　　朝歌没看到奉华眼里的泪水。
　　也许，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奉华胆小，于是他选择忘记。

　　第二天，朝歌起来，完全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穿鞋下地，发现他睡在床上。旁边，暖暖的，似乎那人刚刚离去。
　　睡眼朦胧的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忙里忙外的奉华，那桌子上的丰盛早点。朝歌高兴的坐在餐桌上，点点这个，看看那个，说：好香啊，……
　　快去洗脸刷牙，要不是我收留你，还能吃到这些丰盛的东西！！！巧笑着，奉华拎着朝歌的衣服，连同人一起丢到了卫生间。然后又钻进了厨房。那荷包蛋似乎不能煎熟，奉华想。

　　朝歌要在这个城市待半年，作为精英的医学才子，有些学术的东西，滞留在这里，不算太久。
　　及不愿意回家的朝歌把卸下来的行李拆包，一件件的挂在了奉华衣柜里。然后大言不惭的说：奉华，你的床给我一半。
　　本来打算在屋外的沙发上过半年的奉华，硬被拉到屋里，从此开始与朝歌的“同居”生活。

　　每天平淡的生活，逐渐习惯的两个人，然后睡梦中醒来注视对方的眼。那时朝歌爱奉华爱的及深。一次次的偷吻，一次次画着奉华那较好的轮廓，然后安然地睡着，……
　　原来，这样的禁忌的爱情这样的艰苦。

　　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两个人相约游乐场。穿着休闲的衣服，大男孩一样玩遍了所有。最后一个是摩天轮。
　　奉华恐高，硬是被朝歌逼上摩天轮。看着朝歌快乐的神情，奉华咬咬牙，微笑说：走，玩去，……

　　坐上就后悔了，握着朝歌的手颤抖着，细细的汗从额头上流下。朝歌笑了，搂奉华在怀里，喃喃道：奉华，没事的，我来保护你。
　　微微一愣，暂短的时间停滞了。朝歌吻着奉华，舌唇交融，一缕缕细细的丝流下。
　　朝歌说：奉华，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只要爱我，就好。
　　泪水濮濮涌泻，然后笨拙的舌头，伸进了朝歌的唇里。
　　我爱你。奉华没有说出口。

　　下了摩天轮后，两个人的沉默，然后朝歌咬了下嘴唇。那儿还有奉华的味道，……
　　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朝歌说。
　　好啊。便直径往外走。
　　朝歌一把拉住奉华的手，然后说游乐场也有餐厅。嘲笑了一番后，指着一家餐馆走去。手碰触后，奉华自然的躲开，缕了缕头发，装作若无其事。

　　先前的沉默延续下来，两个人就样的坐在餐厅里，饱了，可是谁也不说出要离去。时间定格，定格在他们风华正茂的24岁上。
　　夜晚，沉睡的两个人，不知梦里，有没有对方。
　　那夜，奉华湿了被角，朝歌看着奉华的背影，深深地刻在心里。

　　第二天早上，忙碌的奉华，和偷吃早点且刚睡醒的朝歌。
　　情被掩埋，只剩下平常的生活。
　　那天早上，奉华那着锅铲对朝歌说：洗脸去！！！
　　那时朝歌冲到了奉华的面前亲了他一口，然后说：真香。
　　也是那时，奉华拿着锅铲追着朝歌从这个屋子到那个屋子，那一次，幸福的笑……，有家的感觉……

　　朝歌的爷爷奶奶金婚，在朝歌将要离开的前三天。忘记时间的奉华，以为朝歌将要很久后才离开。
　　朝歌的父亲和母亲请了亲戚和老邻居们不下一百人。奉华一家也在内。
　　爷爷奶奶拽着奉华的手，对奉华说：你要是女孩多好……磨磨叨叨的，然后拉着朝歌的几个表妹说：花儿，她们怎么样？一脸慈祥。
　　奉华看着那些与朝歌相似的脸说：很美丽。
　　然后那几个女孩羞红了脸跑开。
　　美丽的男子，总有数不清的追求着。

　　朝歌在宴会上致辞时，说到了他即将离开，然后望着远远的奉华，他说：可能……不再回来，……
　　自助餐桌上挑食物的奉华一听，手中的叉子掉落在地，……
　　心痛，真得很痛。停滞的动作。奉华艰难的捡起叉子，换了一个新的后，若无其事的吃了来。
　　朝歌依然远远的看着他，然后转过身，面对慈祥的爷爷奶奶，他说，他要和奉华，……一辈子，不分开，……
　　奶奶老了，糊涂了，说：朝儿，……不停的叫着。

　　奉华吃完了，微笑的走到屋外，然后眉头皱在一起，吐了起来。依偎在树下，然后捂着胸口，最终留下两行清泪。他知道，朝歌要走了。
　　奉华……有人叫他，然后他轻轻的睁开眼，看到那人的面容。
　　死，似乎也值了，最后他在身边。奉华嘴唇微翘。

　　三天后的早上，奉华独自在家，睡眼朦胧的接听了一段电话留言。是朝歌留下的。
　　他说他即将离开，他说他可能不再回来，他说他爱他……

　　疯一般的，奉华穿好衣服直奔机场。
　　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
　　那后面的交警跟了两三辆。
　　那时，奉华的脑海里，只有朝歌。
　　想到了幼年的雪天，朝歌把那厚厚的围脖套在了奉华的脖子上。
　　四年半前，朝歌离开那天，奉华接到朝歌的电话，说离去。那时突然的忙音，……飞机起飞，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烟，是会抽的……

　　机场里，人很多，可是没有朝歌的身影。那一架一架起飞的飞机，那儿一架有朝歌的身影。
　　心痛，奉华扶着墙，然后眼睛涣散，……

　　奉华。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朝歌。奉华咧嘴笑了。……

　　救心丸强制的塞到了奉华的嘴里。看着他平复的身体，朝歌说：我怎么舍得你离开。
　　是啊，为了奉华的身体，不喜欢医学的朝歌硬是学了医，越是难攻的心脏科，朝歌义无反顾的去钻研。
　　为了奉华，也许值了。

　　我还有三年才能毕业呢，傻瓜。朝歌抱着奉华。
　　？奉华微微睁开的眼睛呆住。
　　我三年内可能不回来了，……要不你跟我去？朝歌笑道。
　　不！奉华轻吐，微红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那天，说的是三年内么？那天只记得朝歌说不再回来，……
　　好傻啊。奉华想。

　　三年后，两个人再次在机场相聚。那天依然下着雪，北方的三月下雪，也许是三年前的事了。朝歌学乖了，穿着厚厚的衣服，看到风风火火跑来的奉华，朝歌一把抱住他：相死我了你。
　　好不容易挣脱朝歌的怀抱，又躲开了色狼的唇。奉华说：回家再说！！！
　　好，我们回家吧。
　　坐上车，两个人相视一笑，车缓缓的开往家的方向。

　　又一次的摩天轮，朝歌吻向奉华，这次奉华没有害怕、没有拒绝。
　　那时朝歌跟奉华说：我爱你。
　　我也是，爱你，……奉华小声地说，然后与朝歌十指相缠……

　　茫茫大地，这一切属于朝歌和奉华。人们说坐上摩天轮，就可以找到幸福。
　　飘雪的三月，温情在、情在、爱在。
　　朝歌和奉华，一定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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