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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猫与粉玫瑰精灵
  夜深人静,南迪尔从吴流儿的怀中醒来。它打着哈欠,伸展四肢,全身舒坦后,才起身跃到窗上,再跳出窗外。
  南迪尔悠哉地漫步在月色下。洁白的月色洒落在它身上,使它看起来更加神秘。这只玄猫三除两下就翻过了千江月家的藩篱。
  来到小花丛,南迪尔忽然开口道:“小精灵,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须臾,它眼前那株小树般茂盛的粉玫瑰如水草懒懒地摇曳、伸展。
  “哈啊……”一个尖细的声音边打哈欠边抱怨道:“原来这‘夜猫子’说的就是你啊,南迪尔。”
  这时,粉玫瑰旁边两株比较矮小的植物也纷纷从睡梦中醒来,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霎时交叉着。“妈妈,是谁来了?” “妈妈,是谁来了?”
  亚菲温柔地安抚道:“是南迪尔,我的孩子们!是我们的守护者。你们快睡吧!快睡吧!”
  长得高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意向各个方向探去。亚菲轻轻地拥吻着自己的孩子,在月光下唱起了催人入梦的摇篮曲。
  南迪尔感叹亚菲的母性力量。“小精灵,你真是个称职的好母亲!”
  “嘘!小声点!”亚菲连忙阻止道。
  闻言,南迪尔顿了顿。
  “你可知道那女孩的第三个愿望实现了以后,对你的计划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吗?”南迪尔舔了舔前爪。忽而,露出锋利的爪子,爪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亮出寒光熠熠的锋芒。“在那只鹦鹉的帮助下,猎人被救活了。”它继续说道。
  闻言,亚菲感到十分愤怒。可是这一切又不在它的掌控之中。
  “哎”,亚菲叹气说道:“我也没办法!她救了我的孩子。”说罢,亚菲低头看向右边那依偎在它怀里的孩子,那是一株特别矮小的粉玫瑰。“千帆子现在可喜欢她了。就连名字也要跟她扯上关系。”
  “千帆子?”南迪尔重复道,黄绿色的眼睛散发出犀利的光芒。“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就是她弟弟的名字!”亚菲缓缓松手把孩子们放回它们原来的位置。接下来,它将有重要的计划要部署。
  “南迪尔”它朝玄猫招了招手。亚菲跟南迪尔不一样,只要它的根落地了,几乎无法移动。除非有人把它移栽到别处。然而,对长得这样漂亮的粉玫瑰来说,被移栽的可能性很小,被贪婪之人觊觎和伤害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作为一株美丽耀眼的粉玫瑰,亚菲被伤害的经历可谓数不胜数。如此,它才需要精明强干的南迪尔的保护。
  在三年前的一个夏日,以美貌而骄傲的粉玫瑰精灵亚菲因无法忍受园里的菜虫和鸡鸭的干扰,终日闷闷不乐。
  唯一能让亚菲开心的事情就是见到恩人的身影。
  恩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她常年独居,却有着一群关系不错的老年朋友。他们常常在下午聚在一起打牌或是闲聊。有时聊到一些伤感的回忆他们会潸然落泪,悲声低泣;当然,也有不少精彩有趣的回忆。可无论是哪一种,这些悲愤抱怨、欢声笑语对亚菲而言都是一种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消遣。
  被救五年来,它亲眼见证了在老人的葡萄藤凉亭下,关系好的老友由三桌变成两桌,两桌变成一桌,最后连一桌都凑不成了。他们不是因为关系变得疏远而不再交流,而是,他们再也没有出席的机会了。
  每年的夏季是老人最开心的时光。她有两个在城里长大的孙女和外孙女,放暑假了,两个女孩都喜欢住在老人的家里。她们肆无忌弹地对千水镇这个地方追根究底,因为再也没有“三不”的父母对她们进行严格的管束。她们在千水镇只管释放作为孩子的天性。
  不过,这两个女孩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彼此之间还产生不少的“明争暗斗”。
  一天,她们来到亚菲面前,用好奇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它。忽然,个子较矮的女孩从身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那锐利的光芒吓得亚菲不敢直视。她对着高个子女孩说,“看,就是从这里剪下去。结点的下方。”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亚菲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可是,另一种沉重的感觉眨眼间又涌了上来。它痛得快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柔和的声音直接把它从昏厥中摇醒。高个子女孩说道:“是这吗?”
  亚菲感觉有个炽热且柔软的东西在触摸自己的身体。它强忍身体上的疼痛,一睁眼便发现高个子女孩拿着那把锋利的剪刀对着自己的枝干又是“咔嚓”一剪。这次,它是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当晶莹的露水从一片绿叶落到另一片绿叶时,弹起的细微水花把亚菲激醒。还未睁眼,它便闻见两个清脆却略带微弱的声音。
  “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
  那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喊道。由于昨天受了重伤,尚未恢复的亚菲想要继续多睡一会儿。
  “妈妈,妈妈,快醒醒!弟弟不行了!”
  亚菲这下听清了,它盘算着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教育下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哪有人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跑过来打扰。这简直是毫无教养,丧尽天良。它心想。
  它含恨怒睁双眼,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它惊呆了。
  在它不远处的两旁有两株矮小的枝条,左边这株个子较矮,精神却很好。右边这株个子虽高,却弯着腰,耷拉着脑袋。
  它们都冲着亚菲喊“妈妈”。
  惊诧中,亚菲仔细观察着那两株枝条跟自己的特征。它们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枝干,叶片的脉络也是一样的。终于,它认出来了。它们就是昨日被两个女孩从自己身上剪走的枝条。
  亚菲喜极而泣,原来它们就是自己的孩子。
  由于亚菲过早脱离群体,又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它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自己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拥有孩子。
  现在亚菲终于明白,当初自己竟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诞生于世。
  斗转星移,风来雨去,现在亚菲还清楚地记得从诞生那刻起就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因而,亚菲对人类或是其他生物在它身上施加的痛苦一直感到怨恨,更多的还是恐惧。然而,对于后者,它是断不会承认的。
  如今有了两个孩子的陪伴,亚菲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有趣。它的性情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只是,这两个孩子的长势大不一样。左边的老大明显比右边的弟弟要好的多,它整天都很有精神和活力,因为矮个子女孩一开始就把它放在合适的土壤深度,它既能植根而下,稳固躯体,也能向上吸取日月之辉和晶莹的甘露。矮个子女孩有时还会给它添加养分,这对它来说就像是丰富的加餐。吃得好,自然长得壮。
  反观右边的老二,高个子女孩看似对它上心,可她的好奇心是导致老二长不好的直接原因。第三天,高个子女孩好奇地望着左边的枝条,它的枝干挺拔,叶片润泽。可自己亲手种的枝条却是枝枯叶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种植的条件都是一样的呀!”高个子女孩心想,心中感到十分苦闷。
  原来她是在和自己的表姐,也就是那个矮个子女孩,在比赛谁能把粉玫瑰种活。照目前的形势,她已经落后许多,甚至是望尘莫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高个子女孩把枝条从土壤里拿了出来。她仔细地观察枝条的底部。枝条的底部发黑,没有任何根须长出来。
  “唉”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十分苦闷地将枝条插回土里,从旁边松了一小撮土撒在枝条与土壤的交接处,拿着一个喷洒壶往枝条上浇了不少清水。
  之后,她每天都会来看枝条好几次,对左右两边的枝条进行观察和研究。
  有天清晨,高个子女孩竟然发现左边那株玫瑰枝条在结节处长出了嫩绿的叶芽。她兴奋极了,这是表姐和她第一次尝试的成功,着实来之不易。
  胜负不言而喻。
  高个子女孩内心有些失落。可她对世间探索的决心从未停歇过。就算输了,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她再次把右边的玫瑰枝条从土里拔出来,结果跟她的预期是吻合的。枝条底部已经腐烂了。
  “原来它早就死了!”高个子女孩失望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用天天期盼着它长大了。”
  她把那株干枯的粉玫瑰枝条随手扔在菜园,任其腐烂成泥。
  这个暑假下来,高个子女孩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比赛输了。带着这样的失落,她回到城里继续上学。
  奇怪的是,她一回到城里就开始呕吐,发烧,情绪十分低落,有时还不讲话。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高个子女孩的父母带着她四处寻医。然而,没有一个医生能把她给治好。
  除了含恨的亚菲和南迪尔,没有人知道这个病因。
  “我最近得到了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亚菲忧愁地说道。“听说,有人要打我孩子的主意。有人想把它们从我身边抢走。”
  南迪尔略显惊讶,它端坐在亚菲的面前,长长的尾巴优雅地摇摆着。“抢它们俩?”
  “嗯!”亚菲点了点头。
  “你听谁说的?”
  “你还记得经常来葡萄凉亭下打牌的那个中年女人吗?”
  “记得!”南迪尔虽然是吴家的宠物,却也常常在千家的园子里出现。“她怎么啦?”
  忽然,亚菲变得十分气愤,“今天清晨,尤朵儿一大早来到菜园觅食。它还跟我打了招呼,毕竟以前我给过它不少食物。”
  “等等,尤朵儿是谁?”南迪尔舔了舔自己的前爪。
  “那只花蝴蝶!”
  “哦!我想起来了。”
  亚菲继续说道:“它说昨天它在那个女人家的花园里觅食,听见那女人对她的女儿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粉玫瑰,那我想想办法吧!嗯,潘婶那儿有两株小的,我若是开口,她肯定没意见。不过,她前几天住院了……可我们马上要搬家了,我看可以先挖过来,后面我再跟她解释吧!’”
  “真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南迪尔也气不过。
  “我也没想到。恩人待她不差,在她生活遇到困难的时候曾向她伸出过援手,把钱借给她。没想到她却在恩人住院的时候想尽心思挖走她园里的东西。
  “我现在想清楚了,猎人的事情就算了。不管他当初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现在他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千帆子也总算活了下来。
  “当下的燃眉之急是要解决我跟那个女人的问题。我绝不能让她从我身边把我的孩子抢走!南迪尔,你愿意帮我吗?”
  南迪尔忽然站起来,“当然!当初若不是你帮我找到愿意收留我的主人,我或许早就饿死,或是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听到这,亚菲有些难为情,“其实,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遵从你的本心吧!”南迪尔说。
  亚菲这才放心地说道:“其实当初我帮你是因为我有私心,我想让你保护我。”它说着便垂下头。
  “我知道!”南迪尔淡定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菲亚很是诧异,“那你后来怎么还愿意帮我?”
  “因为你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所以,我也不会食言。”
  亚菲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是想过让恩人收留你的,只不过后来是吴流儿主动把你抱走了。”它顿了顿,突然,它心一横,“所以,其实我并没有帮到你。真正帮你的人是吴流儿!”
  南迪尔黄绿色的眼睛充满了震惊,锋利的勾爪扎进了泥土。
  “你……是在生气我骗了你吗?”亚菲显得有些紧张,晚风轻柔地从它的叶片拂过,它感到的却是灼热。
  忽而,南迪尔恢复了自如的神态,“没有!不过,我有个问题。”
  亚菲的心都悬了起来,“你说”
  “你当初说要帮我找主人的时候是真心的吗?”
  “嗯嗯,当然是真心的啦!”亚菲急忙点头。
  这时,南迪尔转身,准备返回吴家。“那就行了!”
  “什么行了?”
  “我要的是真心!当初你是真心想帮我,只是,后来阴差阳错被吴流儿帮了而已。”它顿了顿,“对我来说,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真诚!”
  亚菲这悬起来的心才松软了下来。
  “其实我也有私心。我也向你多讨了一个承诺,不是吗?”南迪尔说。
  亚菲释然大笑。
  “放心吧,这次我也会帮你的!”说完,南迪尔悠哉地进黑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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