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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和得到
我独自守在流星街火红色的傍晚里,绚丽的晚霞就像抽象派的油画染在天边。废弃的易拉罐、风化的塑料袋和残缺的木料以及弯曲的钢管构成我所小息的这个山头。
“你觉得,萨芬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我问身边的男孩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那一头蓝色的短发埋得更低。
“喂,小媳妇。”我推了他一把,“听说你老爱对库洛洛抱怨我不理睬你,可是我对你说话,你又不回答我。”
他还是沉默着,只是那浓密的睫毛随着一声远方传来的空响颤了颤。
我随着声响的源头看过去,立刻兴奋的蹦起来:“是萨芬,七哥。喂——哥哥啊,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啊——”我对着远处那一身黑衣的紫发男子卖力的挥舞着手臂。
萨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最初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的山头上往这边靠近,后来我看见库洛洛的头也慢慢的从山那头升了起来。
“还有四哥啊,”再高兴的不过是同伴完成任务安然回来,“哥哥们,哥哥们,其它人呢,你们不是去了四个人吗?还在后面吗?”
我边叫着边向他们跑过去。
等我们碰到一起,我才看到,萨芬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好看的黑绒衣也破了。
“任务完成了吗?很艰难吗?”当看到库洛洛惨白面容上深锁的眉头时,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小霜,我们很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谢谢你守在这里,但是现在,让飞坦送你回去吧。”
没一会儿,他们俩就路过我的身边,朝前方走去。再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火柴棍似地一点黑影子。
等我闷闷的转过身来,才发现飞坦都还在。
“你跟着我干什么啊?”我心里有气,觉得他很烦。
可他还是跟着我,我对他发火,他也只是把眼底阴冷的色调再加厚了一成而已。
“不要去。”他阻止我去找萨芬和库洛洛,“如果你不想让他们心情更糟。”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想摆脱掉这个恼人的小个子男生。
可是飞坦钳住我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放开我,”库洛洛把他的不耐烦也传染给我了,“难不成你以为库洛洛说让你送我,你就有了权利了吗?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可要不客气了。”
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飞坦,其实我明白,比起我一言不发的挣脱他,他更喜欢我对他喋喋不休。
我希望他心里一高兴,就放了我,也可以避免和萨芬再起什么冲突。
因为萨芬已经又飞回来了。
飞坦还没有来得及放开紧握着的我的手臂,右肩上就结实的吃了一记——那是他敏捷的躲避后换来最轻微的伤害。
“你这个混蛋,”萨芬说话总那么冲,他后脖子上的鳞片好像倒刺似地立了起来,“今天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死了俩个兄弟,你这个长得跟灌木似的小矮子居然还敢泡我妹妹。”
我立刻退后十五米,闭上了眼睛。
他们打斗的场面我已经看得不想再看了,最后除了飞坦被打在地上,还能有新鲜的结局么?
可是我闭眼的时候,心里有些微微的酸痛。
我又失去了两位“亲人”,上天给予最后的那点恩赐也慢慢的被收回……
在不远处激烈的打斗声中,我缓缓的、不自觉的睁开了眼。我怕我再不睁开,真的会有泪水因为无处存放而流下来。
入眼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光,好像太阳的毒刺一样猛烈的扎过来。
我想惊叫,叫不出声。我想思索,一切却已经太慢。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那种叫炽日的东西。强大到那样恐怖的能力,一瞬间就可以将任何生物摧毁熔化。
这之后,我一直把头埋在萨芬飞奔过来掩护我的身子里,尖着嗓子几近嘶吼:“让他消失!赶快让他消失!”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萨芬才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好了,飞坦走了,你可以抬起头来了。”
我喘着气从萨芬怀里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他点了点头,放开了我。
我一路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着,一路摸着被烧坏的衣领处暴露出来的项链。
TAMONA——“七哥,你说,这是我的名字,还是我母亲的名字呢?”
“这我不知道。不过长官说了,你叫翎霜。”他回答我,同时把手放到我肩上,“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在流星街?”
“想过。”他几乎从不对我撒谎,“还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常想找到我的族人,问问我或者我的家人犯下了什么过错,会流落到这里。所以——”他深紫色的眼睛看向我,“你是不是也想问,你的母亲或者你的家人,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让你在这里长大?”
“其实我不想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可是如果我的母亲不想要我,为什么会给我留下这个项链呢。所以我又猜测,或者是因为我的家人遭到了什么不测,而这条项链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和爱。”
“为什么要这样猜呢!”萨芬突然激烈的打断我,我惊讶于他眸子里闪烁的怒火
“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的道歉,“只有你和库洛洛回来,三哥他们都……我却只想着自己的事情。”
萨芬烦躁的挥手:“我们迟早都是要死的,这不是问题的重点。今晚上大可有起码8个小时的时间给你去缅怀你死去的兄长,你可以哭个够,或者祷告一万次……”
“我不会哭的,你知道……”
“但是现在,小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想知道你家族的事情?”
“不想。”那绝对不是好事情,有什么幸运能降临到流星街人的头上呢
“对了,这就对了。”他停了下来,双手按住我双肩,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我是你,长了这样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我就该知道,我的家人们都活得好好的,相亲相爱,却唯独要把我扔到流星街来。我就什么也不去猜测,去妄想。如果有恨,我就去尽情恨;如果没有,我就自个儿活得快乐就行。那么霜,你现在告诉我,你怨恨吗?”
“不。”
“那就好,”他喃喃的说,就像是说给自个儿听那样,回声一样的绝绝不息,“那就好,那就好……”他捧起我的脸颊,目光在我的面上扫过,最终,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回去的路上开始,我尽量装着忽视我脖子上的项链,忽视那个叫塔摩娜的女人……
光线从废墟的缝隙里一点点的透了进来,最终牢固的占据了思维里的一寸地。我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躺在水底,金的脸从上方浸入水中,显出人鱼一样镜像。
“霜,我很抱歉。”他的声音也仿佛被放入闷罐一般,为什么说抱歉呢?
“不过你能活下来,我真开心。”他继续,“有些东西,原本不属于你的。留也留不住,你要明白。”
耳畔的水位缓缓降低,我渐渐清醒了起来。
当我能抬动一根手指的时候,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义。
翎霜,她身上的上百件零件,在经历了六个年头物有所值的压榨和利用之后,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少女时的执拗和自负,让我终于理解了自食其果的字面意思。
【霜,你确定吗?】金当年的话又回响在脑海里
我点头,永远无悔的点头。
力量,我说,我只要力量。
只要能拥有这样的力量,付出一生我也愿意。
是的,我愿意。
我坐起来,接过金递来的一杯温水,失去金属支撑的肌体险些把水倒在被子上。但是翎霜,拒绝说后悔二字。
我对着金微笑。
“如果现在还有机会,把零件装进我的身体,我依然会说愿意。这样的答案,你满意?”
“是啊,”他回我灿烂的笑,犹如万丈阳关照亮狭小的屋子,“念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应该庆贺,当初你约定的不是你的性命。”
这就是金.富力士,永远没有沮丧和恐惧,永远的强者和君王。
在我确知自己失去念且在也无法承受这种力量的第二天傍晚,我在金给我安置的小屋外给一盆金盏花浇水。
这是我自出生以来,把目光认真地投在并非利益和任务之上的第一件事。
我看着清冽的凉水徐徐浇落在翠绿的娇叶上,数着叶尖滴落的水珠,打发着从此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的空闲时间。
翎霜死了,这样的认识不关乎任何消极或者悲伤的情绪,只关乎事实。
没有随心所欲的念力,没有非死即完的任务,没有我的同伴和我的流星街,翎霜不复存在。
窗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送来一条普通的短信。
我以史上最慢腾悠闲的动作走过去,拿起来。这是这么多月以来,我收到的第一个问候,来自西索的问候。
【还活着?】他这话一点也不诙谐
我想了片刻,按动回复键:【我想你】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犹豫又带着不确定的答复总算出现:【你在哪儿?】
回到屋子里,我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库洛洛说的话是正确的,女人若是没有强大的能力,或许更能施展多余的潜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我看向墙上摆动的指针,
是的,离西索过来,只差六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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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去睡了
每次很累很累,总需要回JJ来,回来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