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二十七
　　石头！她叫我石头？一个晚上苏岩的心里将这个名字嚼来嚼去不知多少遍，看下时间，才二点多。我是殷舒颜！那么苏岩是谁？想到这，苏岩突然想起柳眉，那个以为她就是苏岩的人，如果发现自己不是多年来寻找的姐姐又会如何？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清这个问题。
　　越想越累，思维越混乱，精神却越兴奋，苏岩又不敢乱动，望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可爱的小脸，高高的鼻梁，嘟着嘴角，眉头忽而微皱忽而舒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苏岩的心绪更乱了，她突而希望现在这一切所见所想能睁开眼睛后发觉不过是一场梦。
　　迷迷糊糊被小忆叫醒，一看天大亮了，“妈妈，我们要去游乐场！”声音中掩饰不住孩童的兴奋。
　　“嗯。”
　　“快点，妈妈。”小忆的声音似含了十二分的糖，苏岩的心里却泛起了酸。
　　“叫柳老师也去，等下就打电话，我要和柳老师一起坐过山车，柳老师一定会吓得尖叫，我们班女生坐过了都尖叫。”
　　一家人听他这样对柳眉的评价都笑了，“柳老师是老师不是小女生，男生韩忆！”苏岩笑着刮了下韩忆的鼻子。
　　打过电话没多久柳眉就开着车到了小区门口，苏岩一出现，柳眉就打下了车窗，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指着苏岩的眼睛：“姐姐，你顶着个黑眼圈呢！”
　　“所以今天我是陪你们俩玩的，只负责给你们提包和等待，别叫我玩那个过山车，太刺激，受不了。”苏岩笑着把韩忆的东西放到后座，正想也坐进去被柳眉叫住了“坐前面吧，让小忆坐后面，看着那些好吃的。”边说边对韩忆眨了眨眼睛。“小忆，你妈说她不玩，看着咱们，你同意吗？”
　　“饶了她吧，她是胆小鬼。”小忆很大方地一甩手。
　　一进游乐场韩忆就急着向他中意的过山车方向跑去了。“快点，好多人排队的。”小家伙边跑边回头催这后面两个人。
　　苏岩站在围栏外，仰着头远远地望着疾驰的人们，她的视线由过山车上的人影上移至蔚蓝色的天空，她抬起左腕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8月9日上午10：30，爱丽斯的时间是8月8日22：30。
　　正出神间口袋里的手机唱起了欢歌，姚洛晴的声音稍有些疲惫却极温柔“石头，我刚下飞机，有没有想我？”
　　“有。”苏岩想说很想，觉得鼻子酸酸的。
　　“声音怎么有点沙，一定没有休息好，在干嘛呢？”
　　苏岩也想问她累不累，却听得姚洛晴接着说“接我的人来了，不多说了，有空再给你电话。”很快的话速，然后就听得一阵喧哗，饶舌的美语不绝于耳，有男有女。
　　“好。”
　　放下电话，苏岩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再注意过山车时，是苏岩觉得太阳太过火辣，她虽然撑了一把防紫外线的伞却仍觉得后背一阵阵汗意。
　　她觉得是自己大意了，这么大热天玩什么过山车，不吓死也要热昏，从而开始担心起两个在过山车上的人来。
　　果然柳眉从车上下来就脸色不对，也不说话，一张俏脸绷着刹白，苏岩赶紧迎上前，柳眉瘫软在她怀里。
　　小忆一见柳眉这场面小脸也吓白了，刚才在过山车上的兴奋灰飞烟灭，嘴里只不断地重复“刚才还好好的呢，妈妈！”
　　苏岩看了看柳眉，呼吸浅而快、脉搏细而急，“小忆，柳老师中暑了，快帮妈妈扶下，我要背她到车上，让老师躺下。”
　　很快苏岩就背着柳眉上了她的雅利士，放她躺好，将空调打开，小忆也买来了冰镇的纯净水，苏岩用手给柳眉按压人中、虎口两穴位帮助她恢复意识，又用冰水按在柳眉额头上给她降温，小忆一直在旁边焦急不安地看着。
　　“你热不热？”
　　“不热，柳老师没事吧？”小忆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柳眉。
　　“没事，有妈妈在，不会有事的，你到前座去，我们送老师到医院去。”
　　“不，妈妈，我坐在后面看着老师，你打120叫医生来吧。”
　　“好吧，你看好，咱们自己去，等不得了。”

　　柳眉醒来的时候看见小忆正坐在一个方凳上津津有味地吃着KFC的老北京鸡肉卷。
　　“小忆，这什么地方？”
　　“这是医院，老师，你中暑了，是妈妈开车把你送过来的。”
　　“你妈？她会开车？”
　　“我妈象超人叔叔，开得可快了。”
　　柳眉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绳，“她人呢？”
　　“大概找医生去了吧。老师你要不要吃，妈妈买了好多呢。”小忆边说边拿床头上的KFC的袋子。
　　“不吃，没胃口。”
　　说话会，苏岩从外面进来了，“醒了，还难过吗？”边说边摸了下柳眉的额头。
　　“可以走了。”柳眉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左手，多了个针孔。
　　“头不晕了？”苏岩关切地又问。
　　“你为什么骗我，你会开车？”
　　“嘘，小点声，我没驾照！”看着苏岩一付小孩子的表情，柳眉才生出的气一下子消了，她小声嘀咕道“还以为你多老实呢，原来也有不诚实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会开车呀，可能一急把潜能激发出来了。”
　　“是急的呀？为什么急呢？”柳眉心里有了丝甜蜜。
　　“你说急什么，人命关天呀！”
　　“那我现在还没恢复，你开车送我回去？”
　　“还是打个车回去吧，车先停在医院停车场，明天好了再开回去。”
　　“你不是会开吗？”
　　“嘘……说了我没驾照。”

　　因为不放心，苏岩打算晚上偷偷开着柳眉的车去看望她，随带还车。侥幸心理还是让她一路上有些忐忑，她想明天就去办个证吧，十天半个月就能下来，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
　　也不是第一次上柳眉住处，只不过上次醉酒根本没仔细打晾周围，这里算得上是比较高档的小区了，柳眉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走出电梯在门口听到里面轻轻传来的钢琴声，苏岩停下脚步，悠扬的琴声在空荡的走廊间盘旋，渐渐飘进了门外听众的心里。
　　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浪花，在你的身上；
　　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残留水纹，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难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是我的一生。
　　和着乐曲苏岩在心里唱起了这首《海上花》，如梦如幻般她望见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坐在黝黑的钢琴前弹唱着这首乐曲，而自己正痴痴地望着。
　　门打开了，柳眉一眼看见苏岩站在门口，眼神却迷离不知望向何方，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轻轻拉了拉苏岩的手，苏岩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伸出手反转过掌心，一把车钥匙躺在其间。
　　柳眉提起钥匙，狐疑一会，续而领悟般地微笑。
　　“你弹的真好！”
　　“喜欢吗？”
　　苏岩点点头。
　　“会唱吗？”
　　“记得一点。”
　　柳眉拉苏岩走到钢琴前，自己坐好，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对她点了点头。
　　短暂的前奏后，苏岩眼望着前方，缓缓唱出了声。
　　柳眉的心如雷击落，没有想到苏岩唱歌这么好听，低沉的声线象极了那位叫蔡琴的台湾女歌手，随着手指的一起一落，她觉得似乎能触碰到苏岩深藏于海底的内心，那样柔软，温存。也听出那声音中的柔情不是属于她的，也不是属于韩承宇的，那么她属于谁人呢？
　　“姐姐，你唱得真好。”柳眉笑中带泪。
　　苏岩淡淡地笑着。
　　“这是很老一首歌，罗大佑的。”
　　“哦。”苏岩似乎还沉溺于歌曲带给她的暇想中。
　　“姐姐好象对这首歌很有感觉呀？”
　　“歌词不错”
　　“只是有些伤感吧？”柳眉以前不太能看到苏岩心里的情绪变化，这些天发现她有些反常。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和人，可是，还不确定……你才好一点，怎么不知道多休息呢，吃晚饭没？”
　　柳眉努努嘴，不满意她总是避实就虚的态度，可是又无可奈何。
　　苏岩转到厨房，“家里有什么，我做点给你吃吧。丝瓜，鸡蛋……行了，你坐沙发上歇会，很快就好。”
　　“姐姐……”不知何时柳眉跟进厨房，一冲动她从身后环抱住苏岩，并把头靠在苏岩后背。这种感觉好熟悉，苏岩明显身体一僵，然后回过神，轻声说“乖，很快就好，不舒服就别乱动。”
　　“嗯。”柳眉觉出了苏岩的拒绝，不情愿地松开环抱着的手臂，慢慢挪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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