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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八卦处处开,只要君耳在。
花翎一边听着免费的八卦报道,一边瞄着厨房方向。过尽千面皆不是,唾液脉脉水悠悠,怎一个难耐了得?
隔壁桌的面包脸的唾液分泌绝对超过她,因为他横飞的唾沫让她在邻桌也感受到了威胁,恨不得换个位置。
等待,等待,等待中……
啊,千呼万唤始出来,在她终于打定主意换地方时,她的云吞面终于端了过来。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面,还将汤也全喝了。正打算抹抹嘴给钱,却怎么也找不到常用的汗巾。冷不丁瞄到小二端着一大碗面,大拇指抠住碗边,指端已被面汤弄湿。
难道自己刚才喝的也是他洗手指的汤?
她的胃里一阵翻腾。忙从怀里掏出三文钱摆在桌上,急忙起身往外走。但刚一转身,另一个小二手正端着的一碗剩汤就全往她身上招呼了,她惊叫着跳起来,但仍不能幸免于难,襦裙被泼得湿淋淋,胸前的衣襟上了也沾了不少油斑。
“衣服全毁了!”她急得直跳脚,她的积蓄啊,还没来得及和大将军报销呢。
“对不住,小姐,但小人也不是故意的……”
小二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瘦弱不堪,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裳,上面还有无数的补丁、油渍。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满脸的惶恐,瘦削的脸泛着青白,越发显得那双眼的大和可怜。
花翎本来准备做河东狮吼的,现在不由得心里轻叹了一下,自认倒霉了。
“算了,我也有不对,我不该突然起身。不然你也不会撞上我了。”
花翎牵着马走出小面馆,见路人纷纷以异样的眼光望过来,只有摸摸腰间,咬咬牙走进一家布料坊。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做好的衣服卖?”她叫道。
一个五十左右的富商从柜台后走出来。
“有的,有的,只是不多,都是一些顾客定了,又过期不取的。不知姑娘要什么样的?”
“我能穿就行。”
“那请姑娘来这边看看。”老板引她到一套翠绿色的衣裙前站定,衣裙上没有任何的绣花,但因布料本身有一些隐约的花纹,襟边袖口又押着一条深绿色的边,看来倒不单调。
“这衣服多少钱?”
“一两银子。”
“这么贵?”花翎吓了一跳,“老板你不是在坑我吧?”
“姑娘摸摸衣料便知,这身衣裳可是杨府的大小姐所订,只是因为她急匆匆地回婆家去了,忘了来取,府中又是她嫂子当家,不肯为她付钱,这衣裳才留在了这里。”
花翎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柔软舒适。
“但这也太贵了,老板你有没有其他的衣裳可以给我看看?”
老板指了指旁边几件,但大多是大婶们的衣衫,只有一件是少女的衣裳,但太少女了,像桃花似的粉红,花翎穿上去觉得自己就是像是一个过了期的萝莉。
刚才在面馆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她不敢再磨蹭,只好咬牙买了那套翠绿色的衣裙。一两银子啊,她的心在滴血,万一不给报销,她的钱袋岂不是元气大伤?
新衣服穿在她身上真不错,路上不时有人投来赞赏的目光,但立刻被她阴沉的面色吓了回去。
她越想越生气,为什么自己总栽在那些嘴上毛还没长出来的少年身上?当年是虎头虎脑的花牧野,为他她宝贵的青春全葬送在军营里;现在是可怜兮兮的店小二,为他她辛辛苦苦攒的跑路钱耗损大半。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少男控?所以两个还算不上是翩翩美少年的家伙就将她杀得丢盔弃甲、损伤无数?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难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潜意识中有如此阴暗的角落?她越想越心寒。
她朝南城门走去,一边恨恨地揪着新裳衣袖,仿佛它就是店小二那可怜之极也可恶之极的脸。突然,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闪现在她脑海里,她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似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现在她是以奸细的身份出现在云城,被柔然兵抓住殒命的几率是非常之大的。如果她现在在云城消失,魏军肯定不会将花牧野列为逃兵去追捕,她消失后远在花家村的花牧野也就可以保住性命。现在她已换了衣裳,只要她不被小石头和张立建发现,待他们走后,她就可以往相反的方向跑路,魏军不可能在这两天攻陷云城,将云城地区纳入掌握之中吧?
这个突然冒出的惊天想法令得她浑身出了一身热汗,接着又觉得身体发凉。抬头望望天空,太阳已过了正中,已过了与小石头约定的时间,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想着分手时,他那句“我一定会等你的,你不来,我就不走”,她心里矛盾极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她在军中等待了五年的机会,这唯一的逃跑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弃掉?如果自己不出现,小石头会不会一直傻傻地等?他会不会因为寻找自己而遭遇危险……
向前走,还是,向后退?
借着马匹的掩护,她蹲在街角抱着自己挣扎得发疼的脑袋,恨不得自己可以倩女离魂一回,让自己的肉身留在云城,让自己的灵魂前去城门查看。
“牧野哥,这碗药没有以前那么苦了吧,军医说里面加了甘草的……”
“牧野哥,你不能去外面真是可惜呀,辅国大将军来了呀……”
“牧野哥,你说我将来能不能也当个大将军……”
“牧野哥……”
她终于站起身,缓缓地朝南城门走去,虽然心里一个声音在不断警告:别去!去了被小石头或张立建发现你,你就再也逃不了啦!但又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说:不怕的,我只是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不会被发现的,现在我穿的又不是早上那套衣裳,他们是绝对想不到也发现不了的!
在不断的天人交战中,她躲躲闪闪地走近了南城门。
“别惹我!我在等我姐姐!”一个清瘦的少年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少女,少女原本含羞的面庞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哥哥,他欺辱我!”少女哭喊着飞身扑向旁边一个彪形大汉的怀抱。
大汉眼一瞪,吼道:“谁敢欺辱我王力天的妹妹?不想活了?”
他将怀里的妹妹塞给身边的人,撸了撸袖子,便怒气冲冲地大步朝少年走去。
“小子,你是不想活了?敢用那样的口气对我妹妹讲话?”
“我就是那样讲话的,你又想怎样?”少年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隐匿在一旁的花翎霎时瞪大了眼:小石头这小子何时说话那么呛人了?这不是找死吗?她差点奔出去拉住他,但还是忍住了:再看看,说不定他打不过就会离开了。
那两人在花翎犹豫之际已经扭打在一起,论身形的灵敏和反应的机智,在军中长期训练的小石头还略胜一筹,但论力量,他又远远不及大汉,所以时间一长,小石头就渐渐落了下风,挨了几下拳头,嘴角渗出血来。但他还是紧紧地和大汉缠斗在一起。
花翎见状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笨小子,你为什么不逃啊?他肯定追不上你。
“住手!是什么人在此斗殴,惊吓百姓?”守城门的士兵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有人过来喝道。
花翎一看此等情形,便再也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小石头。
“小石头,姐姐不是叫你好好地在这里等我吗?你怎么同人打起来了?”她一边拉着小石头,一边朝前来盘问的士兵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住,官爷,我会好好地管教我弟弟的!”
大汉此时还意犹未尽地将拳头望小石头身上招呼,花翎立刻拉着小石头退开两步,然后大声吼道:“你打够了没有?你快将我弟弟打死了!我弟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将他打得流血了还不够?!”
大汉愣了一会儿,花翎乘机检查了小石头脸上的伤势,还好并无大碍,而小石头还沉浸在花翎突然出现的惊喜中,嘴唇哆嗦着说:“牧野……姐,你来了!”眼中有泪意,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
“我们走!回家去!”
找回差点走失了的两匹马,花翎牵着小石头朝城门外走去,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但愿小石头永远,永远也不要知道她曾经有过抛下他逃跑的念头。
他们在未时回到了约定的长亭,冯非寒和杨书君已在亭中等候,而张立建还未回到。
看见花翎的新衣裙和小石头脸上的瘀伤,他们两人吃惊地互望了一眼。
冯非寒走前帮她牵过马,栓在长亭的石柱上,然后又拉着她的手在石凳上并排坐下来。
“娘子去云城那么久,就是为了这套新衣裳?还买了就立即穿上了?那旧衣裳怎么了?”冯非寒亲切地问,仿佛真是一对小别的夫妇。
花翎看着旁边坐着休息的几个路人,心想:还好他没有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否则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中午在面馆用餐时,店小二不小心打翻了剩汤,洒得我一身都是,所以我买了这套衣裳换上,旧的就塞在马背上的包袱里。”
“那你有没有被烫伤?”冯非寒拿起她的双手来检查,她心里一阵发堵:这家伙演戏也不用这样演全套啊,是不是乘机揩油?——她有时真的怀疑他早就知她是女儿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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