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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被掳
  不知是因为那两个男人的自述还是内心深处的好奇在作祟,李晚清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所见。
  “可是那只鹦鹉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大?”这是她目前唯一想尽快找到答案的问题。
  跟千城他们道别后,她独自来到千江月的家。走到吴云儿家门前的那条小道,她远远就瞧见那两个男人竟然出现在千江月的家门口。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匆忙地上了车,他们驾着银色的面包车从吴云儿家门前的沙石小道驶过。
  李晚清怕被认出,便赶紧躲到路边一棵大榕树后面。面包车在经过的瞬间,敏锐的李晚清听见了车里至少有两只狗的叫声,一大一小。突然,她还听见了车窗里传来一个凶狠、粗鲁的男声。“再叫,老子今晚就把你们给宰了!”
  面包车扬长而去,里面沉闷的吠叫声也越来越远了。李晚清十分惊愕,“难道那两个人是坏人?”她心想。榕树底下的清凉无法静息她的燥热。于是,她带着诸多疑问连忙向千江月的家跑去,她推开藩篱门,在庭院里唤了千江月几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忠厚老实的看家犬阿黄竟也不在家。接着,她发现一只玄猫从凉亭下跑了出来,不过,那只猫好像受伤了,跑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它冲着李晚清狠狠地叫了一声,接着,就蹿进了老人的菜园。
  李晚清好奇地往木桌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有块小石头。当她来到桌子附近,脚下刚好踩到一根类似筷子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株枝条。她捡起枝条,粗略看了一眼,便顺手把它放在木桌上。因为她发现石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她好奇地将石头拿开,纸上的一段文字让她顿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李晚清立马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当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千城后,千城也马上召集了所有的伙伴,他们决定暗中帮助千江月救回阿黄和笨笨。
  “笨笨的计划真的可行吗?”吴云儿说。
  千江月从未质疑过笨笨的能力,虽然它只是一只鹦鹉。“笨笨是个绅士,它不会骗我的。”
  诚然,千江月在家庭生活中体验过的“欺骗”使她更懂得诚实的珍贵。
  “我知道笨笨不会骗我们啊。我的意思是,这个计划真的没有问题吗?”
  “它说可行就是可行啊。”
  “好吧!”吴云儿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担心毒蛇艾力克不遵守诺言,那样他们和动物们都将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千江月那副笃定的样子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他的一些疑虑。
  千江月的确擅长说服别人。她在劝说别人这一方面表现出一定的天赋。在看到盗猎者留给她的字条后,吴云儿首先想到的是向父母求助,涉及到大人的事情应当由大人去解决最为合适。在面对大人的武力和胁迫下,小孩并不占任何优势。
  可她却说,“不行!如果你害怕,可以不来,我自己去,但你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爸爸妈妈。他们一旦知道了,我妈妈就会知道。我外婆住院的事情已经让她很累了,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我一个人真的搞得定。你能答应我吗?”她的考虑十分细致,这件事暴露出去以后,那么笨笨能变大的秘密,还有她常常跑去后山并结识猎人的事情,最终会像石头一样露出水面。若是被英子知道了,千江月预估她会发疯的。不听话,随意跑去后山,贸然接触陌生人,对方还是个男人,擅自离家跑到城镇上,这一桩桩事情,没有哪一桩不与英子的教导相背而驰。
  她独自面对危险的勇气,使吴云儿肃然起敬。勇气像活化剂注入到他的血液中,不一会儿他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他一口答应了千江月的请求,并宣称他一定会协助她把阿黄、老四和笨笨都救下来。
  一声清脆的啼叫穿过静寂且幽深的竹林,打破黑夜中两个孩子的沉思。
  “来了来了,盗猎者来了。”笨笨提醒不远处的千江月。可过了很久,千江月和吴云儿压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这就是动物跟人在某方面的差距吧。”她心想。
  大约又过了3分钟,两个孩子才发现竹林入口处有动静。其实,按照盗猎者规定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两个孩子差点睡着了。盗猎者果真是有备而来,或许他们也曾考虑过千江月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大人听。所以,他们在留给千江月的纸条上写的字一点也不工整,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小学生写的。即便她把这张纸条拿给大人看,别人也很难相信那字迹出于成年人之手,他们或许会认为是哪个熊孩子在做恶作剧呢。为了确保他们不会被人埋伏,他们躲在黑暗中等到没有任何人踪迹的时候才敢现身拿走胜利品。
  笼子里的笨笨对盗猎者感到害怕,因为它了解他们冷血、凶残以及贪婪的本性。对待这类人,以暴制暴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南迪尔是最佳的施暴人选,它甚至主动提出帮忙,但千江月经过一番考虑后,果断拒绝了。一来,南迪尔本身爪子受了重伤,二来同时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千江月不想南迪尔能变大的秘密暴露出去。
  透过草丛的缝隙,他们发现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靠近笼子。那人显得有些警惕,四处张望。当麻雀丹妮从他头顶掠过时,他抖索着的身躯缩在一起,仿佛他才是那个担惊受怕的人。
  在这之前,笨笨带着千江月去了原来的巷子寻找阿黄的下落。可那里大门紧闭,且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千江月就让笨笨潜入里面去打探虚实,里面根本没有阿黄跟老四的身影。不过,笨笨在一个密室里发现了可乐,可它没有办法救下这只可怜的狗。
  千城从李晚清那里得知阿黄跟老四被白日里那两个男人偷走了,他顿时对自己轻率的判断产生深深的悔意。假如他能对那两个陌生人再多一些警惕,也许这件可悲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熟悉的情节使他想起了两年前的小黑,一只三岁的母狗。五年前的一个冬日,千城的父亲从朋友家抱回来一只跟煤炭一样黑的小狗。小狗第一次离家,胆子小得很,加上天寒的原因,小狗抖索不停。那时,他才10岁、千辰8岁。他们看到小狗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联想到自身,倘若那被从父母身边抱走的是自己,那么此刻的他是多么的需要温暖和安全感。他们轮流将小黑抱在怀里,完全将父亲的警告抛诸脑后。小黑的到来,为这个原本平淡的家增添了诸多乐趣和欢声笑语,当然,还有孩子们对于责任和爱心方面的启蒙和认知。
  第二年的一个秋季,小黑生了五只可爱的小狗。那时的小黑已经不是小黑了,它长成了大狗,可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它小黑。第三年的一个冬日清晨,千城和千辰却再也看不到小黑了。他们在父亲与邻居激烈的谈话中得知,小黑已经落入偷狗贼的魔爪里。
  事发的前一夜,睡梦中的父亲依稀听见摩托车发动的嗡嗡声,以及小黑的惊恐的吠叫声。不一会儿,小黑的吠叫声渐渐地消了下去,父亲隐约觉得不对劲。他知道冬夜里的偷狗行为是一年当中的高发期。于是,机警又担忧的他披上一件外套,到厨房里抄起一把斧子,拿着手电筒移步到屋外小黑的狗舍。灯光像太阳光打在漆黑的狗舍内外,狗舍里只有一张褪色的毛毯,那是一个月前千辰特意从衣橱里找来的,她生怕小黑在夜里冻着了。
  他里里外外找了几圈,又疾声唤着小黑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冬夜里的呼呼寒风。他意识到小黑可能被掳走了。他没有丝毫犹豫,沿着摩托车的痕迹,疯狂地追了上去。没跑20米,他看见铺满细沙石的小道上开始间断地分布着一道道刺眼的血迹。他愤怒地握紧了手里的斧子,前几秒还觉得这斧柄冰冷得需要一点时间来捂热,可是没有比愤怒更快带来热量。“不管那血液是谁家狗子的,我一定要让这帮偷狗贼付出血的代价。”他一路狂奔,小道上的血迹越来越多,那就像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无形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可到了外村路口,疲惫和绝望使他再也无法追下去了。寒风像一片片利刃刺痛他的双眼,刮蹭着他的面颊,甚至是整个身体。在回程的路上,风干的血迹变成了另一种颜色。这种拖拉致死的手段堪比凌迟酷刑。世上有哪种生物的皮肉能够经得住长时间与细沙石的剧烈摩擦?况且那还是一只怀了孕的母狗。同样遭受到这个残忍酷刑的还有它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原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计划着,等到了春节那天,他和千城的妈妈会给每只新生的小狗发一个红包。因为千辰说过,每个孩子都能在春节拿到长辈的红包,小狗也应该有啊,因为它们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千辰的话让他没有反驳的理由。可惜,别说给小狗红包了,就连小黑都没了。灼热的泪水从他的眼睛夺眶而出,冬夜的风寒却妄想夺去蕴藏在眼泪中的温热,可那温热是由悲愤化成的。人类的悲喜尚不能相同,何况人和物的悲喜?他心中对盗狗贼的恨,对小黑遭遇的同情和怜悯,犹如滔滔不绝的一江春水。
  第二天清晨,千城、千辰和往常一样,顶着凛冽的寒风骑自行车赶往学校,可他们的心情跟以前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截然不同。在出发之前,他们没有发现小黑的身影。昨夜里的喧闹加上细沙石路上那一道道变成棕色的血迹使他们触目惊心,他们惊怕地联想到,那会不会是小黑的血迹。
  这种担惊受怕让他们整个上午都很不安,然而,兄妹两人谁也没有提及自己心中的想法和害怕,更没有心思上课。
  直到中午,父亲和邻居的谈话才让兄妹两人体会到失去小黑的惊怕和痛苦。他们为此整整哭了一个礼拜。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他们相信小黑不过就是贪玩,跑远了,说不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它就突然回来了,或许还带着几只可爱的狗崽。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希望存在,他们的内心才没有被撕裂般的疼痛。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再也没有小黑的消息。细沙石路上的棕色血迹成了印证他们猜想的铁证,它的失踪成了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悲伤。
  从那以后,偷狗贼在千城家人的心目中成了唯一的敌人,甚至是宿敌。
  无论杀死小黑的偷狗贼是不是今天上午那两个男人,千城都下定决心要竭尽全力帮助千江月,让偷狗贼受到该有的惩罚。
  千江月和吴云儿躲在小溪边上的草丛里,看着一个男人将笼子提走,就在他走到竹林路口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挪动步子跟上去。这时,一个黑色的跟竹篓那样大的东西忽然从上方落下,正好砸落到那人的头上。在远处的千江月和吴云儿能听见物体砸落那一刻发出的哐当声响。男人惊恐地尖叫了一声。随即,无数在黑夜中肉眼难见的细小生物从那个物体里蹿出来。它们嗡嗡嗡地将男人团团围住,把他当成攻击的对象。
  此刻,千江月和吴云儿不上前去也知道那是拥有利刺的蜜蜂或黄蜂。果然,男人丢下鸟笼,双手不停地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然后朝竹林的出口跑开了。可这些蜂类就像当初偷狗贼那样对猎物穷追不舍。它们像蚊子一样跟了上去。
  千江月和吴云儿对男人的遭遇并没有产生同情,相反他们感到一种复仇的快乐。然而,这种快乐很快就被担忧取代了,在那个蜂巢落在的附近,笨笨的笼子也被丢弃在那里,他们担心笨笨会被蜂针扎伤。
  笨笨好像能理解千江月的心事似的,它发出一记洪亮的啼叫,千江月立即明白这些黄蜂并没有蜇伤它。它还告诉千江月,千城的小团体就在附近埋伏着。他们相信偷狗贼一定会回来的。
  闻言,千江月把躁动不安的吴云儿一把按住,让他别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男人果然回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把另一个高壮的男人带来了。那个高壮的男人就是他的老大,他手里提着一把长枪。
  黑夜中,老大驻足在不远处,他见黄蜂群逐渐恢复平静,才伸出长枪,利用长枪口轻轻地把鸟笼钩住,然后往回一收,鸟笼就到手了。
  盗猎者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猎物,他们躁动的血液像流水汩汩地流淌。
  忽然间,被黄蜂扎了十多针的男人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一边跳了起来,一边奋力甩着右腿。
  老大皱着眉,威吓道:“你干什么?想把人都吵醒了看你偷东西啊!”
  “老大,有蛇......有蛇咬我了。”话音刚落,他又唧唧歪歪地抚弄自己的伤口。不过,天上的月亮像是对这个男人有仇,它隐蔽到厚重的云层里,把仅有的一丝光芒皆悉数收回。
  老大有些吃惊。今夜真不太平!他想。“难道是那个小鬼搞的鬼?不,不可能。”他嘟囔道。一个小女孩怎会有胆子在大晚上跑来后山。
  忽然,他打开手电筒,强烈的光束在粗壮和清秀的竹子之间穿梭,可除了竹子和黑暗,什么也没有,就连咬伤人的蛇也不见了踪影。
  “压住伤口上方,不要让血液流动太快。”说完,老大提着鸟笼直径往竹林出口走去。
  “老大,你去哪?”男人跟孩子一样惊怕。他的老大一向心狠手辣,在弟兄受伤的时候选择抛弃,这种事情他做了也不止一两次了。
  “给你拿药,蠢货!”说罢,他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可当老大走近那部银色的面包车时,他隐约感觉这车不对劲。“这车怎么变矮了?”他疑惑道。
  当他把手电筒的光打在车身上,他像个木头人惊呆了。四个轮胎竟不翼而飞了!
  不用脑子想,他也知道这定然是有人有意为之。而且,远不止一个人。照这个速度,就算是成年人,至少也需要两个。
  他气得一塌糊涂,作为盗贼的他还没有过被人盗走东西的经历。这种带着愤怒、羞耻的感觉像个恶魔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侧边的草丛里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在气头上的老大听力依旧敏锐,他猎杀动物10多年了。发现猎物的眼神就跟捕猎者的眼神是一样的,不过,不是狮子或老虎那种威仪,而是鬣狗那种狡黠。
  他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将鸟笼放在前座上,然后用力地关上车门。他握紧了手中的猎枪,一步步逼近那个又高又浓密的草丛。在草丛面前,他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像两个摄像头在转动,扫视着前方。
  “嘿,我这儿!”
  身后响起了一个男孩的疾呼声,老大遂回头,只瞧见一个小男孩急冲冲地跑进了竹林。
  前面已经说到,老大预估拆掉车胎的至少有两人。眼前这个声东击西的策略他自是了然于胸,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突然对着草丛怒吼了一声。
  果然,草丛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尖叫声。老大立即把灯光打过去,透过高处稀疏的草尖,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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