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劫难逃

　　第十三章
　　“明玄，明玄！”恍惚间，明玄被叫醒，看见小苒居然站在自己的床边。中午的阳光通过彩条窗帘照射进来，把小苒的形态勾勒出天使的光芒。
　　“小苒？”明玄很疑惑，不敢确认眼前发生了什么。
　　小苒笑眯眯地说：“我的妈妈来接我去天堂参加小提琴音乐会呢，我要离开了。”
　　一时没有反应的明玄怔住了，不知说些什么。
　　“替我去爱轩好吗？我真舍不得她，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好吗？”小苒恳求地继续说，“我希望你能把要给我的爱全都给她。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快乐。”
　　明玄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小苒微笑摇手，然后消失了。
　　“小苒，等等，你别走。”明玄突然从午睡中惊醒，一身虚汗。原来只是一个梦。此刻，床头柜的电话突然响了，明玄接起电话：“喂……什么，公安局？”

　　小苒的确死了，就这么突兀的死了。轩不知道如何哭。她无法接受这是真的。在救护车上时，小苒是被抢救醒过的。她还望着轩，握着轩的手微笑。那手握得可有劲了，不愿松开；那笑容分明是说：“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可是被推进急救室放手的那刻，小苒仍又昏迷了，眼角还闪出了泪光。在6个小时的急救后，病床被推出来，白被单把人从脚到头盖地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几丝凌乱的发。医生告诉轩：“我们尽力了，很抱歉。节哀吧。”轩却说：“不，她不是小苒，小苒还在里面，我要等她。”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一名警察跟去做笔录。病床被推去太平间。那床下车轮声重重地拖长，似乎总没有尽头，在轩的心里压出深深血印的辄痕。
　　晓红和严下飞机回到公寓，发现公寓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还有警察维持着秩序，疏散人员。邻居们议论纷纷，惊恐地说发生了一件凶案，有小孩的家长赶紧把小孩子拉开。还有一胖男人愤愤地说：“那么死蟹一只，变成凶宅了，房子卖不出去了。”……
　　打听之下，严和晓红得知尽然出事的是小苒，询问了警察后立即赶往医院。当赶到医院时，小苒的遗体已经被推进了太平间快1个小时了，轩却还独蹲坐在手术抢救室外长椅上。
　　严把轩扶起来，哭着说：“轩你哭吧，哭出来了，能好受些。”轩却一直摇头说小苒没有死。晓红痛哭起来：“没有理由死掉的，小苒为什么要死掉……”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苒在哪里？我要看看她。”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明玄也赶到医院。
　　“混蛋。”轩冲上去和明玄扭打起来，“为什么一直伤害小苒？小苒欠了你什么吗？” 严和晓红上前抓住轩，叫明玄快走。
　　明玄见状，只得先走了。明玄走后，轩才安静下来，蜷缩在墙角蒙住脸，仿佛能听见无声的哭泣和呐喊。
　　刚刚给医生做了简短的笔录，现在站在一旁的警察接了同事的电话，走过来说：“对不起，你们的家要封闭现场取证，你要做再一次笔录，还要在外住一整子，还有，死者的遗体会进行尸检……”轩却坚持说：小苒没有死。晓红一听别过头去，哭得更厉害了。严把警察拉去一边解释，轩受刺激了，所有的事情都由她来处理。
　　当轩的情绪稳定些，又被做了笔录。晓红先把她带回自己家，安顿她睡下。
　　这一夜如此漫长。轩却睡得很乖，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当自己明早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小苒的微笑。
　　晓红和严商量，先不要把小苒去世的事告诉在养老院的小苒父亲。她们宁可让老人觉得小苒不孝顺，也不想让老人听到这伤心事。但这件事能瞒多久呢？
　　三天后，小苒的遗体告会让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震惊，七八十个年纪在20到40岁的女子全体穿着黑色的衣服参加。轩坚持不看小苒，她还是坚持小苒没有死掉。在小苒要被推出去火化的时候，轩突然疯了般跑去小苒的遗体要把她抱起。晓红拉不住，严一个拳头把轩打到在地，流出鼻血。
　　“你这个样子，小苒能走的安心么？”严嚷起来，“这事我们都很难过，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爱着小苒么？我们都爱着她，谁失去亲人不会难过呢？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下去！”
　　明玄没到追悼会现场，她差人送来一个黄百合花圈。黄百合是小苒最喜欢的花之一。她一直照料着拘留所中的马蒂。经过鉴定，案发时，马蒂处于精神失控状态。一审判定谋杀罪名成立。于是马蒂被永远关进了疯人院。聆听宣判的只有明玄、严、晓红。此时，轩带着小苒的骨灰去旅行了。
　　小苒曾玩笑说，以后不管谁先去世了，留下的一个要带着那个的骨灰游历大江南北。然后把骨灰撒在每一个地方。之后呢？之后剩下的一个要好好的活下去，要爱人，要被人爱……想到这些，火车窗台边看窗外景物不断向后飞逝的轩，泪如雨下。
　　这最后的旅程，轩选择了火车，缓慢的带着挽留的速度，一路向北。她想带小苒去青藏高原，去拉萨，去布达拉宫。她要为小苒摇动所有的转经筒，就像仓央嘉措的诗歌中写的那样。

　　明玄每个月都会去看精神病医院铁牢笼后的马蒂，因为愧疚。经管不爱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但她总是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和马蒂的关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当马蒂的病情好些，就被放出铁牢笼，明玄可以近距离的和马蒂坐着。马蒂看到明玄总是笑，明玄给她剪手指甲，她笑；明玄给她喂粥喝，她笑；明轩给她梳头，她笑。那是傻子才会有的笑，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是嘲笑明玄最终还是要好好对待自己么？是终于获得了想要的幸福么？一个疯子的幸福，靠杀了一个人得来的幸福么？但谁会知道一个疯子在笑什么呢。明玄被笑得很怵，她不敢多看这个笑容扭曲的疯女人。
　　有一次马蒂一把抱住她，把她吓坏了。医生和护工忙吧马蒂拉开，五花大绑，扔进了黑屋子。马蒂就哇哇乱叫乱哭。此后，明玄不敢再去看马蒂了，只是按时给精神病院汇些钱。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小苒在福寿园的衣冠冢前每周总是放着金灿灿的新鲜小雏菊。这也是小苒喜欢的花。同样是明玄放的。小苒的骨灰被轩一路向北的挥洒。终于，最后的一把骨灰，在布达拉宫前，被清澈的晨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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