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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
小苒和轩说笑着出游的见闻，走进小区。突然看见公寓自家的窗户里灯亮着。
沉默，从走进公寓到坐上电梯，从走出电梯到走到门前。沉默似乎无法隐藏一个事实，谁都知道那可能是玄回来了。
“不进去吗？”轩轻轻问停住脚步的小苒。
小苒抓起轩的手，十指相扣，深呼吸了一次，仿佛得到了勇气，微笑地凝望着轩的眼睛，说：“现在好了，我们一起进去。”
房门没有锁。三年了，锁一直没有换。
“小苒，我……”一个无比兴奋的声音顿然僵硬，随后低声吐出后面的三个字，“……回来了。”
的确，这声音是玄。玄一下飞机，拜托被她舅舅看中的柯詹俊把行李带回酒店，自己一个人就直奔小苒的住所。玄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三年里，每当想到自己抛下小苒，心就像针扎一样痛。玄的痛丝毫不比小苒的少，可是现在，与小苒十指相扣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玄猜想到，却不敢猜想的人。
屋子里越发安静。
玄和轩对坐在沙发里，小苒给两人倒茶。
“小苒，我把朵朵从严阿姨家带回来了，它已经在小篮子里睡着了。”玄打破了沉默，“我心想锁没有换，你一定是回青浦老家了。每次我们去度周末时都会把小猫寄放在楼上严阿姨哪里。”
“嗯。”小苒端出茶水和小点心，木木地“嗯”了一声。
“原来你还没有把锁换掉。”玄接过小苒递过去的茶水，从刚开始到现在她都不看轩一眼，仿佛当她并不存在。
“有没有收到花？”玄继续说，“你最喜欢的薰衣草。”
轩看着小苒，虽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但眼睛里充满的不是疑惑而是理解。
小苒低着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冉轩部长，你应该早就知道明天的投标会能见到我吧？”玄的话语掠过一丝敌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公司的投标计划以及公司简介比其它公司要早两个礼拜到你的手上吧。”
“不，你错了。”轩报以礼貌的还击，“为了保证公平，所有公司的上报材料，以及我们收集的资料，我都会集中在一起看的。有的事情可不是先到先得，关键是要看这公司的实力以及能否把握住机会。”
玄当然听出了轩的“含沙射影”，可一时间却无力反驳。真是后悔当初自己的离开，如果能留下来，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冉轩，能让我和小苒单独谈谈吗？”
“好。”说着轩起身要出门。
却被小苒拦住了：“轩，你要去哪里？外面很冷，你去卧室吧。”轩望望玄的尴尬表情，听话地走进卧室关上门。
许久，小苒打破僵局：“你要说什么？”
“为什么？”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痛哭起来，“为什么你不等我回来，不是说好等我三年的吗？”
小苒的眼泪也汹涌而出。“三年。没错我整整等了你三年。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没有在网络通话。没有，什么也没有！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不联系你，是我怕，怕自己恨不下心啊。你就不能再多等待一些时间吗？”
“你就是这样！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知道我快要死了吗？是轩救了我。”
“轩，轩。从一开始你的心里面就只有她。我真怀疑自己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她的替代品！”
“你！”
就是这样明明想要好好爱对方，到最后总是争吵。就像两只在寒冷冰雪之中，想要互相取暖的刺猬一样，靠近了反而受伤。
又是一阵沉默，在卧室里的轩几次想出去劝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轩心中暗念。
“你走吧。”小苒冷冷地说。
“小苒？”
“你走吧！”
“可是，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小苒，你看着我，”玄激动的摇晃小苒的身体，“你看着我啊，是我啊？你等的人已经回来了，已经回来了。”
“我已经让自己相信你已经走了，这三年我只是做了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相信你已经走了。”
“小苒，你怎么不明白。你，你还在恨我把你抛下吗？”
“玄，我很清楚。我不恨你把我抛下，我知道自己真的爱过你。这就足够了。”
“真的吗？”
“嗯。玄，谢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我会好好珍惜我现在的幸福。”
“你现在很幸福吗？”
“真的，我现在很幸福。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小苒眼里闪烁着泪光，她终于望着玄。这眼神不是久别恋人的依恋，而是近乎在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嗯。”过了许久，玄伸手捂着小苒的半边脸庞，暖暖的，这也许是最后的温度了吧。小苒没有反抗，眼泪夺眶而出。
玄站起身，背着小苒，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也已经消失了快二十四小时了，再不回酒店他们该报警了。小苒……我走了。”说着把自己收藏了整整三年的钥匙，连同和小苒一对的爱心钥匙扣放在茶几上，朝门外走去。
下雨了，在玄离开公寓的第三天。
玄的公司如偿所愿，拿到了投标项目，现在一行人正在返程的飞机上。接下来，玄可以用工作麻醉自己的痛楚。
玄想了很多。想到这座不属于她的城市和曾经属于她的小苒带给她的快乐和悲伤；想到六年前苦苦哀求她放弃小苒的轩；想到三年前离开小苒在飞机上不能自已地放声痛哭；想起当时在飞机上巧遇一个递给自己纸巾的男子……那个男子依旧坐在她的身边，没错，是柯詹俊。
还好，她身边有柯詹俊，这个已经默默关心她很久的男子，这个知道她所有秘密并表示愿意等她的男子。过去，是因为心里藏着小苒，玄不会勉强自己去接受这份感情，以后也不会去勉强。可现在已经和小苒正式分手了，听到小苒说“很幸福”已经别无他求。自己难道真要独自走完余生嘛？如果爱没有性别的界限，或许眼前这个男子也值得自己去爱，在接下来的寒冷冬天让彼此取暖吧。想着，玄将头埋在柯詹俊的肩上，睡去。
……
“外面的雨好大呀，上海的冬天还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呐。”小苒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轩 ，前几天看见小花园最高的一棵榆树结了个疙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哈哈，是名符其实的‘榆木疙瘩’，要不吃完饭去看看。快来，开饭啦。”
“哇，好丰盛啊。”
“对啊，今天是冬至啊。”
“轩，我小时候听妈妈说冬至下雨，到隔年的清明就不会下雨了呢。”
“怎么突然提起阿姨了？”
“嗯，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也许演出忙吧，不要多想了。”
“嗯，好吧，不多想了。”两人已在餐桌旁坐定，开始吃饭。
“轩，明天烧带鱼吧，我好喜欢吃你烧的带鱼。”小苒津津有味地吃着轩烧的晚饭，嘟哝着。
“可是现在很难买到带鱼了啊。”轩夹了一颗青菜给小苒。
“好吧，没有带鱼也可以，只要是轩做的菜我都喜欢。”小苒吃着那颗青菜，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轩，伤口还疼吗？”
昨天，轩和小苒去医院看爸爸，轩给小苒削苹果，不小心划破了手。
“不疼，没事的。”轩遥遥头。
“轩，你真勇敢，从小到大，不小心烫伤、摔伤都没有听到你喊疼，更没有看到过你哭。”
轩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笑，不经意间，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悲伤。
“对了，我想起来了。”轩很快转移了话题，“前不久，刚在‘美味人生’群里认识一个新朋友，做高档食材供应的。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弄两条好带鱼呢。”
“哈哈，太好了。”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轩走到沙发边接起电话：“好的，请您等一下。”
“谁的？”小苒会意地走到轩身旁。
“越洋电话，史蒂芬。”
小苒诧异，这位妈妈的现任丈夫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妈妈……小苒匆忙地接起电话。
对方用哽咽、生硬的中文说：“小苒，你妈妈病了，她要你来，你来……”
一阵轩来不及听，只知大概的快速英语对话之后，小苒挂下电话。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轩小心翼翼地询问。小苒一把抱住轩，失声痛哭：“轩，妈妈，妈妈要见我最后一面。我要赶快去瑞士。”
“小苒，我陪你。”轩紧紧抱住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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