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系的小妞们

　　一如既往，林院长生起气来，脸色立刻变红，脖子的直径随之拉伸，中山装领口就感觉有些局促了，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松领口，松了一半，不料那颗扣子本来就有些松动，一用力，“嗒”地沿着衣服滚到了地上。

　　“林院长，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林少峰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心里暗地好笑，等父亲捡起地上那个扣子，再指指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看把您给气得，来来来，您把这个---先放好，注意把盖子盖上，免得您再一生气把它给喝了！把衣服脱下来，儿子给您把给缝上，好吧？”

　　林院长狠狠瞪他一眼，心想小王八蛋，“用不着你猫哭耗子！”一边接过那瓶尿，去桌上拿了瓶盖盖好，“我自己回家缝。”

　　“不是猫哭耗子，是耗子哭猫，行了吧？算了，院长夫人不在，林院长您又近视又老光，得多久才能把线穿进针孔啊？来来来，”林少峰指指书架，“儿子今日腿脚不便，您就帮个忙，啊，去那儿顶上一层把那个浅蓝色的针线包拿下来，没错，就那个，我呢给您缝上，几分钟就好，否则您穿着掉了扣子的中山装走在校园里，尤其要让您那些桃李们看见了，多影响形象啊！你们管院不是号称全校最接近军校的院系吗？管院像军校，那您，就好比是军官，见过军官在小兵，还有女兵面前衣冠不整的吗？”

　　林院长犹豫一下，想想也是啊，到底遵从儿子的话去取下了针线包，“这个是......你的？”

　　“当然不是，是我们宿舍一个同学的，”林少峰接过针线包，“他是上海人，俗话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上海男人呢，超过一半是女人，再四舍五入一下，全是女人。”说着解开针线包去找针线。

　　“我提醒你，这个说法，有地域歧视的嫌疑！”林院长坐下来，看着儿子给他缝扣子，气消了一点，脸还是板着。

　　“这算地域歧视吗？”林少峰歪过头看他一眼，“那是谁动不动就说，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学了广东人的油嘴滑舌？”

　　“我那指的是你舅舅，不是广东人！”林院长皱起眉头，“你就是小时候总跟着你舅舅在地摊上混，学坏了！什么‘靓女’，‘靓衫’......”

　　“我舅舅怎么了？人家现在是集团公司老板。”

　　“哼，骨子里就是个混混！”林院长满脸鄙夷。

　　林少峰六岁前，平均一半时间在西安奶奶家，另一半时间在广州姥姥家。姥姥家的小舅舅是摆地摊的，特别喜欢带他去摆摊，给他戴上小号□□镜，见了年轻女人就扑上去抱着人家大腿用北方口音的广东话叫“靓女靓女 ”，然后死乞白赖拉到自己摊位前指着“靓衫靓衫 ”，做成了生意再送一句“好靓啊”。此招无比管用，一样的衣服，别的摊位卖四十，他们的摊位上能卖五十。

　　“小峰是块做生意的料！”舅舅总这么说，而林大峰每次听见都特别无奈，觉得儿子被教坏了。这回想起来，心里有些后悔，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儿子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老在地摊上混，现在才这么油嘴滑舌。

　　林少峰显然体会不到父亲的心境，叹口气，一边缝扣子一边叽歪，“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他停住了，看着林院长。

　　“看我干嘛？”

　　“我...有点儿想奶奶了，”林少峰摇摇头，“林院长，您...不想奶奶吗？尤其是，这种时候？”又叹口气，“唉，您说，奶奶在天之灵要是看见她那么宝贝的小峰给她更加宝贝的大峰钉扣子，得-----多心疼啊？”一边还啧啧两声，“这院长夫人还真舍得，三天两头出差，Z大不两个月前才去过吗，又要去了，把您一个人扔在家里，一扔一个月......就您和加菲，一个男人对着一只公猫，还是被阉过的，
　　”林少峰又摇摇头，又歪着头看看父亲，“长夜漫漫，有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是吧？”

　　林院长听出意思来了。小王八蛋！

　　林院长恶狠狠瞪着儿子，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对付，满脸不爽。

　　林少峰看着父亲的神情，心里偷乐，接着缝扣子，“唉，说起加菲，我老想问您，那个...院长夫人...到底为什么突然把它给阉了？那个周末您叫我回家，说加菲不知怎么的不肯吃饭，我回去发现它居然被院长夫人带去兽医那儿阉了，心想这可不废话吗，林院长你要给阉了你还会想吃饭吗，那天院长夫人好像特别生气，加菲---到底怎么惹她了？”

　　“这个......”林院长迟疑一下，斟酌了一下字句，“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是个误会...那回的前一天，我们院里几个女研究生做课题，需要在电脑上打印文章，院里的打印机刚好坏了，时间又紧，就到我们家来借用打印机...时间呢...占用得多了一点，女孩子嘛...喜欢说说笑笑的，她们走了以后，院长夫人，不，你妈她就...有点意见，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意见吧...也就有点...不高兴，当时没什么，”林院长有些无奈，“那两天加菲刚好有点...闹，老想着往外跑，我也想不到，第二天，你妈她连个招呼也没跟我打，就把加菲......唉，你妈的脾气......”

　　林院长的话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儿子缝扣子的手停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自己，“我......”林少峰好容易把“靠”字给生生咽了回去，“敢情...敢情，加菲是替林院长您，被阉的啊？！！！”他放下中山装，“加菲可是我亲自去宠物商店抱回来的，那阵子院长夫人跟风想养猫，让我去买一只，我在店里一眼看上加菲，跟他说‘乖，跟哥哥回家，我拿你当弟弟养’，我现在都觉得没脸见他！知道吗，加菲被阉了以后，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后来上街见了漂亮的母猫就拿爪子盖着自己的眼睛！林院长，院长夫人这明显是要给您做个榜样，可她干嘛非得挑无辜的加菲呢？加菲正是青春年少该找老婆的年纪，倒是您，院长夫人该考虑去把您给结扎了一了百了！”林少峰生起气来，嘴像机关枪般咄咄逼人。

　　“越说越不像话了！”林院长忍不住一拍桌子，“给我做什么榜样？”

　　“让您以后和那些女学生拉开点距离啊！”

　　“我和她们是纯学术上的接触，你妈她无理取闹！”林院长忍不住又开始脸红脖子粗，“再说，我再怎么样也不会......”

　　林少峰看着父亲认真地恼羞成怒，自己的怒气倒消退了一些，再想想，有主意了，扬起眉毛，换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我...想起来了，林院长这么高风亮节，怎么会对自己的学生...那个呢？何况，林院长...”他微笑起来，“内心深处，还有一些...多年前的回忆吧？”说着扬扬眉毛，“林院长，院长夫人的风格我很了解，严密细致，追根究底，虽然已届更年期但女人永远是女人哪，有些事儿，加上您刚才承认的，要是我告诉了她，再添点油加点醋，只怕您......”他眨眨眼，“加菲已经被阉了，下一个......”

　　林院长看着儿子一脸得意，突然意识到，兹事体大！儿子知道得太多了，多年里对陈美虹的感情，他并没跟老婆如实汇报过，可恶的马国梁竟然告诉了这个臭小子，再加上今天的......

　　不好，林院长想，该想个办法对付这小王八蛋！否则，他几乎有些绝望地想到，凭儿子那股无赖劲，以后恐怕只剩下被勒索要挟的份了。

　　想什么办法呢？

　　这么一激灵，倒让林院长想到了今天来的正题。

　　“那个......老马说你最近和你们院两个学生...发生了一点冲突，究其源头，是为了那个外语系的叫什么...方越洋，也就是上次把你打伤那个女孩，还有，昨天...本来她应该向你道歉，结果反过来，你给外语系主任写了封信，阐明责任其实在你身上......对于这个，你...有什么要跟爸爸说的吗？”

　　这时林少峰又拿起扣子接着缝，想了想，“第一，我再三声明过，现在再说一遍，我跟人打架不是为了方越洋，是为我自己，人家传说方越洋是我女朋友，李科他们就找我说要对她怎么怎么样，那本质上不是冲我来的吗？我要听之任之，不等于往自己脸上抹黑吗？第二，我和方越洋之间那点误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也是为我自己，因为我林少峰堂堂七尺男儿，决不能让任何人说我占一个女生的便宜！”

　　“哦，那...照你这么说，你和...那个方越洋，本质上，没有什么关系？”

　　林少峰看看父亲，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林少峰心想，老头子，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果然，林院长脸上带着点满意的表情，“听你这么说，爸爸...很欣慰。”

　　“这段时间，关于你和这个女生的流言蜚语不少，就连管你们宿舍的老师都跟我说起，要你注意...但爸爸相信，你毕竟是我的儿子，不会是那种胡作妄为的人，”林院长放弃了对“开明爸爸”风格的追求，回到一贯的“院长模式”，顿时感觉自在多了，“这一点，我觉得，你真应该参考一下我们管理学院不少男生的做法，把军训精神延续整个大学四年，把学业当作生活的必需品，把恋爱当作生活的奢侈品，高高地放到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顶端去，踏踏实实，从金字塔底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攀爬，学业上不到那个高度，坚决不考虑恋爱，这样的结果是，多年里，我们管院的学生，大学期间恋爱的百分比向来全校最低，而英语，计算机各项标准考级，通过率，优秀率横向比较，都是全校最高，充分展现了我们管院的影响力......”

　　“林院长，”林少峰忍不住打断他，“您确定，您......没像我妈对加菲似地，对您那些宝贝学生动什么手脚，让他们对某些事，彻底心灰意冷了？”

　　林院长毅然决定对儿子的无厘头不再理睬，“缝好了没有？”

　　“还一会儿，我给您再加一圈线，弄结实点，至少撑到院长夫人回来，”林少峰接着说，“林院长，今天既然说开了，我索性就跟您直说了吧，您这个人有个特点，想知道是什么吗？”

　　林院长看看他。

　　“就是-----林院长您，本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幽默感，可是，一举一动，不知怎么的，都那么可笑。这，是个特点吧？”

　　果然没好话。林院长按住火气，问，“怎么可笑？”

　　“比如，”林少峰想了想，“您刚才说的，展现你们管院的影响力，什么叫—影--响--力，您知道吗？”

　　“您以为影响力就是四级通过率多少，优秀率多少，六级通过率多少，优秀率多少，你们管院的百分比越高全校师生就越看得起你们？错！所谓‘影响力’，是针对人的吧，这学校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学生吧？学生关心什么您知道吗？您以为学生跟您似的，天天吃饱饭没事干去研究什么Q大学报上各级领导的动向各院系的科研成果吗？”

　　“举个例子，儿子我这几天脚扭了，不能自由活动，可就这样，我还是知道，物理系一挺有名的男生找了外语系一特像酒井法子的系花当女朋友，这事轰动半个学校，每个饭堂里都在说，物理系那帮人高兴坏了，号称这是他们‘征服外语系小妞们的第一步’，定下目标，说要半年内拿下外语系一半的班花系花，我们宿舍的听见了立刻回来告诉我，什么叫影响力，这就叫影—响--力！”

　　“所以林院长，您要追求学术，尽管去追求，可您要追求...影响力，特别是那种‘征服外语系’的全校性影响力，恐怕还就得在这些地方下下功夫。这个...我猜...您应该不会完全没兴趣吧？”

　　林院长心想你个小王八蛋！但脸上并不表露怒意，“照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林少峰来劲了，“照我说，立刻让您那些桃李们把恋爱从马斯洛金子塔顶上拿下来，擦一擦，摆胸口，放上议事日程，跟四级六级考试似地派指标，作为--政治任务来抓！您不是看不惯外语系老孙吗？OK！不是认为你们管院男生全校最厉害吗？OK！那就付诸行动，定下目标，瞄准外语系的校花系花级女生，你们管院不是像军校吗？好，给他们下军令状，编班！一个班十个人，负责拿下一个女生，一个主攻，其他人助攻，轮流也行，三个月拿不下，等于一门课不及格，半年拿不下，等于两门课不及格，一年拿不下，不用考虑毕业了！林院长，您想，一年之内，要是你们管院的男生拿下了外语系所有的校花和系花，那得是----多大的影--响--力啊？”

　　林院长对着儿子的嬉皮笑脸看了一会儿，瞬间，电光火石般，打通了任督二脉-----不是说97之后的国策是“港人治港”吗？治港，需要港人；那么，修理儿子这个愣头青，需要的，不该是愣头青吗？而他领导的管院，由于招生时强调数理基础，近三百号人，两百多男生，和理工科院系差不多，不趁别的，就趁愣头青。

　　林院长沉默一会儿，微笑着对儿子说，“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他接着微笑，“我想，不妨一试！这样吧，先搞一个小规模的尝试，我......去动员一些我们管院的男生，找外型...好一点的，还没有女朋友的，目标嘛，”他停顿一下，看看儿子，“就是那个......叫方越洋的女孩子吧！保守的估计，先动员......十二到十五个男生......”

　　林少峰缝线的手猛然停住，针头扎进了手指，一颗血珠沁了出来。

　　“怎么了？”林院长慢条斯理地问，“针扎手了吗？”

　　林少峰只觉手指上一阵钻心的痛，立刻把针移开，把手指放到嘴里去吮，“爸，你说要......动员......十二到十五个男生？去追-----方越洋？”

　　林院长点点头。

　　林少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方越洋......她又不是什么校花，系花级别，再说，她才大一啊，这个......根本达不到您需要的那种...影响力！达不到，达不到的！”

　　“不是校花...系花，”林院长看看儿子，郑重地点点头，“不错，她今天不是校花，系花，但是，你想，假如-----有十多个男生...同时追求她，坚持一个月，我想...那时候，她应该就是系花了吧...再坚持三个月，她差不多...就是校花了...”林院长总结，“你以为我们管院和什么物理系是一个层次的吗？我们凭什么要去追别人定义的校花，系花？从前福特曾经说过，我们造什么车，美国人就买什么车，放在我们管院，那就是-----我们的男生追谁，谁就是校花！哼，顺便...让外语系孙教授开开眼界，我们管院能在三个月内把他们系一个普通的女生变成校花！”

　　“啊......”林少峰看着爹的表情，目瞪口呆，好半天，憋出一句，“林院长，你......不是认真的吧？”

　　“就是认真的。”林院长肯定地说。

　　“我...我...我跟你打个招呼，方越洋...跟一般女生不太一样，特别凶狠...上次不是把我的手打伤了吗？”

　　“也是啊，”林院长沉吟一下，随之释然，“没关系，我们管院...男生多，那就...动员十五...到十八个男生吧！反正她才大一，那意味着，大二，大三，大四，都可以追！再不行，还有研究生嘛！”

　　林少峰终于忍不住了，“林院长，动员十八个男生，您到底想......干--嘛--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院长泰然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心想，港人治港，真理啊。

　　“她-----算什么淑女啊？”林少峰急急地说，“她就是个女......”他想说“女强盗”，到底咽了回去。

　　“外语系的女孩，不是淑女，我毫不惊讶，以孙教授那种治学理念，还号称要把外语系培养成全校最优雅的系科，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呢，”林院长微笑着调转话题，“我们管院的男孩子们，都是君子，她不是淑女，没关系，我有信心，我们的男生们会把她......变成淑女的！”

　　“林院长你到底想干嘛？”林少峰猛然想起老大陈强精通的那些案例，着急了，“我提醒你，学校可不光是管院，你说了算，你弄一堆男生去骚扰一个女生，小心人家告到政教处去！”

　　林院长看着儿子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脸上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点，我已经考虑过，发动十五到十八个男生，当然不会每个都冲在第一线，否则从管理学的角度看，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还会造成团队的混乱。我的意思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案例来做，把那个叫方越洋的女孩子作为目标，用市场学的方法做分析调研，用管理学的方法制定行动计划，用人力资源学的方法建立团队，推出最适合的执行人员......我听老马说，那个女孩子长得还是挺招人喜欢的，那...十五到十八个男孩里，应该会有...真喜欢上她的吧，说不定...还会有几个，那就---公平竞争！根据外型条件，性格匹配程度等等，争取选出...最适合的人选！”他叹口气，“也是，我们管院的男孩子们，普遍对自己要求很高，约束得严，适当放松一下，也好！”
　　Q大管理学院近年来发展很快，被称为Q市乃至全省各行业高级管理人才的“黄埔军校”，是有缘由的。上过管院的男生都知道，林大峰院长有招绝活：
　　新生入校，多半都是男生，他会亲自带他们去参观学校为民湖边用来接待外宾的三星级宾馆，请他们吃顿午饭，然后问“感觉这儿怎么样”，刚进学校的菜鸟多半没开过什么眼界，当然觉得好，特好，然后林院长会带他们去校外一个学生开的某五星级酒店参观，在那儿吃晚饭，再问“感觉这儿比我们学校那家宾馆怎么样”，菜鸟们顿觉“高端大气上档次”，然后林院长就微笑着向他们灌输他那番向自己儿子灌输无效的“恋爱与人类□□的辩证关系”理论，主题是，大学，到底是“学”的，不要着急恋爱，如果被学校里的“三星级”迷住了双眼，就难以看到以后的“五星级”了。

　　这个观念管院有些教授背地不太赞赏，认为它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林院长自己的草根背景，有点功利，林院长却不以为意“功利怎么了？我们培养的是迎合真实社会的管理人才，真实的社会就是功利的！”

　　久而久之，这个“星级”观念在学生中深入人心，直接导致管院男生普遍事业为重，英雄气不短儿女情不长，一般情况难以打倒，给全校女生留下一种“高冷霸道”的感觉。“高冷霸道”而不是总裁，或者说还不是总裁，那就不太招人待见了。于是管院成了数理化之外的另一个和尚系，但管院男生们引以为豪---他们是被动的和尚系，我们是自己选择的！

　　“放松什么呀？！”林少峰越听越别扭。和尚系里一大群高冷霸道的男生突然对方越洋产生非凡的兴趣，他冷不丁觉得全身不自在。

　　林院长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往下讲，“人选嘛...依我看，陆江...陆江可以......”

　　“陆江...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上回还带到我们家来的！”大三经管的陆江是管院极少数不高冷不霸道，“彩旗飘飘”而且在林院长面前也毫不避讳的，身边的女孩一会儿换一个，“他应该已经交过四五个女朋友了吧？就是个花花公子！”林少峰说。

　　“陆江那个女朋友最近分手了，这应该算是...第五个吧...他正想找个新的，还说，上一个女朋友太难对付，这次想找个低年级，比较单纯的，正好嘛......什么叫花花公子啊？那是...经验丰富！”林院长认真地说，“我们平时看病上学不都喜欢找经验丰富的医生，老师吗？谈恋爱也一样嘛，男孩子经验丰富一点，懂得怎么照顾女孩，成功率就比较高，难道--不好吗？”

　　“哦，你说的也是，陆江呢，的确有个问题，长得帅，会说话，讨人喜欢，追求女孩的时候特别热情，等追到了，三分钟热度一过，就容易厌倦，这点我也觉得不太好......不过，我们做这个案例，目的是---展现影响力嘛，客观上说，追到了就算成功了，以后的事情，现在...不必多想，陆江这样的人，反而特别合适......这个...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嘛！那个叫方越洋的女孩，大一的话，可能还没谈过男朋友吧？我会跟陆江专门打个招呼，让他不要太过分，不要太伤人的心......”

　　林院长发现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小王八蛋，别忘了你是谁生的！

　　“对了，”林院长眉毛一抬，“你说她很凶，上回还把你的手打伤了...那她应该...力气不小吧...要不，蔡民...你看怎么样？”

　　“哪个蔡民？”

　　“研究生的那个，来过我们家几次的......”

　　“啊？！”林少峰加倍惊讶，“他得研三了吧？长得跟个老头似的！”

　　“什么老头？也就人稍微有点老相而已...看上去成熟！唉，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蔡民呢？蔡民今年...也就二十六嘛......”

　　“他比方越洋大七八岁呢！”

　　“大一点算什么，蔡民绝对是那种忠实可靠，适合女孩子托付终身的！”林院长叹口气，“蔡民这些年不容易，家里太苦，父亲走得早，母亲瘫痪，穷得老揭不开锅，为了给母亲看病，自己读书，背了一大堆债，还有个哥哥有先天疾病......我劝蔡民找女朋友成家，他说看这样子，能三十岁结婚就不错了，说找女朋友，相貌脾气，什么都不图，只要能吃苦，能干活，帮他一起侍候母亲，挣钱供他哥娶媳妇，帮他家里还债，再给他生孩子就成，听说蔡民家还养猪呢，就得找个有劲儿的......你看，多单纯，这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样子！对了，蔡民也没什么好衣服，个头跟你差不多吧，你家里的衣服，不穿的，借几件给他吧！”

　　恶搞这回事儿，很多人自信满满可以DIY，但是要搞得专业，搞得到位，搞得上档次，是要靠遗传基因的。

　　有些人，无论素日看着多么道貌岸然，时候一到，血液里的恶搞基因就会欣欣然出来作怪。

　　宿舍里沉默着。林院长悠悠然坐在椅子上，拿儿子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偷眼看着儿子接着给自己缝扣子，缝了一圈又一圈。

　　“不用那么牢。”林院长说。

　　林少峰不说话，皱着眉头，看看父亲，心想，老王八蛋！

　　想归想，他还真无奈，老爹重兵在握，一声令下，足以调动一堆男生去打某个女生的主意。

　　又缝过一圈线，林少峰开口了，“那个...爸，那个...我看，我们...交流一下...思想吧。”

　　“叫我林院长。”林院长威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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