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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已是深夜。
殷芙芙跳跳蹦蹦地走在一条偏僻街道上。
“我是不是很聪明?”她回过头来朝轫曦张牙舞爪道。
“确实聪明,这借用一个小差役分散那班衙役注意力的这一招,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轫曦微笑着道。
“是呀,我扮小差役时,故意地出点小状况,让那班人怀疑我,这样的话我以其他面貌出现时,别人便不会怀疑上了。”
“所以,后来你便扮成了提审室的守卫?”
“对,我事先再在每盏油灯的灯芯上做个小手脚,保证整个提审室的油灯会在同一时间熄灭掉。”
“这可不是件容易事,需要计算得非常精确。”
“对,好在我脑瓜还好用,所以轻易便做好了,然后在你们经过提审室的门的时候,我将那细若毫毛的金蚕丝缠到你们身上,这样我就可以在石室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里,把你们瞬间从石室里拽走了。”
“这计划这般精密完美,亏你想得出来。”轫曦笑道,这一次,走在他身侧的息嫱可是听出轫曦话里的笑谑意味了。
殷芙芙偏偏一点也没听出来,依然沉浸在巨大的自我陶醉当中:“那当然,我殷芙芙的聪明才智,可不是吹的。”
轫曦不得不忍住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譬如,你扮小差役时被人识破了,怎么就没人抓你?那个小差役怎么偏偏在灯灭的那刻里,打开了提审室的门,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靶子?再有,你一个小女孩子带着我们这两个大包袱,怎么偏偏还能逃出刑部大院,而这刻里我们又可以这般逍逍遥遥地走在这条街道上?”
殷芙芙在轫曦的话语里忽然就有些发怔,她忽然一指轫曦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道:“我发誓以后你就是掉进茅坑里,我也不救你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坏蛋了。”说完这句脏到极点的话后,她一个人大迈步走在了前面。
“你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息嫱向轫曦开口道。
轫曦看向息嫱:“很明显,商无袭是有意放我们走的,所以他才会在见我们时说上那番关于天刑者和夜羽的话。”
“你认为他是要我们找出天刑者和夜羽这两个组织的幕后之手来?”
“对,事实上他认为我们必与这两个组织中的某一个相关。”
“他在怀疑我们?”
“对,我猜想他最大的怀疑对象,应该是直指你父亲。”
“我父亲?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古曙死得蹊跷,我们那时偏又在场,他没理由不怀疑我们,但他认为这一切应该出自当家的那样的人的手笔,我们只是小卒。”
息嫱沉默不语。
“你认为古曙是天刑者?”轫曦忽然又开口道。
“难道不是?”息嫱不禁停住了脚。
“我想得恰好相反,古曙应该是夜羽的人,而东方皋才是天刑者。”轫曦道。
这话一出,息嫱不禁微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东方皋那样的人,怎会是天刑者,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我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如果真如商无袭所言,是天刑者对夜羽展开清剿活动,那推论古曙是天刑者的话,其结果便不会是东方皋大老远地从西陲跑到天落城里来,而是相反,古曙或是某一个天刑者跑到西陲去。”
“我现在头脑里已乱得如一窝蜂,”息嫱双手抱头道,“你只告诉我,现在我们怎么办?”
轫曦正要说话时,前面的殷芙芙忽然“啊”地惊叫了起来。
息嫱、轫曦都被这声“啊”声惊起,抬眼看去时,只见街道前面一个白衣少年正缓步走来,少年的步履不惊,面容也是不惊的。
“白斩!”殷芙芙已惊叫着扑了上去。
白斩已伫足,双手叉着放在了脑后,殷芙芙扑到他身前时,不自禁地收敛起前扑的动作,微贴着白斩,小心翼翼地牵起了他的一角衣角。
息嫱、轫曦看到此情此景,都会心地微笑起来。
“白兄弟,又看到你了。”走过去的轫曦微笑着开口道。
白斩点了点头。
身旁的息嫱突然间就有些发怔,眼光望着前面不远处的街道。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了一个人,一个轩昂的中年人。
轫曦看到后,人一动间已快步走到了那人面前,恭声一礼:“轫曦见过当家的。”
“说过很多次了,你在我面前不须行这些虚礼。”中年人缓声开口道,他话音威重,显然是一个极重视自己威仪的人,说完这句话后,中年人已迈开步来,走到息嫱面前时停下了,一双虎目直直地盯着息嫱,让人心里想不寒战都不成。他便是天落银息家的当家人,轫曦的恩人兼顶头上司,息嫱的父亲息天隐。
“父亲。”息嫱小声开口,不知为什么,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快意任侠的息嫱总是有些胆怯。
“哼。”息天隐鼻息里吐出这个字来后,便没了下文。
息嫱只好小小心心地道:“女儿——”她话才出口,息天隐已沉声打断了她,只有四个字,“跟我回去。”
这边说话当口,白斩已经迎面走过了这些人,他显然不是能够轻易对世事感兴趣的人。
正对事态予以密切观注的殷芙芙一眼瞟到白斩已走了之后,忙跟着跑了过去,在经过息天隐身边时,嘴里小声地嘟嚷了一句:“好讨厌的老头子。”
她话声可不细,息天隐猛然一把转过头来,盯向了她。
殷芙芙被盯得有几分发毛,紧赶着追了白斩过去,在跑开好长一段路后,才小心地又嘟嚷一句:“心胸狭窄的死老——”
她这句话还没嘟嚷完,息天隐已突然站到了她面前。
那句未完的话便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怆得她胃里直想吐血,少女一把低了头,快快地从息天隐身旁绕了过去。
息天隐瞬间又已站到了原来站的那块地方。
走过去的殷芙芙暗暗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她的嘴巴忽然张了开来,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字排开站了四个人,而两旁的屋脊上,也每一边都伏了四个人,她若能回头去看,便同样可以看到对面的街道上也是四个人,两边的屋脊上也各是四个人。
这样算下来一共是二十四个人。
也就在殷芙芙才看到他们的刹那,上千点寒星就铺天遮地地向圈子中的人笼了过来,就仿佛上百筒烟花忽然爆破了开来。
看得目眩神迷的殷芙芙一时有些发怔,竟傻傻地站在了原地,这样的错误足以让她掉了小命。也就在这危急一刻里,一直古井不波的白斩突然一把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而他自己整个的后身,则完全暴露在寒星的袭击范围之内。
殷芙芙突然感动得稀哩哗啦,突然就想从白斩的保护中突围出来反过来保护那个本该保护的人,可就在这一刻里,所有的寒星突然“叮叮当当”地掉落在方圆三尺外的距离里,碎碎点点的寒星围成了一个三尺外的落晶满地的空心圆。
息天隐鼓起的巨大袍袖也在瞬间平伏了下来。
白斩站起身来,殷芙芙面上奇迹似地著了一片大红云似地站了起来,双眼小心地抬上去去瞧白斩的脸。
白斩的表情就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她不禁有些失望,失望之后又有些故态复萌,前顾后望地找:“那些人呢?”
“那些人一出手,便撤了。”轫曦微笑着道。
殷芙芙又睃了睃息天隐,她还不至于不知道,方才在瞬间出手击落这些寒星的,便是这个自大无比的中年人,她极小心地睃了睃息天隐的脸,发现息天隐依然是先前的威严神态,方才的事也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表情痕迹。
也就在她这样巡视的时候,白斩已重新迈步开来,他的面容是不惊的,步履也是不惊的,可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内衫的话,便可以看到他的前胸后背此刻正有两点血迹慢慢洇染开来,也不知是息天隐力有不到或是其它原因,恰有一点寒星刺入他体内,锐利的穿透力近乎贯穿他整个胸膛。
什么也不知道的殷芙芙快步地跟了上去,又怀着小小的幸福感觉,小心地牵起了白斩的一角衣角。
身后,可以听到息天隐威重十足的声音:“明天的婚礼,你不要给我闹出什么让我下不了台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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