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下第一

　　考虑到这个夜晚实在诡异得很，在荒郊野岭露宿并不安全，而唯一的马车又因为要容纳两个成年男人，一个少年实在太过不易，一番商量之下，我们决定赶往最近的一个城市——玛尔多城。
　　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有点害怕，我便和林尘碧泉一起坐在外面。
　　夜色茫茫，视线并不清晰，刚才的紧张情况使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放松下来，被风一吹浑身冰凉凉的，那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根本没有多大作用。
　　不停地打着哆嗦，面前突然出现一件衣裳。青衣，绣着精美的红色牡丹，从袖口一直蔓延到深处，灼灼的，艳丽芳华。
　　偏头一看，碧泉眸中沉静一片，没有半点的不自然。
　　“很冷吧？穿上吧。”语态自若，转瞬便别开视线，免除了我的尴尬。
　　这个人，像是能看透人的心思……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感觉很冷。我正要顺应好意，眼前一晃，呆住了。
　　一件白色的衣裳放在眼前，金线滚边。林尘眼神凶恶地看着我。
　　“穿！”口气比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皱眉看着他。林尘本身就穿得不多，现在外衣一脱，便只剩下薄薄的内衣。
　　“你不冷吗？”我很认真地问。
　　“不冷……啊…啊嚏！”林尘顿时很心虚。
　　我哈哈大笑，边笑边把衣服给他穿上。当然也没亏待自己穿上了碧泉的衣服。
　　既然会净化之光，那碧泉的身体我一点都不担心会着凉。

　　后来我又睡着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搁在碧泉肩上。
　　我又有点不好意思。但碧泉只是笑笑，于是那点小小的尴尬便也烟消云散了。
　　不过林尘像是突然变成了哑巴，无论我和他说什么都一直没搭理我。
　　终于到了玛尔多城。不愧是个繁华的大城，虽然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但城门口的守卫还是挺着腰一脸精神。
　　照着规矩检查了一下马车，守卫长挥挥手放我们通行。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发出哄哄的声音。
　　“他们在检查什么？城宫失窃的宝物吗？”我玩笑般说道。
　　碧泉跳下马车站在一根柱子前，不一会他回头朝我招手：“过来看看。”
　　我跟林尘对视一眼，纷纷下车走过去。
　　借着月光，上面的字看得一清二楚。原来是一张告示，说城宫的夜光神杯被盗，希望有知情者给予信息，自然报酬也是一等一的高。
　　“一百万铸币诶~~~~~”我暗暗抽气，这钱足以够一个家庭生活无忧地生活一辈子。
　　不过……“你们干嘛用这种表情看我？”我敏锐意识到不对劲，那表情……好像我就是偷东西的人一样。
　　“我没拿！！我刚是开玩笑的…谁知道真的有东西被盗。”真是的，什么时候我竟然也能一语成谶啦。
　　话刚说完，两人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啊，居然出价这么高？”我望向林尘。那死小孩也不知道闹什么变扭，见我瞅他立马转开头，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于是我眼睛虔诚地看着碧泉。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夜光神杯是玛尔多城的镇城之宝，具体有什么作用就不知道了……”
　　“镇城之宝啊~~~~~”我摸着下巴，喃喃道。
　　如果把这个东西找到的话……一百万铸币诶……
　　“你干嘛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林尘冷冷地看着我，双手抱肩。
　　“嘿嘿嘿嘿。”
　　“别说了，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碧泉一开口，立马把我的心思引了回来。
　　“对诶，一天了，林尘你累了吧。”我谄媚地小跑到林尘身边。
　　林尘斜眼看我，倒没再出口伤人。
　　于是我们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只剩下一个房间。
　　掌柜说：“别的客栈也应该是没有房间了。最近城里来了好多人，看来都是为了夜光神杯而来。”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碧泉说：“那就一个房间吧，挨一挨就天亮了。”
　　没办法，我们只好都住到一个房间去。
　　林尘个子最小睡最里面，我睡中间，左边是碧泉。
　　林尘上了床就背对着我没再发出声音，碧泉也是闭上眼睛，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我感觉怪怪的，定定望着头顶的床粱，眼睛很快干涩起来，只好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快睡着了，我蓦然睁开眼睛往左一看，撞进幽深幽深的眼眸里。
　　碧泉闪躲不及愣了一下。
　　我直勾勾盯着他。他勾起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睡吧。”说完便转了身如林尘一样背对着我。
　　他乌黑的头发如泼出的磨一样散开，些缕碰到我的皮肤，刺刺痒痒的。
　　这两人，还真奇怪。
　　我默默想着，闭了眼，沉沉睡去。

　　早上，三人一起吃了早饭。
　　天气很好，太阳对这个繁荣的城市诸多关照，阳光懒散地照在人们身上，镀上一层美好的金色。
　　因为谁都没有提及去卡宴的事情，我们便走上街随意逛着。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有许多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出于好奇我将它们尽数买了下来——多亏身上带了不少钱——但这么一来，买了七七八八的东西，剩下的钱也寥寥可数。
　　林尘和碧泉只是看着我大购物，居然一直没有开口。
　　一排穿着统一卫士服装的人朝我们走来，我们退到边上等他们经过。
　　这些人明显就比昨夜城门口的人要高出不少等级，衣服精巧不说，个个帽子上还缀了颗闪亮闪亮的红宝石。
　　为首的那个途径我们身边，看了我很长时间的一眼。
　　我不禁洋洋得意，我就知道我长得俊美无铸。
　　看看身边，却不见了林尘的踪影。
　　“林尘哪去了？”我问身边的碧泉。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不远处的人群里的喊声：“我在这。”
　　林尘的脸在一干人等里特别突出。
　　“别乱跑，小心走散了。”我殷殷地告诫他。
　　“知道了知道了。”他漫不心经答应着。

　　回到客栈，掌柜告诉我们，客栈里空出了两个房间，问我们需不需要。
　　“要要要。”我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约定好三日后再启程去卡宴城。
　　碧泉说他有事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林尘看也没看我，像是有无尽心事回了自己房间。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回房间忙活了一个下午。
　　后来又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看见林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我。
　　我摸摸脸，随口一句：“我有那么好看啊？”
　　下床，问他：“碧泉呢？”
　　林尘语气冷淡：“我怎么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我不以为意，走到门口，随口问道：“我饿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嗯。”他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本来打算去找碧泉让他一起去，可是看到他房门紧闭，我突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找了家面馆。我坐在面对着大门的位置，林尘坐我对面。热腾腾的面模糊了视线。
　　我好像又看到早上见过的那些戴着镶了红宝石的卫士。人数却比早上要多出一倍。
　　他们站在离我们并不远的地方，视线一致看过来。
　　我喝着汤，汤水很烫，我差点要跳起来。
　　“小心点，笨蛋。”林尘轻声道，分出神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继续吃面。
　　过了一会，我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站在林尘后面。
　　林尘好像没有发觉，专心吃着并没有多好吃的面条，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放下筷子，看着这一切。
　　直到把面条吃得一根不剩，连汤也一并喝完，林尘才抬起头。
　　静静的，凝视着我。
　　很久，很久，他开口了。
　　“我先走了。”他这样说。
　　然后他站起来，朝我笑了笑。
　　这些日子，他已经很久没笑了，总是冷冷的，不爱搭理我的样子。
　　于是一时间我有点受宠若惊。
　　“回去路上小心点。”他像是长辈一样叮嘱我。
　　那衣着华贵的男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好像生怕林尘突然就长了翅膀不见。

　　当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后，我付了自己和林尘的面钱。
　　老板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收钱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看我。
　　天色不早了，我一个人朝客栈走去。
　　头顶上的月亮，从来没有这样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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