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爱你

　　那天上班乔羽刚走到公司门口只听见一阵咆哮，具体来说是两个人的咆哮。

　　“娘炮！！！”有点儿耳熟，刚探头就看见靳思危扯着嗓子闭眼睛一通瞎吼，对面邱品凡脸都气白了，抄起烟灰缸准备往那丫脑袋上砸，

　　“炮你XX！你丫就一软蛋，连人都追不到，你说你还能干啥吧！”

　　乔羽让他俩吼得一头雾水，撇撇嘴，吼吧，早点儿把老板吼出来，回头冲肖衡说，“你先过去干活吧，下班等我，”

　　肖衡点点头，转身匆匆跑了，他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自己，尤其是哑了的自己。

　　叹了口气，乔羽揉着太阳穴走进办公室，自打前几天靳思危上这儿工作，耳边就没消停过，两人要是半小时不吵一架还真不正常。

　　老乔彻底无视他们两个，坐在桌前开始干活。最近小王八蛋心情好了很多，就算呆坐着脸上也有了笑容，老乔琢磨着什么时候跟他谈治病的事儿，怕不稳妥，自己先约了个医生，打算下班去跟人详细谈谈，心里也好有个底。

　　“乔羽，”邱品凡忽然蹦过来拍他肩，“夏桀缺个秘书，让肖衡去呗？”

　　老乔一愣，这厮眼下的模样怎么跟老鸨似的，狐疑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你这什么眼神！我好心想让肖衡换个工作，他那活儿，”邱品凡噎了一下，“真不怎么样，好歹也J大毕业的不是，”

　　“他什么样我都喜欢，不劳你操心，”

　　“切，你就死撑吧，死要面子，”邱品凡瞥他一眼，手掏裤兜溜了。

　　肖衡不会说话的事儿除了和他一块儿工作的人还有自己，谁也不知道。平日见着邱品凡他们也就点个头，倒没让人发现哪里不对。

　　前几天老爸又打电话来催，想让他俩回家一趟，快有小一年没回去了，老头肯定着急。

　　这事真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趁中午休息那段时间，乔羽跟肖衡说得出去办点事，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医院。上次匆匆见了一面，大致了解一些，这回他把肖衡的情况全给医生说了，看来办法也只有一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医生也说，用同样的方法刺激一下，或许也能治好。

　　乔羽低头猛蹬，同样的方法？那不得再让小王八蛋伤心一回，要是不灵呢？唉，一想起他光流眼泪说不出话的样子老乔心都快碎了。

　　晚上两人吃过晚饭，乔羽在厨房刷完碗，擦了擦手，深吸口气，面色阴沉的走到肖衡面前，低头看他。

　　“肖衡......有件事儿我想和你说说，”

　　肖衡正撸起衣服揉肚皮，每回乔羽都逼着他吃两碗饭，快撑死了。

　　“我得绝症了，”乔羽眼一闭，我他妈豁出去了！

　　谁知半晌不见肖衡有动静，再睁开眼时，小王八蛋一脸猫尿，一副吓惨了的模样直愣愣盯着老乔。

　　“肖衡，你别哭，我逗你的，我瞎说呢！！！”乔羽赶紧抱着他，小王八蛋身子抖个不停，张着嘴啊半天发不出半点声儿，乔羽急得只想抽死自己。

　　“......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好的啥病没有你别难受啊，我不还得伺候你一辈子么，哪那么容易得绝症，咱俩又不是演电视剧，别哭了啊，”

　　肖衡在乔羽怀里蹭了几下，忽然挥起拳头往他背上使劲捶下去。老乔胸口猛地一震，忒疼，看来把他给惹火了。

　　“哎哟，你打也打了，别气了成么......”又是一拳，乔羽在心里把医生骂个半死，出的啥破主意！

　　等肖衡把乔羽后背捶成肉饼才推开他，定定看了一会儿，拿起纸笔写，【你是不是想让我说话？】

　　乔羽揉着背点点头，嘴角嘶嘶吸着凉气，这家伙不好好收拾不行，越来越暴力了。

　　【我去看过医生】肖衡抿着嘴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乔羽看他还是小时候那样死倔死倔的，做什么都一本正经。

　　“医生怎么说？”乔羽这下对白衣天使彻底失去信心了，顺嘴问他，

　　【让我面对过去】小王八蛋耷拉着眼角，默了一会儿，又提笔写，【可我爸已经死了】

　　乔羽察觉到他写死字的时候，手明显抖了一下。

　　【乔羽你别像他们那样突然不见，我宁愿永远不会说话】肖衡垂着脸把这句话递到乔羽面前，眼底有东西在闪烁，乔羽知道那是他全部的期盼，除了自己，这世上谁也看不出来。

　　“那你说爱我呗，写出来也行，”乔羽咧开嘴揉揉他头毛，心里蜜一样蔓延，他一直希望能被肖衡依靠，从小到大，一直希望着。

　　肖衡眉头一舒，笑呵呵低下头唰唰几笔，【你没说过，我也不说】

　　乔羽一拍脑门，这娃怎么那么记仇，哈哈大笑起来，勒着他的脖子往沙发上按。小王八蛋的脸忒招人喜欢了，看着就想咬，结果老乔控制不住，吧唧他一脸口水。

　　不会说话就不会说呗，乔羽释怀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起码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你，我也会把你当做宝。

　　在夏桀的公司呆了也有小半年，公司也逐渐上了轨道，特别挨近年底更是业务量猛增。乔羽和靳思危呼天抢地，在办公室哀嚎老板忒周扒皮了，加班加到吐血。

　　谁知夏桀和邱品凡忽然走了过来，邱妖精一打响指，“老板买单，今儿咱们娱乐娱乐去，”

　　乔羽把肖衡送到公车站，目送他平安上车才放心离开。接着公司上下的人全一窝蜂奔上出租车，往市中心KTV奔去。一伙人打了鸡血，准备榨干老板腰包里的血！

　　乔羽没来过这种场合，傻不愣登窝角落里看他们唱，酒一杯一杯接着喝。靳思危那厮把着麦克风不撒手，嚎得撕心裂肺，跟杀猪似的，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乔羽让他震得不行，赶紧推开房门跑了出去，上厕所躲了半小时。两泡尿过后，酒劲刚刚上来，老乔扶着洗手台的玻璃琢磨半晌，

　　“肖衡，来给我擦脸，”

　　旁边路过的侍应犹豫了一下，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老乔傻乐傻乐的指着人家笑，

　　“你不是我媳妇儿，”

　　幸好邱品凡刚好要去厕所，见他这样，赶紧拖了回去，真够丢人现眼的！

　　“你媳妇儿在家，啊，别跟这瞎叫，小心人告你流氓罪，”

　　“我要我媳妇儿，”乔羽口齿不清，推推搡搡，“媳妇儿！！！”

　　邱品凡一脑门黑线，留下丫就是个祸害，赶紧搀着他出了KTV，拦了辆车把他塞进去，趁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匆匆交待了个地址开溜。

　　那司机也够敬业的，都这样了还没把老乔扔下车。只不过码数一路飙升，眉心一团阴云盯着乔羽，就怕他吐在车里。

　　老乔下了车让冷风吹得清醒大半，颤颤悠悠朝楼上走。说来也巧了，那晚整栋楼停电，黑不隆冬，一派月黑风高，那啥夜。

　　摸黑爬上三楼，乔羽掏出手机借着微光准备开门。谁知一黑影正蜷在那儿低着头不知在干啥，老乔立马后背一激灵，脑子完全清醒。那厮也让老乔手机一射，慌了神，猛地回过头，俩人面面相觑，黑影手里攥着把匕首，估计捣腾门锁呢。

　　“操！你他妈干啥呢！！！”乔羽火一下就来了，他要是晚回来一会儿门还不让他撬开了，肖衡在里边儿一不会说话的人求救都没法，想到这乔羽气得不行，也忘了人家拿着武器，一拳头拍了过去。

　　那厮也不是吃素的，先让乔羽的叫声吓懵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挡住老乔的拳头跟他扭打起来。毕竟他只是求财，也不想真伤人，匕首攥在手里忘了去用。

　　乔羽喝过酒胆子大了去了，俨然一保家卫国的拼命三郎，不管不顾挥拳往人脑袋上砸，

　　“敢撬我家！你丫不想活了！”

　　“哎哟，大哥大哥我错了，你别打了，我不敢啦，”小偷让他揍得头晕眼花，压根没力反抗，只得蹭着往楼梯口跑，老乔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攥住那厮衣服，

　　“想跑？！我操，跟爷爷去派出所喝杯茶再走！”说着乔羽钳住那厮脖子，人一听要找大盖帽就急了，反手一挥，匕首不偏不倚，直直戳进老乔腰部，起先只感觉一阵凉意，接着刺痛感瞬间传来，乔羽低头一看，完了，流血了，还不少......

　　“大哥，别怪我啊这可是你逼的，”小偷一看伤了人，脸色惨白，两腿颤抖匆匆往楼下跑。

　　妈的，乔羽倒地前暗暗骂了一句。接着只见小王八蛋从门里跑了出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回倒是没哭，压根哭不出声了，脸白得跟灰似的，扑到乔羽身上，满手鲜血。

　　真疼，疼了一会儿没感觉了，只隐隐看到肖衡的脸分散成好几个，晃晃悠悠在眼前飘，忽然又重叠在一块儿，嘴唇不停在动，似乎在说什么，可乔羽一句也听不见，光看见小王八蛋哭得不成人样。

　　肖衡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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