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倾城

　　通往秀云谷的山道上正行着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小童。虽然看上去年龄甚小，生的唇红齿白模样倒是十分俊峭。他步履轻快，有着庄户人家孩子结实的身板。不同的是，在他身上又自然流敞出一份别样风流。不得不说老天有时对某人人格外照顾些。他背着一个竹篓，竹篓的空隙里探出了几枝碧绿的茎叶，一两茎缤纷的野花斜插在篓子里，在他颈边不时轻轻摇曳着。
　　他是叶秀，叶岚的弟弟，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三天前，姐姐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卫大哥旧疾发作她需要调配丹药，然而家里的药材已用完需要他去一趟兰溪边的山洞去取些药草回来。兰溪距这里差不多上百里的路程，虽然叶秀对那里的地形相当熟悉，但叶岚还是不放心，又仔细叮嘱半天才放他离去。
　　以前都是和姐姐一起出去的，就是一年前救卫大哥也是和姐姐在一起。在兰溪边上救起卫大哥时，他脸色惨白的已如死人，胸前的白衣全给血染透了，他当时都快吓坏了。好在姐姐倒显得镇定自若，俩人将他掺进山洞，姐姐在他身边不眠不休照顾了七天七夜他才睁开眼。姐姐告诉他，他的病不能全愈，不能哀怒过甚否则就会吐血而亡。当时卫大哥只是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他的表情那么自然，说的很随意，又好像说的是某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当时叶秀却突然注意到姐姐蹙起了眉头。也许这回，卫大哥又吐血了。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了院门边，叶秀一边推门，口中大叫：“姐——”。话未说完，就卡在嗓子眼里。随着推开的门，他看到是院中狼籍的一片：晒晾在绳子上的衣物被扯下来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竹杆上姐姐刚刚给他做的一身青衫被刀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在风里鼓荡着。院子里到处是泼洒的药草。槐树下卫瑾常躺的那把竹椅已被劈成两半，凳腿倾倒过来，旁边是打碎的茶壶的碎片……
　　叶秀腿一软，几乎站不稳。另一个强烈的念头让他跌跌撞撞冲进房门，可想而知里面破坏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呆呆地扶着门框，指甲嵌进木头里。如果他会武功，给人的感觉是当他抽出手时一定会是十个血淋淋的指头。房间里凄凉惨淡的景象让他迷茫更让他不知所措，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滴落下来。
　　姐姐，你在哪里啊？
　　他心里模糊预感到出了什么大事。他惶惑不安，在屋子四周不停打转，不时叫两声又停下来听一会儿。黄昏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缕光亮隐去，他缩着身子捧着自己的头还枯坐在院门边。此时天地已是一片即将入夜的暗蓝，而且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加快涂改天幕的颜色。当最后一缕光线被吞没，叶秀那小小孤单的身影已和黑夜混成一片。
　　这是个漆黑的，无星无月的夜晚。
　　只有从山间来的风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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