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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深夜,季拈商独自潜往破庙。
一灯如豆。
季拈商看着窗上的两道影子,只敢伏在墙上张望,并不敢再靠近。
从那投在窗上的影子可以看出,那个老和尚在打坐,而韩归章则是左左右右地走个不停。
忽然,只听得那个和尚道:“死瞎子,你晃了大半天了,也不闲累?!”
韩归章笑了声,道:“做了和尚还是个暴躁脾气,一刻也坐不住!你还是还俗算了,免得扰了佛门清静!”
那老和尚“哼”了声,说:“你以为老子想出家?——老子出家还不是你害的!”
韩归章哈哈大笑,然后道:“黑泥鳅你自己技不如人,比武输给了欧阳老太婆,倒是怪起我来了?要是你赢了她,出家的可便是她了!”
那老和尚的影子顿时立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度:“说到这个我倒是要责问你了!——死瞎子,你他娘明明知道那个小娘们儿是欧阳升那老妖婆,竟然不先告诉我一声,任那臭婆娘把老子往死里整——你他娘还是不是老子师兄?!”
韩归章却笑道:“能和那老太婆交手,不是很好吗?”
那老和尚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天没架打就活不下去吗?!”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吵!”韩归章笑了声,忽然提高了音量,道:“季小子,是你自己老老实实滚进来,还是我出去逮你进来?”
季拈商一惊,手下一滑便跌进了墙内。还好他快速以双手撑地,稳住了身子,没有让自己就那么一头栽到地上,否则这一摔就丢大了!
季拈商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尘土,走上前,表情不怎么自然地推门进了破庙。
韩归章笑道:“你来做什么?”
季拈商四下看了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老和尚打坐的软垫上,道:“不探探你的深浅,我怎么敢随便就带人来跟你过招?”
“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谨慎!”
“我一直都这么谨慎!”
韩归章哈哈大笑,然后问道:“你们来洛阳到底是做什么?”
季拈商瞪了要来抢软垫子的老和尚一眼,摆出势死不让坐的样子,答了声:“关你屁事!”
韩归章轻笑了声,道:“我可知道你们来做什么。”
季拈商只是抱手看着韩归章没说话,只见那韩归章把头转向季拈商,缓缓道出了三个字:“第、十、楼!”
季拈商眉头一紧。
韩归章道:“我说得没错吧?”
季拈商也不否认:“是,怎么样?老瞎子你是老实跟我们合作,还是要和我们作对?”
韩归章笑了起来,却是没回答,径自问道:“季啸风和崔方无知道你们在找第十楼吗?”
“关你屁事啊!”季拈商简直想对那个瞎子翻白眼——如果那个老瞎子看得见的话。
韩归章也不恼,而是忽然站起身来道:“你走吧。等崔方无的儿子来了,你们三个再一起来找我……”
“你到底给不给玉坠子?”季拈商皱眉问。
“关心你自己的小命吧,”韩归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季拈商身后,一只手扣住了季拈商的肩头,“我的毒,连江南神医晋禾澄都解不了。不想死的,你就给我老实点!”
季拈商一愣,晋禾澄都不能解?!他一直没怎么把中毒的事放在心上,就是因为想到崔亦笑和晋禾澄一个擅用毒,一个擅解毒,对付这个什么狗屁“蚂蚁毒”肯定没问题——那瞎子竟然说晋禾澄也不能解?!
下一刻,季拈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出一个字,已经被韩归章从门里扔了出去。
“他娘的,韩归章你他妈竟然封了老子穴道扔老子出门!”季拈商话音刚落,便瞬间落地,一张俊脸埋进了草丛里,一动也不能动——包括嘴,季拈商还不想啃进满嘴的杂草和泥土。
春季的夜里是极易下雨的,这夜便是。
“师兄,下雨了诶!”那老和尚看了一眼趴在草丛里的季拈商一眼,有些兴灾乐祸地说。
韩归章“恩”了声,然后问:“他有哪里可以动了没有?”
“好象还没……”忽然,那老和尚看见地上那人举起了右手,于是立刻道:“手——他的整只右手臂举起来了!”
下一刻,老和尚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季拈商举起右手,对他比起了中指。
“怎么了?”韩归章疑惑地问,难道这个小子这么快就冲开全身穴道了?
“没什么,就只有手臂动了。”老和尚心中暗骂了声:他娘的混账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韩归章点头道:“唔……崔啸风这个儿子,比他有前途多了!——不管他了,看样子明天一早他自己就会冲开穴道滚蛋的。”
第二天清晨,沈怀弃推开季拈商的房门,正见季拈商光着上身,手里拿着一件滴着泥水的青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大哥?你怎么回事啊?”沈怀弃一愣。
季拈商把青衫往地上一扔,钻进被子道:“去给我抓点药回来,今天之内不要打扰我睡觉!”
沈怀弃问道:“什么药?”
季拈商却是不说话了。沈怀弃上前一看,季拈商竟是已经睡熟了。
“怎么会累成这样啊?”沈怀弃纳闷道,看了季拈商一眼,走出房间带好了门。
“奇怪……”沈怀弃一脸不解,他哪知道他大哥整晚都在强行冲开韩归章封的那些穴道——若非这样,没个三天时间,季拈商肯定回不来!
“还要抓药……抓什么药啊?”直接忽略掉季拈商打过喷嚏的沈怀弃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然后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了晋禾澄以前留的方子,“恩……干脆就抓这个好了!”
从药铺出来,沈怀弃提着两包药,忽然想起季拈商说过不要去打扰他睡觉,于是心道:不能回去吵大哥,又不能去破庙惹那个韩前辈,那我现在该往哪里去呢?
脑海中忽然想到了欧阳厉那句“天底下最好吃的糖葫芦”来,沈怀弃立刻一拍巴掌:“是了,找糖葫芦去!”
拿定主意,沈怀弃转身把药存在了药铺,约了晚上来取,然后抱着凤求凰就往城外冲去——陆罪陆大哥可是答应过会做糖葫芦给他们吃的!
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奔驰过紫色花地,只有马蹄“嗒嗒”的节奏在回响。
突然,白马上那道紫色身影从马背上直接跃起,一脚点踩过马头,借了力直直地朝后退去。下一刻,只见那匹白马的背上落了个水蓝色的身影,一个女声道:“哎呀,‘小小邪神’你动作真是快,让姐姐我是一点便宜都没能占到诶!”
方仰立刻拉缰驻马,回头看去,只见崔亦笑在空中一翻,稳稳落地,而他的马上竟坐上了个年轻女子。
祝语笙直接扔了缰绳跳下马来,几步就掠到了崔亦笑跟前,笑吟吟道:“‘小小邪神’你动作好慢啊,姐姐在这里都等你一天了!”
崔亦笑没有理她,将两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叫那奔驰而去的白马立刻调头往回奔来。
“唷,连小小邪神的坐骑都是那么乖巧!”祝语笙看着那马儿回来绕着崔亦笑转,不禁笑了起来。
方仰也下了马,走到崔亦笑身后盯着祝语笙,眼里满是防备。这个女人神出鬼没,武功深不可测啊!
崔亦笑冷冷看着祝语笙,背着手一言不发。
祝语笙笑容满面道:“小小邪神,看到姐姐也不招呼一声?”
崔亦笑扬起唇,淡淡道:“我在想应该叫‘老大娘’还是叫‘老太婆’。”
只听见“啪”地一声,便见崔亦笑嘴角挂着冷笑,右手挡在左脸前,恰好挡住了祝语笙挥过来的一巴掌,并且顺势抓住了祝语笙的右手——那速度快得让方仰一呆。
祝语笙眯起了眼:“好你个崔亦笑……”
突然,又是一声脆响,只听得祝语笙笑道:“姐姐我可还有只左手!——这一巴掌的感觉可好?”
言毕,那道水蓝色身影蓦地如水蛇般滑退开,一边将崔亦笑的扇子丢开,同时祝语笙有些惊讶:崔亦笑的反应实在够快,那一巴掌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会被打掉几颗牙——而这小子竟然避掉了手掌,只让五指扫到脸颊而已!
见祝语笙要走,崔亦笑立刻追上。虽然清楚自己不是那个老太婆的对手,但是看样子这个欧阳升并不打算要他崔亦笑的命——哪有不追去探玉坠子消息的道理?
祝语笙感觉到崔亦笑追得愈紧,眉头一皱,侧过身就是一记“穿心掌”直击崔亦笑面门。崔亦笑头一偏,双手擒住那只手,一记“断筋手”毫不犹豫地使出。
祝语笙冷笑一声,臂如泥鳅过手,一滑便收了回去,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飞奔而去。崔亦笑立刻提速跟上,一紫子蓝两道身影一后一前,距离不远反近。
方仰只知道崔亦笑挨了这个陌生女人一记耳光,下一刻就只见那道紫色身影追着那道水蓝色身影消失不见,同时那股压抑非常的杀气也减少了大半。
“崔公子!”方仰高声唤道,却不见半句回应。
在原地皱眉踌躇了阵,方仰匆匆从衣服上扯了块布下来,把崔亦笑掉在地上的扇子拾起,然后跃上马背,拉过崔亦笑白马的缰绳,“驾”了一声朝着洛阳城奔去。
沈怀弃扯了扯风筝线,扭头看了欧阳厉一眼,立刻无奈:“糖葫芦,我不是叫你不必练那么难的字吗?”
欧阳厉把毛笔扔到左手握着,右手抓了抓脸,皱着眉头说:“我总得把你和大哥的名字认得吧?”
沈怀弃笑了笑,问道:“对了,我都来这么久了,你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欧阳厉伸了个懒腰,说:“大哥很忙的,可能还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吧!”
“你大哥是做什么的啊?”沈怀弃好奇地问,其实他对陆罪脸上那个“罪”字最是好奇,但出于礼,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做什么的啊?”欧阳厉坐直,用笔端戳着脸,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做什么的……恩……这么说吧——你二哥是做什么的,他就是做什么
沈怀弃一愣:“我二哥?我二哥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欧阳厉白了沈怀弃一眼,“看吧,你还不是不知道你二哥是做什么的!”
沈怀弃一下子迷惑起来:是啊,二哥是做什么的?“虫楼义字号分舵的少爷”?——这个只能叫身分,不能回答“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吧?
“那我是做什么的呢?”沈怀弃拖着下巴想着,“‘虫楼未来当家’是做什么的呢?”
欧阳厉见沈怀弃突然不说话了,不解地问:“你在想什么?”
沈怀弃缓缓道:“我在想我该做什么啊……活这么大,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
欧阳厉“哦”了声,道:“这样啊,还好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沈怀弃问,“把天下糖葫芦都吃光?”
“这个想法不错啊!”欧阳厉露出酒窝,“不过我要做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欧阳厉神色一凛道:“保住自己的命!”
“啊?!”沈怀弃一愣。
欧阳厉解释道:“要杀我的人太多,要是我就那么被杀了,谁来保护我大哥?”
沈怀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两股劲气一前一后飞奔而来,于是立刻将凤求凰一横,两眼盯紧了气势逼来的方向。
待那两道身影靠近,沈怀弃当下一愣:“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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