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白蔷薇
  夏日在知了的声声鸣叫中逐渐逝去,转眼,暑假已过去一大半,阿黄的幼崽已经能够在院子里欢乐地跑动。
  幼崽的嘤嘤成了每日唤醒千江月的闹铃。她认为这就是世上最好听的闹铃声。
  人们常说狗比人起得早。没等千江月踏出房门,她已经听见阿黄的幼崽在院子里打闹着的声音。它们起床的时间对主人来说或许永远是个谜。
  对一般的孩子而言,父母的陪伴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可对某些孩子说来,他们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
  “那些狗崽的打闹声比爸爸妈妈的争吵声好听多了。”千江月心想。
  庭院里,老大和老三正在争抢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破布料。它们龇牙咧嘴,颇有威势。它们明明看上去很气愤,不容任何人靠近,可这奶凶的模样到了千江月眼里就是可爱。
  另一边,小斑点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的阶梯上睡大觉。洒在小斑点身上的阳光就像催眠剂,使它睡得更香甜。甜美又调皮的老四想要从小斑点的身上跨过去找老大和老三,可它的小腿太短,迈不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令千江月捧腹大笑。老四咬住小斑点的一只耳朵,使出吃奶的力气拖动它的身体。不错,老四试图把它挪开,喉里发出低吼,仿佛在怒骂道:“好狗不挡道。你这小懒狗,快给我让开!”
  那柔软的身体被老四一拉一扯地拖动,而小斑点却没有要醒的迹象。远远看去,这场景就像是一头小白狼在拖动一头昏迷的小奶牛。
  想象力贫瘠的大人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简单的场景,在千江月眼里却是一帧帧相映成趣的影像动画。
  在这部活灵活现的动画里,小斑点就是千江月眼中的小主角。
  千江月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斑点的身旁,蹲下。突然,老大,老三,老四都发现了她的身影,它们立马停下激烈的争执,摇着小短尾奔向小主人。
  狗崽兴奋地围在女孩的身边,嘴里发出欢快的叫声,奋力地摇晃着身体,仿佛在说;“小主人,你可算来了,我们想死你了……嘤嘤嘤。”
  千江月忍不住去抚摸每一只小狗,以回应它们的热情。狗崽都伸出了粉红软糯的小舌头,当这些舌头触碰到她的手心,一股股暖流顿时注入她的心田。世上最柔软的物体大抵如此,它足以与最温柔的心灵相媲美。女孩这样想到。
  这时,小斑点才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它懒洋洋地睁开双眼,伸直四只小短腿。当瞳孔里出现女孩的身影时,它立马吐着粉色的舌头,摇了摇尾巴,起身向女孩奔去。
  千江月有个习惯,每次被狗崽舔过后,她总要把手放到鼻子下方闻一闻,直到一股发酵的奶酸味扑鼻而来,她才捂住鼻子嫌弃地说道:“咦,都是小狗的味道!”接着,她贪婪地抱起四只小狗崽,不停地抚摸它们身上蓬松而柔软的毛发,每每如此。
  老人拍着腰板从房间里出来,穿过客厅,便看到眼前那温馨的一幕,她不禁感叹:“有了这些小狗,你起得都比我早啦!”
  “哈哈!外婆,早!”千江月礼貌地向她问好。
  闻见老人慈祥的声音,阿黄不知从哪处冒了出来,兴奋地摇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蹭在主人脚下,这样的盈盈笑脸,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怕也只会沦陷。
  见到阿黄,这些小狗崽挣扎着从女孩的怀里窜出来,去找妈妈。千江月怕狗崽摔着,连忙蹲下,狗崽顿时像一窝小老鼠从她的怀里逃走了。
  到了晌午,千江月从院子的墙角抱进来一堆干柴,身后有四只憨厚的跟屁虫跟着。
  “外婆,给!”
  老人接过干柴,放到地面,从中拾起两根干竹片放进炉火口。
  “外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烈火悄无声息地进攻着干竹片,老人头也没抬,盯着炉火口问:“什么问题?”她心里寻思着小孩子的脑袋里还能藏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千江月正准备开口,忽然,她感觉脚趾头上好像爬着某种软体生物。一想到这,她不觉皱起眉毛,遂低头一看,原来是小斑点用舌头在舔她的脚趾丫。鸡皮疙瘩很快爬满了千江月整个身体,她使劲将脚挪开,忍不住大笑,“啊呀呀,小斑点别闹,我怕痒!”
  见状,老人关切地说道:“小心点!”
  千江月蹲下将小斑点抱起来,放在怀里,像抱一个婴孩那般轻柔。“外婆,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有魔法?”
  “怎么说起这个?”老人又拾起一根干竹片放进炉火口。
  “不然,笨笨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好了呢?”一个月过去了,千江月仍是不解,“除了魔法,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不仅是千江月,就连外婆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她只记得刮台风后的第二天,当她走进杂物房,惊觉发现笨笨身上的伤口都奇迹般地痊愈了。
  “大概,有吧!”老人答道。
  听了这话,千江月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她本来就天马行空,加上魔法这笔浓墨的色彩,她的想象力便愈发具有创造性。“我也觉得有!”她兴奋地答道。
  千江月怀里的小斑点正处在长牙期,它时不时咬着小主人的手指。还好,小斑点咬人不疼,它跟一个7岁的小孩一样懂得一点分寸。
  千江月十分好奇小狗的舌头到底有多长。于是,她故意扯住那根绕在手指上的舌头,谁知小斑点急了,它在挣扎中发出害怕的叫声,还差点把千江月咬伤了。
  这一幕恰好被老人瞧见,她着急地喝道:“小月,不能这样扯狗的舌头,它会咬你的!”
  千江月慌张地将小斑点放下,外头的阿黄听见孩子的呼救声,眨眼间跟飞蛾一样扑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江月不停地道歉。她看着小斑点踉踉跄跄地跑到阿黄的身边,委屈地缩在妈妈的身下,她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愧疚。
  “你的手有没有被咬伤?”一只粗糙的手紧紧捉住千江月发红的小手。老人把那只小手翻来覆去,反复检查,好在,没有发现异常。
  “没事,手没破!”千江月将手抽开,满眼都是对小斑点的歉意。
  “我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楚,你可不要骗我啊!”
  “真的没有受伤!”话音刚落,女孩的眼泪却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老人心头一紧,“怎么啦?”
  “没什么。”可女孩说话的腔调分明变成了哭腔。老人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股愧意以及倔强。
  这时,炉火口的干竹片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慢慢地,它被烈火吞噬了。
  “下次小心点!”说完,老人温柔地摸了摸千江月的头。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小月?小月?”
  透过窗户,千江月瞧见吴云儿站在藩篱外围,他拿了一根类似树枝的东西正在向她招手。
  “我先出去一趟!”千江月迅速抹掉泪水。
  “别太久,等会儿饭就做好了。”
  “知道了!”
  临走前,千江月还是想安抚一下被吓坏的“小斑点。起初,小斑点表现得有些抗拒,它见到女孩虽未退缩,却也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等她主动展示友好时,它才慢慢地跟以前一样,开始亲近她。
  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
  来到藩篱前,“找我干嘛?”千江月说道。这段时间,吴云儿做了不少事情,不仅教她做纸鸢,还教她如何正确地放飞纸鸢,而且还带她去钓鱼,去爬树。千江月心里清楚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弥补上次让笨笨受伤的过失。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毕竟那只鹦鹉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可要是鹦鹉真的死了,她也许也真的无法原谅他。
  “看,你不是说自己剪的枝条种不活嘛,我按照爷爷说的方法,在我家前院剪了一支白蔷薇枝条,他说这根枝条按正常的方法种植,一定能种活的!我们可以试试。”吴云儿激动地说道。
  千江月对这个说法心存疑惑,因为这枝条看上去跟自己剪的也没什么两样。“真的?”
  “当然!我爷爷说的。他不会骗我的!”
  其实,吴云儿也没骗过我。女孩这样想到。
  “好吧!那你准备把它种哪儿?”
  “那儿!”吴云儿指了指外婆菜园右侧的那片小花园。
  “欸?种我家?干嘛不种你家去?”
  “嘿嘿!”吴云儿挠了挠头,傻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几个意思?他是说女孩子只会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花还不是你要种的嘛!”千江月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我是帮你!”
  看到吴云儿认真的模样,女孩忽而扑哧一笑,“哈哈哈!逗你呢!”说完,她一把接过了枝条。
  “那我们把它种上吧,等下别干巴了!”
  “别!”吴云儿连忙摆手说道。
  女孩一脸惊疑地看着他。
  “现在可是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爷爷说要早上、下午或者傍晚种才好。你先把枝条放到水里泡一下,晚点再种吧!”吴云儿说道。
  千江月细想一番,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行吧!那我现在拿回去泡一下。”
  “嗯!”
  “云儿?”玉兮站在院子在呼唤儿子的乳名,没等男孩回应,又传来了一女孩的暴躁声。
  “吴云儿!”吴流儿对吴云儿可没有玉兮那般耐心和温柔。
  “我妈和我姐叫我呢,那我先回家吃饭啦!”说完,吴云儿跟脱兔一样撒腿就跑开了,“来啦!”他回应道。
  突然,他回头对女孩说道:“我下午再过来,我们一起种一定能种活的!”
  这话犹如一股清凉的泉水浇灌着千江月的心土,让她有种安定的感觉。
  看着吴云儿屁颠滑稽的背影,笑意逐渐浮现在女孩稚嫩的脸上。
  “小月,回来吃饭啦!”老人说道。
  “来啦!”
  千江月帮着把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跟她刚来千水镇不一样的是,此刻她的脚下围绕着一群憨厚忠实的小狗崽,边上还有一只灵动有趣的鹦鹉,她就像这帮小伙伴的小老大。
  下午三点,外婆的打牌娱乐活动又要开始了。然而,十多分钟过去了,凉亭下的人还是没能等来最后一位牌友。
  “老吴今天怎么还没来?”外婆说。
  “再等一下吧,估计还没醒呢!”老奶奶说。
  “我眼力好,我来瞧瞧。”中年女人回过头,只见隔壁吴家安静的跟没人住似的:“哈,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那我们就再等等吧。”外婆说。
  “感觉老吴这几天气色好像不怎么好啊,一直咳嗽,却还一直抽烟。说也说不听。你说这明知道对身体有害的东西,自己又一把年纪了,还一直抽。唉,反正我是无法理解!”老奶奶说。
  “老吴年轻时有一帮玩得很好的兄弟,他们都抽烟。耳濡目染下,哪有不抽的。这不,眼瞅着都五十多年了,人生的大半辈子呐。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戒掉啊。”外婆说。
  这时,中年女人说:“我也正担心这个问题。你们知道我老公也抽了十多年的烟了,有一回我女儿跟她爸爸打赌说,如果她期末考能考全班第一,就要她爸爸把烟给戒掉。你们猜怎么着?”
  女人故作神秘,两位老人故事听了一半,内心自然是好奇的。“怎么样?”老奶奶说。
  “她爸爸竟然同意了,而且她期末考真的考了第一。这个月她爸爸好不容易才戒了烟。可我们不是快搬家了嘛,我怕他到城里后经常跟那些客户打交道啊、应酬啊,唉,估计迟早又把给烟抽上了。”说到这,女人满脸忧愁。
  牌友们继续唠唠家常,像往常一样,等着最后一位牌友。
  千江月午睡刚醒,一起身就来到书桌前,仔细观察那株泡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枝条。她很好奇枝条根部有没有长出新的根须,哪怕是一点点也好。结果,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啥也没有。
  “吴云儿怎么还没来?”千江月百无聊赖地嘀咕道。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片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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