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盲眼少女×冷酷杀手
大概就是柔能克刚。

免费粮是不受限制可以评5星的,如果不喜欢点出去就好,为爱发电不易,打击厨子热情真的大可不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青梅竹马 柯南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我,琴酒 ┃ 配角:降谷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个杀手不太冷漠。

立意:爱能感化一切。

  总点击数: 14210   总书评数:196 当前被收藏数:1316 文章积分:34,386,49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轻小说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随意产粮区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500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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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琴酒猫

作者:鸽乌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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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到一只琴酒猫


      我想养一只动物。
      学步期因为父母为了小孩子的健康考虑所以没有。
      现在则是发现宠物这种生物有各种生理需求。
      决定承担生命和放弃生命都是很慎重的事。

      如果有那种可以自己独立生活叠被子做饭的动物就好了。
      金贵的玻璃胃宠物不行,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会上吐下泻送医院。
      要耐折腾。
      命硬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呢?
      在没有交费所以现在已经不会再亮起来的电视里好像说过,猫有九条命,很难死掉。

      在回想起这个说法的那天,我在河边的草丛里差点戳到一只猫。
      大概是受伤很严重,猫闷哼了一声,没有撩爪挠我。
      出发前没有想到的意外耽搁了我的行动。

      我犹豫了一秒钟,蹲下去摸了摸猫,猫有很顺滑的毛发。
      浓郁的血腥味,大概伤得很重,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是因为跟其他猫咪抢食抢地盘受伤了吗?
      动物的世界可真是残酷啊。
      我想到自己。
      人也是一种动物,高等的动物也是动物。

      “需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吗?”
      “没钱。”
      “这样啊……好巧哦。”

      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但现在走开又显得很不礼貌。

      “你是瞎子。”
      对方更不礼貌。

      “是的。”

      猫是一种警惕性很强的生物。
      “你怎么还不走?”
      “你快要死了吧。”
      “哼……等着补刀么。”
      “我最近新学了地藏经,可以帮忙超度,据说效果很好。”
      “据说?”
      我不好意思地承认:“只唱给死人听过,好评是我自己编的。”
      他好像笑了一声。
      “那你唱。”

      猫是一种很挑剔的生物。
      唱完了还要评价:难听。

      我在虚空的视觉中想象着这只猫的样子,应该是一只毛发很硬,但是肚子同样很柔软的猫。
      很符合理想的标准,家里还有空房间,于是就把猫带了回去。
      房子很大,空空荡荡,猫很自来熟地进来标记了领地。
      下午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那边的亲戚定时准点地蜂拥而入,开始哭天抢地说要照顾我。
      很吵。

      “滚出去。”猫说。

      猫是一种领地性很强的动物。
      他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非常之凶恶,吓得亲戚不敢再过来,趁我买菜的时候私下找到我。
      “这家伙绝对是个少年犯!杀人犯!”
      “看他那双狼一样的绿眼睛,肯定是在算计你的家财,除了我们这些亲人,谁肯真心为你打算……”

      我说:“绿眼睛?”
      “是啊,一个混血杂种,还有那头长发……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你——”
      对方的话戛然而止,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眼前好像掠过了一阵风,最后又来了一阵暴雨。

      “绿眼睛啊。”
      “嗯。”
      “听说是植物的颜色,生机勃勃的,真好呢。”
      绿色是命很硬的颜色。
      雨骤然停止。
      我好像触摸到了雨后植株苍翠有劲的吐息。

      猫从野生猫变成了半野生半家养猫。
      他以前只把这里当成一个窝点,现在好像是当成了一个据点。两者之间有区别吗?应该是有的,我说不太出来,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过来”变成了“回来”。
      只是他回来的时间还是不太多,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养植物,哪怕看不见它们的样子。
      “因为很有生命力。”
      “已经枯死了。”
      “……好吧。”我辩解,“这一盆只是个意外。”
      他挺冷酷的。
      “这一排全都死了。”
      “……”
      我突然有点感动:“你是唯一被我养活的呢。”
      “……”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看不到有时候就没有办法把控水量,熟能生巧这种事到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就,总是需要一点过程。

      最后我养成了定时定点去花店进货的习惯。

      说习惯其实不太准确,这是一种需要。
      花店的老板开始笑称我是植物杀手,开玩笑说过几次,有回还遇到了陪我一起的猫,
      “一家子杀手啊。”
      老板发出了奇怪的感慨。

      猫有个小跟班,胖——听他在木地板上踩踏时发出的声音确定的,很听话,但其实私下里也很多话。
      “为什么种这么多花草呢?”
      “是给他种的。”
      “大哥又不喜欢花草。”
      毕竟也不是猫薄荷之类的东西,对肉食性动物来说,植物没有任何用处。

      “他不喜欢,但他需要。”
      “因为光合作用吗?”
      “不错嘛,是小学几年级的知识?”
      “……”
      “好吧,原因是土地太荒芜了。”
      他可能还是不太理解,大概是只上到小学的光合作用那一课的缘故。

      如果他学历初中往上,生物课本会告诉他,自然生态循环很重要。
      没有植被的土地只能进行简单贫瘠的循环,很容易惹来沙尘暴,然后被灾害无情吞噬。
      猫的精神原野上太过疏落辽阔,荒芜一片。

      上课的时候我叫了猫跟班的名字,三郎。
      足足有一个月,三郎没有再来过。
      原来猫的名字叫做黑泽阵。
      “阵?”
      他没有吭声。
      应该是默认的意思吧。

      家里的植株慢慢好转了起来,猫偶尔也会帮忙浇水。
      他喜欢抽烟,花盆是天然的烟灰缸。
      “什么味道呢?”
      “烟味。”
      “烟味是什么?”
      “你的鼻子应该没问题。”
      “我只是好奇,”我说,“闻到的烟味和吸进嘴里的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
      他应该是不耐烦地顿住了,然后俯下身吻住我,浓重的烟气涌了进来,让脑子一片糊涂,如果不是被搂住了腰,大概我真的会腿软倒地。

      他慢条斯理地用指腹刮掉我眼角因为生理不适产生的泪水。
      “就是这种区别。”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待着,猫总是天生的喜欢在外面转悠,回来的时候也会拉我一起去外面转转,也无意中走到过第一次相遇的长堤河畔,水声潺潺,他说不喜欢这个地方。
      “以后不要来了。”
      我说好。

      *

      两个人相处很容易产生摩擦,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口味上的异同,猫是只不挑食的好猫,什么都能吃,而且厨艺令人意外的很好。
      大概是一个人长期自己生活,所以磨砺出来的本事。
      “真是厉害啊,我就做不到。”
      他的刀法很好。
      “你不用。”
      土豆是常吃的一个菜,大概是猫的感恩,他吃过几回饭后就主动接了削皮的任务。
      “很好。”我满意地说,“处理的和我一样干净。”
      毕竟削皮是个麻烦任务,我决定以后他来才吃土豆。

      大概是因为久违的轻松感,以至于我脑袋里没有什么时间的变化,只知道总是喜欢来骚扰的亲戚再也没有来过了,不知不觉就成了久远记忆中的一部分。
      我有问过他们的消息,但不是出于“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样的原因,而是因为“女主被男主挂到城门三天后然后呢”这样的追剧心理。
      但他们没有下一集。

      好在没有交费的电视又重新开始播放节目了。
      每周特别专业、忠诚到令人发指的钟点工三郎上门清扫时还会附上嘱咐:
      “NHK老是收费,千万不要随便打开门哦。”
      “我不是笨蛋。”

      电视确实带来了很大的乐趣,尤其是看综艺,大概是把手伸进这好的箱子里摸物猜名之类的游戏,我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
      “……你也喜欢玩这种游戏?”我仰头看他。
      其实看不到什么,但是这样的距离给人安全感。
      “看见有人玩过。”
      我表现出了很感兴趣想听的样子,他很少有这么充满童心的时候,毕竟他多数时候都是不太爱说话。
      “那箱子里都装些什么呢?”
      他说了很可怕的话。
      “毒蛇,蟾蜍,蜘蛛,蝎子之类的吧。”
      “……你摸过吗?”
      “没有。”
      “那不是很遗憾吗,”我站起来,在箱子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块绸布,回到他身边,“你也摸摸看。”

      阵被蒙上眼睛,又像浑身都是眼睛,被我牵引着去摸那些东西。
      “水杯。”
      “玩偶。”
      几乎毫无难度。
      最后一个,我抓着他的手,引领着探开绸布,落到了自己脸上。
      “这个呢?”
      “……女人。”
      好呆的回答哦!
      但没办法,自己捡回来的猫,就只好自己养这样子了。

      因为只对了一半,所以我纠正他。
      “是恋人。”
      “嗯。”
      “嗯?”
      “嘁,知道了。”
      事实证明,野猫还是可以变成家养猫的。

      喜欢看电视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光是开着声音就让房间里充满了沸腾的人气。
      有的人生性活泼,声音就欢快。
      有的人生性内敛,语速就缓慢。
      由此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判断出猫的性格。“你生性冷淡。”
      “呵。”
      他性一点都不冷淡。

      *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生活的细节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有次事后穿上衣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照不了镜子,在这方面偶尔也会有些苦恼,只能和唯一能倾诉的对象进行倾诉。
      “最近胸口有点不舒服,总是觉得很闷。”
      “内衣小了。”
      是这样吗?我自己摸了摸,“好像是有一点变大了。”
      “我的功劳。”
      “闭嘴啦!”
      “你胆子很大。”他哼笑着说,“很少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熟悉的电视剧台词,在最近播放的偶像剧也听到过。
      “说了的人又会怎样?”
      额头被指尖顶住,我握住他修长的手指。
      砰。
      他说:“就这样。”
      确实会开槍,他的枪法也很准,同一个地方射中三次。

      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其实不算很多,不足以支撑一个残障人士绰绰有余地活到能自理的时候,我很小心的计算着家里的支出,后来发现家里的东西总是在自动更新。
      地板上到处铺着的高级毛绒地毯,有回去超市里摸到一条质感比这个差的毯子,问了一下导购员,对方爆出了一个让我头晕半天的数额。
      我被猫养了!
      衣柜里的衣服总是在不停更新,虽然我看不到它们的样子,但是每一件都很贴身,进了商店之后,导购也都相当客气。

      “是香奈儿啊……”
      “那条四叶草项链是……”

      猫咪是怎么养家的呢?
      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对方也回答了。
      “酒吧架子鼓手。”
      架子鼓手能赚这么多吗,很让人存疑,但是去过一次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空间里仿佛热血到要爆炸,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呐喊,酒瓶摔碎在地上,室内下起雨。
      我伸出手接到了一捧雨,那是钞票。

      台上的重金属音乐轰隆而来。

      this ain't a song for the broken-hearted
      这不是一首给伤心人的歌
      no silent prayer for the faith-departe
      没有为失去信仰者的默祷
      i ain't gonna be just a face in the crowd
      我不希望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我听见了他沙哑的嗓音,那么多声音里,第一声就能听出来。

      it's my life
      这是我的人生
      it's now or never
      把握现在,机会稍纵即逝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
      我不希望长生不死

      人们在地下酒吧里醉生梦死,自由地放纵感情。
      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小姐,愿意喝一杯吗?”
      三郎说:“贝尔……”他又及时住口了。
      贝尔,难道是荒野求生那个吗?
      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喝牛奶。”
      “酒吧里点牛奶?”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牛奶可以助眠。”
      他大概愣了一下。
      “谢谢你,可爱的小姐。”男人靠过来,“给你个忠告——那个家伙很危险,想活下去的话,只喝牛奶的小女孩最好离他远点。”
      他的视线似乎从我脸上移开了,“这也是对你的忠告。”
      “不需要。”
      我对他说:“有很多人知道很多道理,但还是过不好这一辈子。”
      可见道理本身就是谬误,不具有普世性。
      但猫还是消失了。

      银行卡里还是会定时收到钱,钟点工会定时上门清扫卫生,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有时候梦见他在床边抚摸我的脸,醒来之后卧室里空空荡荡,我叫了几声,没有回答。

      一个人的生活未免太过孤独,孤独到令人作呕,于是我养了一只真正的猫。
      豹猫,我叫它阵。
      阵脾气很好,也不挑食,听见它吃的很开心的声音,我糟糕的胃口也能好一点,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
      阵总是喜欢躺在我膝盖上晒太阳,还会带路,前面如果有路障就会喵喵地叫。
      它的睫毛很长,和猫一样。

      和阵生活的日子很开心,好像也没有那么寂寞,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房间里很空。
      阵喵喵叫了起来。
      它很少会发出这样低沉呜呜的声音——是在警告,遇到了危险的事情,示警。
      阵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我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像是皮球,咕噜咕噜,浓浓的血腥味。
      对方顺着楼梯上来,我慌张地冲进了三楼的卧室,把门挡住,推着床压在门后,拿起手机拨电话。
      我不担心会没人接,就算离开他也从来没有拒接过我的电话,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有时只能听见听筒那边传来的风声。
      可我知道他在听。
      如同此刻。
      “阵,”有人在用力踢踹房间门,我声音不住的颤抖,“你在哪里?”
      我忍不住害怕尖叫。
      被忘却已久的梦魇重新缠绕心头——很多人围着房间,他们想要进来,于是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最后的记忆,我拉开窗门,纵身跃了下去。

      *

      “很抱歉。”
      “……”
      朦胧的记忆里,好像听到了“流产”的字眼。
      电视机里响起了最近强盗集团忽然惨遭灭团的新闻。
      睁开眼睛,猫在床边。

      “没有了吗?”
      “嗯。”
      “这样啊。”
      “他们都死了。”
      “又没有了。”

      有点寂寥的感觉,甚至都不知道祂来过。

      手被猫握住了。
      他还是那副寻常的声音,握着我的手却更紧了。“混血……肮脏的血脉不需要延续,我讨厌小孩子,所以不会有。”
      “那是我和你最后的联系了……”
      “不需要替代品。”

      猫又这样重新留了下来。他的工作很繁忙,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忙过,偶尔听电话,总是不耐烦地说“老鼠”这样的字眼。
      我一直都很清楚他脾气不好,他毒舌地归咎于旁人太蠢。
      “无聊的话,”挂掉电话,他拿了一个苹果给我,“就结婚吧。”

      “结婚……”
      完全没有想过的事。

      “是不是要去区役所,还要填婚姻届,转籍入户。”
      “不需要。”
      “可以不填吗?”我记得好像都得填。
      “填表是法律承认的,和我承认的是两回事。”
      说的也是。
      “那就要你承认的吧。”
      我就这样结婚了,新郎是黑泽阵,我们没有弄酒席,因为彼此都没有亲人。
      唯一来就是三郎,按照传统送了一些新婚筷子。
      好像结婚确实有区别,哪怕做着以前做过的事,也挺有氛围的。
      大概是现在多了一层安全感,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如果没有的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以后我就叫黑泽夫人了,听上去好像欧巴桑哦。”
      “哼。”
      “但是没办法,嫁猫随猫嘛。”
      “你胆子倒是很大。”
      这句话从小到大我听了很多次,耳朵都要听的生茧了,反正他每次都是光打雷不下雨。
      “不大也不会和你结婚了。”
      他这下倒是沉默起来。

      我勾着他的脖子,靠上去:“我身体不好,又看不见,阵要比我晚死一点才行。”
      “好。”
      他答应了。

      *

      虽然猫靠捉老鼠为生,但是老鼠太多而猫应付不过来的日子也是一种折磨。
      阵越来越少的回家,每次回来都很疲惫,紧皱的眉头无论如何都抚不平,他的睡眠很差,抱着我的时候稍微好点,但他很少这样做,反而会自我折磨。
      大概是为了保证猫的警觉。
      长期保持这样的状态会死掉的。
      虽然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怕死,其实我也不怕。
      死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是回归生命的最初状态,还能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

      就是有点寂寞。

      自从看医生后,阵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抽过烟。他身上始终有种烟味,那种味道像是礼花绽开的味道,在烟花盛行的城市,据说也会用之做新年到来的倒计时工具。
      好像离归零越来越近了。

      我听见烟花开放的声音,许下了新年愿望:“阵,我会在地狱里等你的。”
      男人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侧耳靠着的胸口心跳加快了。
      “嗯。”
      “如果你下地狱的话,一定要记得拉上我。”
      “……蠢货么。”
      “阵才是。”
      “哼……大概是被蠢货传染了吧。”
      他嗤笑了一声。
      “傻女人。”

      时局变换,阵变得焦躁许多,他开始关注我的健康问题,找了很多医生。
      虽然他们并没有明说,但是从行为上来看也能猜出来,找医生是为了看我的眼睛。
      不跟我直说大概只是不想让我失落。

      有什么关系呢?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的人生本应该停在多年前的那天,但命运却使我邂逅了这个男人,使生活继续。
      活的每一天都是意料之外,因为他才是我前进的驱动力。

      “等组织研发药物……”他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会有那样的药吗?”我说,“能看得见真的会开心吗?”
      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很期待能恢复眼睛,迫切地渴望看一眼这个世界。因为那时我有美好的家庭,幸福的生活,世界在对我笑,我想看它如何笑。
      后来就不想了。
      世界不再对我笑,我也就不想再看它。

      “对我笑一笑吧。”我的手抚触上他的脸庞,“阵,我想记住你笑的样子。”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对我笑的人了,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定很好看。”我说。
      阵强硬地抓着我的手,寸寸抚过脸骨。
      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轻薄的嘴唇,微微上翘。
      他说:“那就下地狱也不要忘记。”

      据说大象在预知到死期时会跋涉很远,在它们神秘的领地里重归于零。
      人如果能知道自己的死期,大概会提前把所有的遗憾都解决掉,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阵也一样,我们每天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签订了一份遗体捐赠协议书,以及死后财产捐赠证明。
      不是出自于善良那样单纯的原因,这更像是一种虚伪的事后赎罪——赎阵在地狱里的罪过。
      赎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永远和他一起。

      生活又步入了正常的轨道。
      每天似乎都只是为了驶入最终的结局。
      然后,忽然间,阵在我的生命中再次消失了。
      直到过了很久,我接到阵的电话。
      很大的爆炸声,像是有巨大的烟花绽开,此起彼伏地响着。

      电话那边很久没有人说话,只听见一声声粗喘。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好像也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阵?”
      “还真是狼狈啊。”
      “是呢。”
      “太无聊了,随便说点什么吧。”
      “可以吗?”
      他那边顿了一下,好像什么被击中了。
      “……想听你的声音。”

      我给他说了最近的迷惑新闻,比如犯罪团伙花了一百万结果造出了七十万假-币、小偷偷到财务比路费还少之类的……说着说着我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他咳嗽了几声,也跟着笑。
      “黑泽太太。”
      “嗯?”
      “如果有下辈子。”
      他说:“我做个平庸的废物,再来还你吧。”
      电话断掉了。

      他说会拉着我一起下地狱,但他还是后悔了。

      早就知道,还是法律保障好,男人嘴上承诺都是假的。
      难过吗?
      好像有。
      仔细回味比较一下,又觉得这种心情甚至没有埋葬小猫阵的时候严重。

      很快有人找上门了。
      对方据说是日本公安部高层干部,听声音很年轻,很熟悉。我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姆罗。
      对方还应了一句,反应过来才改口,“是降谷。”
      公安长官降谷零。

      气氛好像由此松懈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动漫梗。
      降谷零是来确认死讯的,他管黑泽阵叫琴酒,意外的没有说很多关于阵犯罪的事情,只是把一个文件包递给我。
      里面有一些财产,听数目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挥霍地过完一生。
      没有钱不快乐,但如果只有钱好像也快乐不到哪去。

      “这些钱都有正当来路可以查明,”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复杂,“包括现在您手上拿的这枚钻戒,都是干净钱,就算为了今后生活,也请收下来吧。”

      我又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这个是什么呢?”
      降谷零沉默了会,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
      “填了男性姓名的婚姻届。”

      难得有客人来,我努力把对方留下来,做了一顿饭。
      降谷零也帮了忙,他的厨艺很好,属于能上电视节目那种。
      做了很多菜,我力邀他尝尝我做的土豆,放了一块进嘴里咀嚼,然后忍不住吐掉了。
      太难吃了,怎么会这么难吃呢?
      “皮没有削干净呢。”
      他反而很抱歉。
      “应该让我来削的。”

      直到把人送走,我想,原来我做的土豆是有皮的啊,那为什么从前我削皮的时候从来没有吃到过呢?
      大概这件事要随着琴酒的死变成灵异事件了。

      天气不错,夜晚微风。很适合饭后走一走,我戴上戒指,把填好的婚姻届放进口袋里。

      这条路和他走过无数次,他的腿很长,但每次都走得很慢。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磕磕绊绊第一回做的那盘菜,他冷笑了一声,但最后还是吃完了。
      想起他将遮着我头的绸布掀开后,落在额头上的吻。
      想起遭遇强盗集团时,他接到我电话后阴冷压抑的低吼,还说了“敢死你就死定了”这样毫无意义的威胁的病句。
      想起失去那个孩子时,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
      ……
      从年少至情深,他从不曾说爱我。
      他是一个杀手,杀手不说爱。
      他不说,所以我也不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的永远不如做好。

      顺着小路慢慢走,我要去做一件很多年前,遇到他之前本打算去做的事。

      *

      黑泽阵,我来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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