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活在别处

　　八月，高三提早开学。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还是舒瑾第一次看到苏彦。

　　舒爸因为“表现良好”，拘役期限减为五周。舒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质问她是不是去找了颜懿。而在她承认之后，等待她的却是一顿说教。这让舒瑾十分不解。

　　直到某天舒瑾去公司找舒妈的时候，得知舒妈和颜懿一起去了spa，才后知后觉，她也许是吃力不讨好了。

　　所以，面对苏彦，她的情绪是复杂的。她不知道她是应该生他的气，还是应该为他那个午后所说的“等待”而感动。

　　偏偏班主任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要按高二期末考的成绩排座位，舒瑾不可避免的成了苏彦的同桌。于是，心智退化到小学时代玩“三八线”的水平。

　　相较于其他班级，一班可谓是犹如炼狱一般。因为在这里，就连全班倒数第一，也是学校的精英。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卷子，可谓是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待。众人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好在家长们还有自觉，没让他们吃得比猪差。否则，还真和旧社会的包身工没什么差别了。

　　而和班上的同学相比，舒瑾的压力可以说是完全不算压力。没有人苛求她要考到怎样的成绩，没有人要求她做些什么。

　　舒爸的事，不大不小，本来老师是不会知道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一时之间，学校里多得是对舒瑾指指点点的人。

　　“无所谓”气得嚷嚷着要把那个多嘴的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张凝一边说要画个圈圈诅咒人家，一边怀疑是“无所谓”这个大嘴巴说漏的嘴。逼得“无所谓”差点自残。

　　相较于他们，舒瑾的反应要平静的多。除了最初听到流言时，心底的反感和愤怒，她倒也学会了释然。毕竟一中里面，高官富商的子女那么多，舒爸的事又岂是能够瞒得住的。

　　换了角度来看，这件事也相对的给舒瑾带来了一定的“福利”。老师们都担心舒瑾在家庭问题的影响下，学业上的压力会让她精神崩溃。所以，在严厉苛求其他学生的同时，给了舒瑾很大的自由空间。

　　没有人抽不冷子提问她，没有人逼着她完成一张又一张的练习卷，也没有人让她和苏彦一样努力复习，冲刺保送笔试和面试。

　　七月中旬，苏彦到日本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荣获二等奖。加上之前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许多奖项，苏彦保送B大的事，在全校师生心中都已经是十拿九稳的。

　　当初刚进一中的时候，舒瑾也幻想过要凭着自己的重生的优势，多多参加竞赛，为保送名额做努力。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一旦打算着手，她就发现，这其实也是一条漫漫长路，还不如直接参加高考来得干脆。应接不暇的竞赛项目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给保送名额做奴隶。

　　所以，她不求上进，完完全全地利用了老师们这种“放牛吃草”的政策。每天低头忙自己的，该吃吃，该睡睡。对老师发下的卷子，想写则写想不写就不写。当班上大多女生被折磨得脸色暗黄，痘痘成片的时候，她大小姐悠哉悠哉的砸钱保养自己的一身肌肤，确保白里透红水嫩光滑。

　　可惜，舒瑾的同桌却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打算。

　　因为要准备11月份的保送笔试和面试，苏彦基本上是在众位老师强有力的支持下把练习卷丢在一边，光明正大的忙自己的事。可他忙就忙吧，却偏偏见不得舒瑾把生命浪费在发呆上，总是不厌其烦的在纸上写一些他正在复习的问题，再把这超大体积的“纸条”传给舒瑾。

　　刚开始，舒瑾看到那些学术问题，就扫兴的直接还给苏彦。看到舒瑾连试都不试就把自己所提的问题退回来，苏彦一脸寒冰，一副“你欠我三百万没还”的样子。

　　自然，甩脸色这一招舒瑾免疫。当初面对洛家人，除去别人不说，光洛阳他母亲给她看的脸色，就够她当睡前绵羊数着催眠。苏彦的“狠招”，只能说道行还太浅，轻易就被舒瑾若无其事地无视掉。

　　这招“寒冰脸”苏彦从高一遭遇舒瑾开始就经常用，舒瑾的抵抗力他自然也是清楚的。然，所谓君子用术，先礼后兵。先上惯用的招数让舒瑾热身，也顺便让她放松警惕，之后……苏彦闷骚的轻抿嘴角，趁舒瑾不备，在桌下紧紧地抓住她的右手不放，表面上却仍是一脸面瘫若无其事的翻书。

　　舒瑾气闷，瞄一眼讲台上口沫横飞的政治老师，觉得此事还是和平解决比较妥当。张口咬苏彦这一招，是万万不能在这样的场景中使出来的。于是，默默温习一遍挣脱手法：用寸力从他的食指和拇指接口处瞬间挣脱——

　　果然用咬的才是王道，舒瑾在挣了半天也睁不开苏彦的钳制后悲催的总结。怪只怪自己平时引以为傲的纤细手腕，此时让苏彦的钳制牢不可破。

　　如果妥协，太丢面子。可是不妥协，就只能被吃豆腐。权衡利弊，舒瑾只好认命的研究苏彦的问题以示妥协。好在苏彦也懂得浅尝辄止的道理，看了一眼手中嫣红的手腕，轻轻放开。

　　舒瑾不傻，面对苏彦，别扭归别扭，苏彦的用意她还是清楚的。

　　苏彦问她这些令人深恶痛绝的学术性问题，表面上是在没事找事欺负她，但是只要随便想一想就可以看出，他是想用这个方式，在自己复习的同时也帮助舒瑾巩固书本上的知识。

　　至多，她也只会在被某个难缠的题目烦得几欲吐血的时候，怨念的想，为什么班主任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没想起来，她和苏彦从很早以前就有早恋嫌疑了。让他们同桌，这合适么？

　　日子在学术思考和小说构思中飞速流逝，转眼，便到了舒爸回家“探亲”的日子。

　　舒爸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周末，舒妈却没有去接他，而是派了舒爸的秘书小王。上完周六上午学校特意为高三生多加的半天课以后，舒瑾回家看到的便是一个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的，面容憔悴的舒爸。

　　舒爸被剃了光头，消瘦了一些，脸颊上的肉松松垮垮的挂着，脸色青黄。看得出来，舒爸在里面过得很不好。

　　看到舒瑾回来，困倦的脸上绽开一抹慈爱的笑容：“小瑾回来啦，高三了，学业很重吧。老爸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学习是很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实在学不来也别太勉强自己，我也不指望你能考上清华北大。”

　　面对舒爸一如既往的关怀，舒瑾却觉得有些尴尬。仿佛突然之间，那种可以和舒爸撒娇打趣的父女之情被淡化了。她只能机械的点点头，应了声“嗯”，便走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舒瑾觉得鼻子里有一股酸劲突突地往上冒，难受得想要落泪。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会让舒爸很受伤。她也知道，舒爸对不起的是舒妈，不是她，她不应该这样对待舒爸，应该理智一些。

　　可是舒瑾就是无法理智，就算这是幼稚的表现，她也还是宁愿幼稚。她只要一看到舒爸，就会不可抑制的想到舒妈的委屈。

　　当初的“小三登门”事件过后，舒瑾以为舒爸会反省会改过，毕竟舒妈已经那么委屈的忍了下来了。可是事实却是，舒爸变本加厉，在继续小三来往的同时，还头脑发昏的去做犯法的事。

　　只要一想到那个午后，舒妈的紧张焦急，舒瑾就不由得为舒妈心疼，也厌恶舒爸。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舒爸，却在感情方面那样的伤害舒妈。虽然知道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舒瑾还是忍不住要纠结于此。

　　然而，对于给予自己温暖关怀的舒爸，就算他再令人失望，舒瑾也还是会对他心软。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是直接被伤害的当事人，终归隔着那么一层。尽管俩父女间的相处一直不尴不尬，但面对舒爸不断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关怀，舒瑾还是尽量缓和脸色，一一给予回应。

　　舒妈一直没有回家。就连舒瑾临睡前给她打的电话，也还是毫不例外的被直接挂断。

　　说实话，舒瑾有些担心。看舒妈的样子，她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易的原谅舒爸的。会不会离婚？舒瑾也不清楚。若设想自己是舒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无法设想。她没有办法在设想里再要求舒妈做出任何的让步，也没有办法去设想自己会失去这个让她觉得温暖幸福的家庭。

　　就在这样反复的纠结中，舒瑾渐渐沉入梦乡。直到凌晨因为口渴醒来倒水喝时，舒瑾对舒妈的彻夜不归的担心才算缓和了下来。

　　一打开房门，舒瑾便目瞪口呆地看到舒爸跪在房门口的身影。而主卧的房门紧紧地关着，门缝中透出些细细的灯光。

　　听到舒瑾的开门声，舒爸回头往舒瑾房间的方向看了眼。没开灯，舒瑾看不清舒爸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舒爸的脸上似乎有着泪痕。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反应。舒瑾迅速的转身，紧紧的关上房门。她觉得喉咙口堵得难受，身体里翻滚着无法言明的种种情绪。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段婚姻，夫妻俩相互扶持的走了这么远，却还是逃不开这样的局面。

　　透过窗口，可以看见沉睡中的城市，只有一排排的街灯安静而昏暗的亮着。夜，还有几个小时的延续，在感情中迷失的人，是否能在天亮以前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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