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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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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一听人家要怀疑是武植,就忙不迭替他抗辩了:“田岭顶天立地,正人君子,才不会做那种鸡鸣狗盗之事,他视金钱如粪土,又怎么会稀罕几颗夜明珠?西门公子,这点你应该很了解吧?”
杨迁毅却是轻然一笑,幽声道:“不管怎么样,一切还得看真凭实据。”
“就怕你会无端陷害,贼喊捉贼。”潘玉恶意揣测。
杨迁毅蹙眉,笑容全无,她就把自己想得这么差劲?
“这个,”潘玉指了指自己坐的轮椅,冷声说,“多谢。”
然后,她就让兰香推自己回房,本也不至于为此发什么脾气,可心里像是陡然很郁闷似的,压抑得厉害,越是如此,她越是着急自己的双腿,越是痛恨,没办法保持平静,回房将兰香支走,她就偷偷地扯着衣服呜咽了好一阵。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吃得很少,这种不愉快的情绪似乎很难消除,并且有些莫名其妙——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腿吧,而且武植也不在身边。
午后,裴谨来看她了,只是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潘弘治叫到了书房。
“伯父,您找我?”裴谨像往日一样斯文有礼。
“嗯。”潘弘治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打量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开门见山问:“裴贤侄,既然你喊我一声伯父,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西门家的夜明珠,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谨微愣,继而笑笑道:“伯父如何跟提刑衙门的人一般,问起我来?莫不是怀疑,那四颗夜明珠是我偷走的?”
“不不不,倒不是这个意思。”潘弘治忙摆手,犹豫一刹接着说,“我只是觉得,那天在西门家的书房,你对那里会不会有暗室仿佛特别肯定,而且,对于找到它,也似乎很有经验。”
“这有什么?我家中就有两个暗室。”裴谨不愠不怒,却也是不以为意。
潘弘治于是把西门庆问起自己谁先发现他们家书房有暗室和自己作假回答的事告诉裴谨知道。
裴谨一听就皱眉了,问:“伯父如何有意包庇于我?反把矛头指向了田岭兄?他日后可是您的……”
“日后?”潘弘治捋一下胡子,有些不屑道,“日后是什么样的只怕现在还说不准吧。”
“伯父您……”裴谨思忖着,想也想得明白,这位知州大人似乎仍旧不大喜欢武植。
潘弘治突然呵呵笑了,走近裴谨,一手搭在他的臂膀上,邀他坐下,别有深意提起一些青梅之事:“裴贤侄啊,记得你第一次跟你爷爷来我府上做客的时候,你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是什么话,你自己还记得吗?”
裴谨陷入回忆。
“关于我们家莲儿的。”潘弘治提醒。
这样一提醒,裴谨就想起来了,忙不好意思笑笑道:“当时年幼不更事,让伯父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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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猜得到,潘弘治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件他当年扬言要娶潘玉为妻的事,只不过没敢去领会他的意思罢了。
“那现在呢?”潘弘治却是打开窗户说亮话,“现在,你对我们莲儿还有没有那个意思?”
裴谨心跳莫名加速,难以为安,面上挂着笑也显得有些局促和不自然,想了想他便说:“岂敢,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我跟田岭兄是好朋友?而且,这么多年来,金莲妹妹也只把我当兄长看而已,我们之间,并没什么儿女私情。”
听言,潘弘治蓦然叹一口长气,露出一些惆怅之色,缓缓道:“我懂,莲儿的腿不能走路了,配不上你。”
“伯父,我绝不是这种意思。”裴谨急忙解释,“莫说金莲妹妹是腿不能走路,就算她毁了容,我也不会有任何卑亵之意啊,实在是……”
“也罢,”潘弘治还是那副神气,打断他讪讪道,“你先下去吧,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只是这些日子,还希望你能经常过来,陪我们莲儿说说话,她也没什么朋友,我只怕她天天闷在家中,会出毛病。”
“应该的。”裴谨犹豫间揖身告辞。
他一路想着心思便重新来到潘玉的住处,笑容可掬温和动人,潘玉问他自己老爹跟他说了什么,他却只字不提真相,胡乱找了个事挡着,潘玉也没有怀疑。
“你说,田岭这次去北方战场,能带回血兰花吗?”
裴谨没有随便作答,愣了很久。
虽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本身就充满期盼性,对于他的反应,潘玉还是觉得凄凉,心想,这几率之小,不言而喻。
“就算没有血兰花,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治好你的腿。”裴谨看着她,坚定安慰。
“但愿吧。”潘玉知道,安慰终归是安慰,漠然想想,她又道:“裴谨哥,我真不想一辈子站不起来,这样嫁给武植,我都会觉得对不起他。”
“你怎么能这么想?”裴谨开始了一通“训斥”,直让她内心开朗为止。
这天下午,他一直陪她聊天解闷,夕阳西下了方才回去,第二天,第三天,后来每天,他几乎都会来看她,以她兄长的身份,她朋友的身份,也以她准老公朋友的身份,将她的心灵照顾得平静而安详。
而西门家那四颗夜明珠的案子,查不到什么名堂,杨迁毅失了意志,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管他用强的硬的还是软的,潘府的人都不让他探望潘玉,这让他很是心烦意乱。
有一天,他拦住了刚从潘府出来的裴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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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好吗?”他问他。
“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裴谨并不给好脸色,说罢就要走。
自从潘玉出事的真相大白天下,多少青年才俊都恨得西门庆这个人牙痒痒了,如果他没有在宫里做娘娘的姑姑,没有另外官场上许多人罩着,他恐怕早被怒者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为什么每天都能看到你出入潘府见莲儿的面?”杨迁毅就是嫉妒。
裴谨回眸,冷然道:“因为我是莲儿的朋友。”
“莲儿?”杨迁毅讶然,继而便是一阵敏感了,发难问:“你不是一向称她金莲妹妹吗?”
裴谨微蹙眉头,方才不以为意说:“这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朋友之妻不可妻,我劝你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杨迁毅冷“哼”出声,叵测警告之后便拂袖而去了。
裴谨垂下眼睑,漠然想了许久,有无辜,也有不屑。
自此之后,杨迁毅也没闲着,除了早些已经派了大队人马去北方战场找寻血兰花,自己也开始四处奔走,访问民间怪术,寻求治疗岸上鱼的解药。
秋天来了,气温渐凉,只是潘玉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武植和弟弟潘续的消息,哪怕一封信,她都没有看到,不禁想:他们是不是出事了?然而,不管怎么样,她都只能干着急。
听闻,北方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听闻,国内局势也很不稳定,各种叛逆此起彼伏,河北西路一带包括刑州在内就出现了许多神秘人士,他们不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就是偷富贾商货,还抢官银,直搞得当地府衙头疼难忍,吃不下饭,潘弘治就是其中一员。
“这些人,一定有一个很强大的神秘组织。”各级官员汇集在一起,终于分析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他们伤人掠货,抢官银,一定是为起义生事做准备的。”
这些事情潘玉都是裴谨和曹氏那里得知的。
裴谨说:“那些人,其实早在西门家四颗夜明珠被盗的时候就开始作祟了,继那个案子之后,还发生了很多起类似的案子,只是有些人现在才报官罢了。”
“再过六七年,我们都得搬家。”潘玉突兀叹息,想到这样混乱的态势,就知道未来的不稳定了。
“金莲妹妹何出此言?”裴谨疑惑看她。
潘玉方知自己泄露了天机,但想想也没什么,这种局势能分析出来,就进一步解释说:“现在辽宋夏金四国并立,个个如狼似虎,恨不得把彼此剥皮抽筋,早晚有一天会大乱的,宋朝廷军事薄弱,成为别人俎上肉可能性很大,我们到时候早点搬家避难比较好,搬到临安去,那里应该没事。”
“那里怎么没事?”
“我乱猜的。”潘玉只知道那里是南宋的都城,应该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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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裴谨听听也就过去了,他们的话题,除了这些,更多的还是放在武植身上。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他们依然没有武植和潘续的消息,不仅他们着急,曹氏也着急的心也彰显得特别厉害,武植的母亲武老夫人甚至生病了,尽管应潘玉的要求,潘府已经接到了自己家中居住休养,病情也没有好转。
潘玉很内疚,毕竟,她的病是因为过分担心儿子的安危所引起的。
这天,好久不见的杨迁毅来了,跟着他的男仆扛了一口大大的布袋。潘府依然不让他进去。
“我找来血兰花了,可以给莲儿治病。”
他这一生叫嚣,惊得潘府的人连忙向上面通禀。潘弘治和曹氏知道这个消息,也立马跑了出来。
“当真有血兰花?”潘弘治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从北方战场得来的。”杨迁毅在他们面前,总算觉得自己可以大胆地抬起头来了。
“噢?”潘弘治一喜,立马吩咐管家去请裴老太医过来。
杨迁毅也被请进了屋里。
在这阵兴奋之后,曹氏才问出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也是从北方战场得到的血兰花,为什么田岭和我家续儿去了,就还不见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好。”杨迁毅大有事不关己的意味。
潘玉知道这事,让兰香推着轮椅就出来了,看到一地摆放整齐硕大无比的血兰花,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武植他们呢?
脑子里想着,口里也便说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这些花是我派人去找的,他们并没有看到武植和潘续。”杨迁毅答。
“是不是你的人从他手上把这些花抢了来,然后把他给害了?”潘玉大脑一乱就开始胡思乱想,说完更是泪如雨下,引得曹氏和武老夫人也一阵难过。
他们都认为,武植和潘续一定是出事了。
杨迁毅听了则特别的气愤并且伤心,可看她哭,又于心不忍,尽管他内心巴不得武植有去无回。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潘弘治也是心烦意乱,但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希望这些妇人自乱阵脚,硬劝着她们往好的方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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