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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殁》
《存殁》
cunmo
by柒引殇
他的梦中时常会闪过一幅画面。
一个纤瘦的墨发少女坐在树木粗壮的枝干上,阳光黏附在她周围,似是镶嵌上了一层金色的璀璨边框。
那是个很熟悉的背影,他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仅有胸腔中涌起的切肤的疼痛在告诉他,他认识她。
他伸出手想要看清楚少女的面容,却总是还未触及便惊醒。
他记住了,那深入骨髓的熟悉之感。
——题记
さん•壹
彼は声を聞きました。遠い、そしてはっきりしない。耳に共鳴されます。
『——他听到声音。遥远,模糊。回荡在耳畔。』
黑崎一护睁开眼时,被风拂起的白色窗帘恰好在半空中悠悠落下,回归原处。
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手覆上自己的额,胸腔中那股翻涌起的仿佛要将他吞噬的感觉让他快要窒息。最近他常做同一个梦——一开始仅是一个星期梦到两回,现在却几乎每日都梦到。
梦中那个坐在树上的少女总让他心神不宁。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又切肤的焦躁之感;看到风拂起她衣袂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熟悉之感。
但无论黑崎一护怎样回想,都记不起那少女是谁。
他记不起她是谁。
这一点有时候会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可他无能为力。
阳光无声地爬进屋来,嬉笑着滚过床上洁白的被单。一护缓缓站起来,无意间瞥到衣柜,眸子中什么东西微微一颤。他怔忡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倏地上前猛地拉开柜门——装着陈旧书籍的纸箱静默地坐在阴暗的衣柜中,仿佛是在等待宣判的死囚,一语不发。
他的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它,目光好似要将它穿透。
脑中恍然间闪过一个影影绰绰的面容,张合着没有血色的唇,似是竭力在说些什么。
黑崎一护稍稍一惊,回过头来望向窗边——微风蹭着窗帘柔软的质地,将它轻轻托起,阳光渗过它时发出欢快的窸窣声。
他缄默地伫立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那般。可是他究竟在等什么呢?他不清楚。
“咚咚。”敲门声的响起唤回了他的思绪,紧接着便听见黑崎夏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哥,早饭已经做好了,你还没起来吗?”“啊,起来了。”他有些局促地回答,而后又看了看空荡的衣柜,蹙紧了眉心,踌躇着关上了它。
一护打开房门时,夏梨还等在外边。她刚想要稍稍抱怨一下为何会这么慢,却又瞟见了打开的窗,微微一怔:“一哥,这窗是你什么时候打开的?”
“唔?”正打算下楼的他偏首看了看她,挠挠头依旧是紧锁着眉:“不太记得了……可能是昨晚睡前吧。”语罢,便打了个呵欠缓步下楼。
他没有注意到夏梨仍然站在他房门口。她握着门把,眉心拧起,凝望着被风悠悠吹起的窗帘。昨晚来看的时候明明是关着的不是么。她这般想着,终还是关上了门。
黑崎一护步向学校,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耀眼的橘发上。他被胸腔中那种压抑的感觉扼得难受。他驻足,回首瞻仰自己的房间,良久才继续前行。
他听到声音。
遥远,模糊的声音。
好似在不断呼唤着什么那般,回荡在耳畔。
さん•贰
耳であるかのように、次第に明確な声。 あなたはそうです。彼は尋ねました。 あなたはそうです。
『——那声音逐渐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你是谁。他问。你是谁。』
“哥哥,这个怎么喝?”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黑崎一护的双眸刹那间张大,脑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场面——依稀辨认出是个纤瘦的墨发少女,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望向自己。
——“一护,这个怎么喝?”那声音却异常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他怔慑地站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岛水色已来到他身边。“一护,你最近走神严重啊。”水色微笑着凝视他似乎是恍然间回过神的表情。“啊,哦……”后者愣愣地回应着,又再度促肘倚在天台的铁栏上,昂首望向钴蓝色的苍穹。
浮云慵散地飘动着,聚拢在一起时,仿佛是天空在蝉鸣声中悠哉地闭上了眼眸。
是谁呢?他微眯起眼,胸口有一瞬间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想他是认识那个人的——不,他一定认识。可她究竟是谁?
黑崎一护没有注意到,他每在心中重复一遍“是谁”,胸口就会绞痛得厉害。
他不知道他正陷入一滩沼泽,名为“思念”的沼泽。那些黏稠的泥泞正渐渐侵蚀着他,要将他层层裹覆住,无法自拔地失去呼吸。
耳畔伏在树干上的蝉发出的焦躁的抱怨。
然后他听到小岛水色带着笑意的声音。
夏季真是燥热呢。他这般说着。
黑崎一护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了。待他反应过来时恰巧一道闪电炸裂开来,蓝光映在他脸上,雨滴狠狠砸落带来彻骨的凉意。他踩着地面的积水突地就跑了起来,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有些失措。
水中映着的他的身影,随着他的疾驰被踏得支离破碎。
他听到了声音。清晰的,决绝的,隐忍着的声音。
——“不要动!你要是敢动一下试试看,要是……你敢追上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既然早晚都要死,何不在那多苟延残喘一会儿呢?”
是谁?究竟是谁?
胸口不再是隐隐的绞痛,瞬间转化成了撕裂般的痛楚。他仿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影,将头撇过去,避开自己的目光,伫立在雨中。
他仿佛看到那个身影走进了一道光芒之中,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我又一次……被你救了……”
一护刹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急促的喘息着。那是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声音?他有些踉跄地扶住身边的墙,旋身狠狠地一拳垂上它坚硬冰冷的表面。
滂沱的大雨好似永远不会停息。
手上传来的疼痛依旧无法平息他胸腔中不断涌泻的痛楚。那仿佛要将他狠狠撕碎而后扔在地上用力践踏的痛楚。
黑崎一护的耳畔连连响起那个声音。那个沁透他全身,似是要与他的躯体糅合的声音。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不再是外界响起的声音。
那是从灵魂深处一次又一次回响的声音。
他想他忘记了什么东西。是碶刻在他的灵魂上的,永远不允许忘记的东西。
雨声席卷而来。
さん•叁
死は何を意味したか。故人となったその思考永久に意味される。
『——死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个思想永远不再存在。』
黑崎一护发现黑崎夏梨最近常会很晚回来。
他不免有些担心,想要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相信自己的妹妹足够懂事。夏梨不是会让家人担心的女生。
因此在她半夜敲响他房门时,一护是有些惊讶的。
他紧蹙着眉,凝视着身着死霸装的夏梨,注意到她腰间的斩魄刀。“夏梨,你怎么穿成这样?”这身着装意外地眼熟,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同眼前的夏梨一样身着的纤瘦少女,眉间的褶皱抹深了一层。“一哥,先让我进去好么。”她的声音有些许疲惫,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有着一层深深的怅然。
“一哥,你说死亡意味着什么呢?”夏梨坐在他床沿,闭上眼眸许久才悠悠地开口。黑崎一护没有答话,眸子中映着她清瘦的倦容,潜意识里感到有什么要发生了。“意味着那个思想永远不再存在吧。”没有得到回答,她便径自呢喃着,微睁着双眸凝望自己的斩魄刀,呓语般嘀咕:“那么,用来维系两个人的羁绊,是否也会消失呢……”
“一哥,我常常会梦到一个背影。一个在夕阳下看起来很熟悉却怎样也想不起来的背影。后来我开始听到声音……那种老成的语气真让人不爽呢。可是那是谁的声音呢?我想不起来……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头很漂亮的银发……”她缓缓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手臂搭在前额,遮住了灯光柔和的白色光线,阴影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后来我不断重复,他究竟是谁……直到,我终于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黑崎一护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轻轻替她盖好被子。他看着夏梨熟睡的面容,紧紧握住了拳。他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了。他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黑崎夏梨再次醒来时已是凌晨。她坐起身,四处环顾,没有搜寻到一护的身影。
她伸出手覆上自己的额,嘴角扬起了一个无奈而忧伤的弧度。
“呐,他会明白的对吧。”
他会明白的,对吧。冬狮郎。
然后,会像我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你那样。
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朽木露琪亚。
さん•肆
維持することの理由、それが消失しないであろうから。決して.
『——之所以成为维系,是因为它不会消失。永远不会。』
周遭的人们惊叫着四处逃窜,地面剧烈的震动和房屋的无故破损让他们恐慌不已。
他们都以为,那是地震。不同寻常的地震。
但黑崎一护怔忡地站在原地的原因便是他知道这不是地震。他的眼眸中映出一个巨大的身影——令人感到恐惧和恶心的怪物,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看不见眼珠,仅有红色的诡谲光芒。
他感到不可置信。他亦意识到其他人看不见它。
但是当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虚”字时,他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认识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虚一眼便发现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嘶吼着向他挥去自己尖锐的獠爪。他来不及躲闪,毫无防备地被这狠击扇向一边,撞向了坚硬的墙,左臂和背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种疼痛他记得。这种攻击他记得。
虚再次疾速将獠爪伸向他,一护抬眸凝望着那尖利的长爪,眸子倏然睁大——脑海中浮现出墨发少女挡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鲜血从她的左肩不断涌出;少女对着瘫倒在血泊中的他发出警告,声音却带着颤抖和决绝;少女淡薄瘦弱的身影伫立在夕阳下,坚定地笑着对他点头;少女神情严肃地站在他面前,手指向胸口,大声地说着“我心目中的你,就是这样的男人!!”;少女胸口淌出的血液仿佛不会停止,她吃力地抬起手,虚弱地张合着嘴,好似在说些什么。
画面一转,成了少女虚弱地坐在墙角,举起手中的斩魄刀,紫色的眸子被灯光映得澄澈,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不叫死神……”
——“一护……一定要赢……然后……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少女最后艰难地笑着,冰凉的手想要覆上他的面庞,却随着那笑容的绽放,瞬间垂下。
——“我的名字是……”
“露琪亚!!!”
虚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眼前灵力极高的少年突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而后一阵强光,它便被斩成两段。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停了下来。
云翳逐渐散开。
さん•伍
あなたはここにいます、決して去らなかった.
『——你就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
浦原喜助看到身着死霸装的黑崎一护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全然没有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一早便料到他会来的——在他记起朽木露琪亚后。
两年前的冬季大战结束后,便有三个队长和数不清的队员牺牲。其中就包括朽木露琪亚。冬季大战最后的胜利却没有办法掩埋伤痛,为了不让黑崎一护继续处于颓废之中,他们便篡改了他的记忆——不仅是他,还包括所有现世的受到牵连的人。
这样便使得他们的生活回到平静,他们的世界中便会从没有存在过死神,没有冬季大战,没有失去同伴失去爱人的悲伤。
浦原喜助以为事情会这般毫无波澜地发展下去。直至黑崎夏梨——也就是黑崎一护的妹妹来到浦原商店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想得未免太过天真。人与人如果有深刻到铭刻在灵魂之上的羁绊,那么即使抹去□□的记忆也不会消失他们之间的维系。
因此浦原帮助黑崎夏梨当上死神,帮助她寻找唤回逝者的方法,同时等待——等待黑崎一护的光临。
如今他终于出现了。
“浦原……”黑崎一护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容,并未多在意,而是急切地想要道明来意。“嘘,黑崎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我知道的也只有一点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浦原喜助嘴角扬起笑容,握着折扇轻轻抬起手,抵住他的前额。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哦。”
朽木露琪亚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她完全辨认不了时间的流逝。她置身于黑暗。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就连她自己开口都无法发出声音。
黑暗压得她恐慌。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存在。她看不见自己,听不见声音。
她真的还存在么?
但人毕竟是种奇怪的生物。死亡般的阒静中她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过她感觉得到,久了。久了她便开始习惯。习惯这里的黑暗。习惯清楚自己是否存在的失措。习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暖心的面容。习惯想念。
习惯被孤寂折磨得不知如何流泪。
她张开唇瓣说话,即使听不见声音,她还是不断地重复着。
重复着,呼唤那个名字。
“一护。”她知道自己是这般唤着的。
“一护。”她再次启唇,胸腔中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不断膨胀,像要将整个躯体冲破。
“一护。”她哽咽着,颤抖着,蜷缩起来。
“一护。”她将头埋下,执拗地呢喃着,不知道泪水已从她面庞滑落。
就在泪水砸落在她手臂上发出清晰的响声时,她才倏然抬起头,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那是声音?为什么会有声音?
而后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
她反射性地紧闭双眼,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崎一护紧紧地箍住朽木露琪亚瑟瑟发抖的身躯,用力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躯。她感到自己的骨头几乎都要被他拥断。
“我听到了。”她听见他略带颤抖的声音。
“我听到了,露琪亚。我听到你在叫我了。”他将头埋进她的发丝,低声说着,却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
『存殁仅能束缚人的一生,却不能抹煞灵魂之间的羁绊。它跨越了思想,见证的是永恒。』
她的目光从惊诧瞬间变成千万种情愫交错的释然,亦是用尽全力,紧紧地攒住他的死霸装。
泪水将其染湿了大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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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还是把这几篇短篇集在一起了。
以后继续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