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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气微热,崔亦笑抱着兔子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随时都笑容满面的方仰。
来到鄯州,崔亦笑对这边的干燥有些不适应,第二天小腿就起了红斑。
“崔少爷,就是这家。”方仰拉住还想往前走的崔亦笑,“别露出那种鄙夷的样子嘛,我昨天找遍了整个鄯州,就这药铺最大了。”
见崔亦笑依然皱着眉头,方仰道:“实在不想进去,就按我先前说的,你把药方给我,我去给你抓药……”
崔亦笑不等他说完就已经走进了药铺,让方仰一时好不尴尬。
无奈一笑,方仰跟了进去,正见崔亦笑已经把一张写好的方子递给了药铺的掌柜,站在那里嗅着药材。
“这人参不错。”方仰凑过去说道。
崔亦笑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普通货色——不懂就不要开口。”
方仰只好闭了口,心里却有些纳闷,崔亦笑精通毒不假,但懂毒也不一定懂药吧?
等崔亦笑抓好了药,方仰才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梁门?”
“晚上你先去探探看。”
“那你呢?”
“煎药,喂兔子。”崔亦笑提着药就走,让方仰一阵无奈——好在他方仰脾气够好,如果换了别人,早就对崔亦笑刀剑相向了!
入夜。
崔亦笑喂完兔子,把药一口喝光,微微皱眉。想起一年前也来过北方,但是去的是比鄯州要温润些的长安,所以倒没像这回这样长些红斑出来——若是被季拈商知道了,肯定会对他大肆打趣一通,说他崔大少爷娇气的。
崔亦笑放下碗,抱着兔子又朝白天抓药的那个药铺走去。
到了药铺门前,只见通街都打了烊,只有这药铺还亮着灯,门前的两只灯笼映得地面红黄交映。
“抓药,”崔亦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木牌子,推到那掌柜眼前,“这上面写的我都要。”
“公子请随小的进内厅稍作等待,这些药材不好备。”掌柜把木牌子退回来,恭敬地说。
崔亦笑收了木牌子,朝内厅走去。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随着药铺掌柜匆匆来到内厅,正见崔亦笑抱着一只白兔懒懒地给它喂人参。
“崔公子!”晋禾澄恭敬地拱手道。
“坐吧,”崔亦笑依旧只看着那兔子,“梁门这边情况如何?”
“梁锦得了玉扳指,藏在梁门后山的密室。这是宜相照从梁锦嘴里亲口套出的消息。”
崔亦笑听了并没多大反应,他早猜到梁锦不会笨到把玉扳指带在身上。
“让宜相照小心为上,不要暴露了红叶院这层身份。”
“明白……”晋禾澄摸出一张图来,“这是我们的人去探那密室绘出的地图,只探了一半不到……那个密室机关重重,我们的人损失很大。”
崔亦笑接过图仔细看了看,淡淡道:“叫宜相照放个消息给梁锦——‘玉坠子在季庄’,想办法在两天之内让梁锦把梁亭那个老家伙支过去。”
“公子是要调虎离山,亲自探密室?”
“不是‘探’密室,”崔亦笑扬唇,“是‘进’密室拿玉扳指。等梁亭前往季庄,你就带人跟去,暗中帮助季拈商和沈怀弃把梁亭解决掉。”
已是四月,阳光正好。
方仰跟着崔亦笑沿着梁门后山的林子往上,故意绕开了现成的山路。
没有带着兔子的崔亦笑让方仰有些不习惯,似乎没了那只白兔,眼前这个穿着紫衣的人就真的是一点和气都没有了,那种凌厉之气就那么毫不遮掩地散发出来。
“崔公子,”方仰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两天前我探梁门那晚,你到底去哪了?”
本以为崔亦笑又会一言不发,或者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哪知道崔亦笑竟淡淡答道:“调了批人去季庄。”
“季少庄主和沈少侠有难?”
崔亦笑“恩”了声,心里正寻思着:大哥和怀弃加上晋禾澄,对付那梁亭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小心!”方仰猛地拉了崔亦笑一把,“有陷阱!”
崔亦笑低头一看,只见方才差点踩下去那地方的泥土,的确比周围要新些。
方仰蹲下身子观察了一阵,笑道:“是捕兽用的。”
崔亦笑冷哼了声:“梁门后山是猎人能随便来捕兽的地方吗?你踩一下看看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陷阱?”
“崔公子的意思是?”
“在我们之前有人已经来探过这里,被梁门中人发现,所以布了陷阱。”崔亦笑微皱眉,这批人绝对不是晋禾澄手下的探子,看来有人的动作比他还快。
“那……”
“不理会,继续上山,”崔亦笑绕过那个陷阱,“走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破坏了这些东西让我们暴露了行踪。”
再走了一阵,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处断崖。
崔亦笑拿出了地图,仔细看了一阵之后,便神色了然地合上图,抬头来到前方断崖下,从右到左数了五株古树,道:“借你的飞刀一用。”
方仰从腰间取了一枚飞刀放在崔亦笑手心,看着崔亦笑用飞刀往那古树的皮上竖起一割——看样子似乎是顺着原本就有的沟壑滑下,接着,断崖原本毫无缝隙的崖壁上訇然裂出一道八尺高的入口,恰好可供一人通过。
“走吧。”崔亦笑把飞刀还给方仰,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跟着崔亦笑进了那洞口,刚走了十来步,那断崖的裂缝便合了起来,让方仰一阵惊叹。
崔亦笑却是早见识过类似机关,于是面色不变,看着密室壁上的夜明珠轻笑了声:“梁门真是富蔗。”
方仰疑道:“他们就不怕人偷了去?”
崔亦笑似笑非笑地盯着方仰,说:“你去偷看看?”
方仰见崔亦笑那笑中几分讥讽不屑,几分不怀好意,立刻反应过来那夜明珠肯定有玄机------梁门再是富蔗,也不会把夜明珠这种至宝摆在那里叫人轻易取了去。
“有机关吧?”方仰一问出口便立刻后悔,果然,崔亦笑挑眉一笑:“你碰碰看不就知道了。”
方仰只好不再说话,老实地跟在崔亦笑身后,笑得很无奈——似乎和这个崔亦笑呆在一起,自己就处处被比下去,而且总会说错很多话……不对,是说很多错话。
方仰不停找着话说,其实只不过想多了解崔亦笑一点——他急切地想要弄明白,他所想要超越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底细。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却又什么事都不知不觉在他的掌握之中?为什么他的武功,与年龄相差无己的自己差距大得让人不敢相信?
“方仰。”崔亦笑突然唤了声。
“恩?”方仰的笑容中带了点惊讶,这是崔亦笑第一次主动说话。
“你爹的寒冰飞刀,你得了几成?”
方仰老实道:“三成不到。”
崔亦笑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废物”,终究是忍了下来。
“怎么了?”方仰不解道,“虽然我不能使寒冰飞刀,但我这实体飞刀倒还是看得的……”
说完,方仰便想起自己的飞刀在崔亦笑面前,似乎不能说成“还是看得”,于是干笑一声,偷偷地看了崔亦笑一眼。
崔亦笑背着手就往前走,捏着扇子的右手指关节都泛了白——由此可见,崔亦笑忍那嘲人的话忍得多辛苦。
但对于方仰这种不管怎样都能笑容满面的人,崔亦笑清楚知道自己开口,肯定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所以他干脆一言不发。
走了两三步,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壁走廊,地面上插了些还没除尽的箭羽。看那箭头在光下的颜色,很明显是淬过剧毒的。
崔亦笑停在走廊的入口前,对方仰道:“以这走廊入口为首,前面那出口作尾,把它看作一条蛇。”
“打它的七寸?”
崔亦笑点头:“用轻功直接过去,错一步都不行。”
“我领会得。”方仰一笑,目测好方位,脚下一动便跃身出去。
下一刻,方仰已停在了半空中,双脚一左一右踏在壁上稳住身形,一排飞刀如同迅雷透穿了走廊地面。只听得“喀”地一声,整个走廊除了方仰所在的地方,所有壁上都显现出了藏了暗器的小孔。
崔亦笑拈了几块石头,往那地上一丢,那些机关果然是不动了。
“下来吧。”崔亦笑走进了走廊,和方仰一同向下走去。
“你怎么知道该打七寸的?”方仰问道。
崔亦笑把那地图往方仰手中一塞,便出了走廊四下张望起来。
挪不动几步的小房间里,有四道紧闭的门。
方仰摊开地图,看了一阵便道:“怎么不完整?”
“梁门的机关哪那么容易就探得完?”崔亦笑淡淡道,已经来到了四道门前,想也不想便按地图所指地推开了第二道。
方仰跟上来,念道:“碧海天,初阳照——天水一线。”
崔亦笑走进门中,眼睛四下扫视了一遍,便来到右面墙上的石缝处。细细一听,果然有水声。
一掌击出,那面本就带了裂缝的墙先是如同把掌力吸收了去,震了震,接着便一上一下地分裂开了。而墙的后面,果然有一道活水。
两人一齐走了过去,方仰收了地图,道:“地图到这里就断了,说是左右都是死路。”
崔亦笑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说往右还是往左?”
方仰不解:“都是死路,那左右有何区别?”
崔亦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便随便走一条,流水从左边来,就左边吧。”
说完,崔亦笑已经径直走去,方仰却拉住他道:“给你地图的那些人不会想不到找这流水的源头,我看,那边应该有什么东西拦住,破都破不开路来。”
崔亦笑挑眉道:“另一边岂不也是?”
“所以,”方仰用手四下磕磕探探,“左右都不必去了,路应该在其它地方。”
崔亦笑挑着眉浅笑:“你还是有点用的。”
方仰自是一笑,不理会这些惹人不悦的话:“你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对吧。”
崔亦笑冷淡道:“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方仰却不理他,自顾自道:“崔公子也该多相信自己的手下一些。”
“你是说你吗?”崔亦笑的嘴边扬起讽意。
“我不是崔公子的手下,”方仰微笑道,“我是奉沈叔叔的吩咐,来协助崔公子的。”
“就是手下。”
“那不一样。”
崔亦笑冷笑了声,不再说话,径自来到流水边的墙壁边摸索起来。
突然,崔亦笑感觉方才所站的地方似乎比周围要热上一分,于是退了回去,仔细探察起来。
手指触碰到一个凸出来的光滑石块,崔亦笑试着转动它,而那石块却是一动不动。
崔亦笑用另一手扶住墙,握着石头的手用力一按。突然,前面的墙面猛然坍塌,失去支撑的崔亦笑一时反应不过,便直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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