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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网络
第九章
千夜看青翡一眼,示意她离开。青翡一万个不乐意,还是出了门。
冯祺等青翡关上门,才说:“让她出去,是有秘密要告诉我?”
“算不上什么秘密,不过,你也不必来激我。我不相信你会真的认为青翡就是凶手。”
“为什么不相信?证据很确实。”
千夜低头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甚至还没有你知道的多。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凶手。”
“你的性向她不知道?”
“她知道。可是以前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千夜抬头看了眼冯祺,讽刺地笑:“呀,冯祺,你都不知道怎样掩饰你的好奇心和企图吗?”
冯祺不语,只看着千夜。直觉告诉他,千夜会说出所有真相,至于言语中夹枪带棒他可以忽略。
“我不是凶手,也不知道谁是凶手”说到这里,千夜笑了笑:“当然,你可以继续坚持你自己的想法,认为我就是凶手。我无法否认,这一切确实因我而起。那么,告诉我,冯祺,你所知道的版本是哪一个?”
“版本?”
“是的,四年前的事有许多个版本,不同的人知道不同的版本,你知道的是哪个?”
“我听说的是,你为了小西伤人入狱……”
闻言,千夜脸上的笑慢慢淡去,略顿了顿:“郝杰,对吧?”
“这你也能猜着?”
“这样的谎言,也就郝杰能编出来,真是难为他了。冯祺,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冯祺看向千夜,夜色下,俊美的脸庞愈发清冷,似笑未笑的样子与记忆中某个人竟重合在一起。那是末染,决绝的末染,怀着想要破坏一切的愿望,向他提出交易的末染。冯祺皱紧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总有很坏的预感。
千夜不等冯祺回答,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真相,你答应我不会将这一切公布于众。就当,你的幼时伙伴的一个请求。不能报道,对你未必是个很大的损失。可一旦报道,我的一生就此被毁。冯祺,你的一念之间,足以左右一个人的人生。”
冯祺没料到千夜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请求,意外之余,心里的疑惑与不安更重。他轻声说:“千夜……你可以不说。”
千夜轻笑出声:“说这话就假了,冯祺,如果我不说,你一样会想方设法挖出来。还不如我自己说呢。”
冯祺无法反驳,如果千夜不说,自己确实会设法将真相找出。可这真相真的重要吗?他想起子津和韩嘉夕,想起末染。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这几乎成了他的信条。他总是对自己说,世人都是如此,世上俗人不止他一个。但他所信仰真的正确吗?他并不确定。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千夜。千夜仍是不痛不痒的笑着,冯祺却在他眼中看到挣扎与想要赌什么的不顾一切。是赌自己对往昔的怀念,还是怜悯之心?那样一个孤傲的人,现在看来竟如此脆弱。
没来由的,他突然对那个所谓的真相没了兴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终于可以真诚的微笑:“我不问了。千夜,正如你所说,报道与否其实对我的前程影响并不大,我何苦拉你下水。那个真相,你用不着说。”
千夜心中石头落地,但仍不放心地问:“你不问?”
“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会做到。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多,你能不能保证,再不会有人受伤?”
冯祺的要求让千夜明白,他仍是怀疑自己的,不过确实是因自己而起,也不好强辩什么,只得点头说:“据我所知,当年有所牵连的人几乎全部中风,再没其余的人了。”
冯祺听后不由得一叹:“也就是你……”
千夜一笑:“还算你顾念旧情。”他又想到青翡,逐对冯祺道:“青翡她只知道我曾经在GAY吧打工,找到余刚与小西不过是担心他们借此来要挟我。说到底,她是护犊。你拿她来开刀并不聪明,她在我心中还没你想像的那么重。”
“既然不再追问,还说这些做什么。我说的掌握证据,也不过是诓你,难道你真信?”
“我就那么一说。”千夜拿起外套,建议道:“出去喝一杯怎样?”
“啊~”冯祺伸了个懒腰:“真得好好喝一杯,跟你说话真累。”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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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放弃了?不象你呀。”
冯祺与萧瓴通电话时,萧瓴挺意外。照他这一年来对冯祺的了解,他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其实并不是放弃。我仔细想了下,这件事没有科学依据,很难说服大众这些人的中风与千夜有关。”说到这里,冯祺顺便挤兑了下萧瓴:“你又没能给我坚实的后盾。”
萧瓴呵呵干笑两声,叹道:“我也没办法啊。既然完事了,那赶紧回来吧,别耗在枳城了。”
冯祺沉吟下:“我就这两天回来。”有了回去的打算,冯祺很快订了火车票。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出了另一件事。
先是何致远打来个言辞严厉的电话,对冯祺劈头盖脸一阵指责。听了半天,冯祺才听出个所以然。原来这几天网络上出现了一个帖子,先只是在枳城各大论坛上发表。内容与千夜有关,不仅爆料说出他的性向,更是将四年前千夜在玛雅期间的往事异常详尽的写出。证据、照片、证人证词一应俱全。千夜的粉丝们原本不相信,但随着越来越多人深入打听调查,发现那个帖子虽然措词夸张,但所说竟是真的。
何致远看到帖子,以为是冯祺所为,很是生气,所以才有了这个电话。
冯祺挂了电话,立刻上网浏览帖子。
近万字的帖子与照片,说的只有一个事实——著名的舞者亨利•杜是个同性恋者,在四年前曾经与数十位男子□□,并收取费用,简言之就是曾经做过男妓。
跟帖的人很多,不仅有千夜的FANS,还有普通的民众。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惊叹,有人冷嘲热讽,也有人表示同情,但更多的人表露出被欺骗的愤怒。恶毒的言语,赤裸裸的攻击,连身为旁观者的冯祺看到都觉得难以忍受。边看,他边在猜测千夜的反应。他看到这样的帖子已觉得这样难过,舆论旋涡中的当事人又当如何?
千夜原本在枳城还有三场表演。但这个突发的事件让赞助商决定取消千夜的巡回演出。在枳城也只演出最后一场。冯祺赶到演出场地,看到一直人气旺盛的会场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舞台上,那个一直清高孤傲的人仿佛没有被这些负面的新闻所影响,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会场中小声议论的声音不断,甚至有人朝舞台中央扔矿泉水瓶,不少人发出恶意的笑声。冯祺站在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的千夜。
千夜嘴角倔强地扬起,即使脚边就是观众扔上来的垃圾,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恐怕是冯祺看过的最难熬的表演。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结束,他立刻来到后台找千夜。
青翡恶狠狠地拦住他,怒吼:“你还要怎样?”
冯祺对着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苦涩地解释:“不是我,你相信吗?”
许久,千夜才转过身,点燃一支香烟,缓缓地说“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冯祺担心地看着千夜拿着烟的手,修长好看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暴露了主人的情绪。“你可以澄清,说那是诽谤。”他建议。
千夜绝望地笑着:“澄清?那要不是事实才能澄清的吧,如果是事实,我能说什么?”如果可以选择,他不知道自己会选择怎样的人生。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在刚出生就被剥夺。心脏病让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孤儿院里艰难的环境让他几乎想要放弃理想。但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如果让千夜选,他希望不曾到玛雅。
“我是在公园里被余刚看上的。”千夜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那时候,我的养父刚去世,养母改嫁,一个人在公园里睡了一晚,对未来很茫然。书,我是不愿意再读了。可做劳力,我又做不下来。半夜,我被冻醒,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对面打量我。他看得很入神,见我醒过来,他也没有离开。过了很久,他走过来,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打工。他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我的处境。我问了具体是做什么,就答应下来。最初,我是侍应生,为客人们服务。玛雅是GAY吧,在那之前,我甚至连什么是GAY,什么又是GAY吧全然不知。”
“幸好有郝杰一直从旁帮助,”千夜把烟头在阳台栏杆上捻了捻,继续说道:“他手把手教我与酒吧生存有关的知识。没多久,我就油得跟泥鳅一样,不然,在那里混,又什么都不懂,不被吃得只剩骨头才怪。客人占占言语上的便宜,卡点油,我都忍下来了。在一般的酒吧做,不一定有这么高的报酬。拿了钱,不仅自己能够独立生活,还能继续学舞蹈。后来,我见玛雅里跳舞的人实在不怎么样,就上去跳了几把,反应很不错。如果……到这里为止,也是没那么坏……”
千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冯祺听着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知道这样的滋味,处在逆境,拼命生活、奋斗,努力往上爬,所有和他一样出生贫贱的人都经历过,区别只在于拼搏后成功与否。
“直到有一天,小西来找我。他是我养父邻居的儿子,我们的交情一向不错。他告诉我,他的父母亲在车祸中去世,他又不想去孤儿院,就来投靠我。我不愿意他去玛雅,里面鱼龙混杂,不适合一个小孩子,可是他异常固执,非要自食其力。那时侯,我与郝杰合租了一个小套房,小西来了,我们就三人住在一起。他是个粘人的孩子,特别爱粘我,甚至学我跳舞的样子。他说他爱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小孩子,懂什么爱不爱的呢。但是他缠人的功夫了得,到后来,连郝杰都说小西如果去推销,说不定会成功。我接受了小西,第一次有人需要我,没我不行,非我不可,这样的心情很复杂。”
冯祺听到这里,疑问道:“既然他这样爱你,怎么后来会与郝杰在一起?”
“他惹了祸,得罪了道上的大哥。我……替他去了……小西还是太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偏偏又是极倔强的脾气。那位开出的条件是200万,3个月还清。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出卖□□。”
“郝杰说,是小西伤了□□的人,你顶替他入狱。”
“呵……”千夜低低笑了笑:“他就喜欢这些,把我说得跟圣人一样。”
“中风的人都是你的顾客?”
“顾客?这个用词真不错。是啊,都是我的顾客,包括余刚。三个月时间,我几乎每天和不同的男人□□。之前被我拒绝的男人都一股风跑来,看我是如何堕落。这么些年,或许他们都忘记了,当初有个叫做千夜的舞者。”
“你的这次归来,唤醒了他们的记忆。”
“你忘了,很多人在我回到枳城前已经入院。”
“你当初为什么离开?”
“男人的另一个名字,不就是叫做野心吗?当有一天,我看到我尽力保护的人居然和我最好的朋友纠缠在一张床上,我突然觉得轻松,象是身上的包袱突然卸下。我终于可以走我自己的道路,做回那个自私的,不那么善良,却对未来有着无限期盼的人。”
“凶手是谁,你知道?”
千夜并不否认,笑得云淡风清,他轻声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广告商封杀我,观众唾弃我,老师知道这些后拒绝接听我的电话。原来觉得世人眼光算不得什么,可是,站到高处,摔下来……这个世界已无我容身之处……”说到这里,他扬起头,“冯祺,我要谢谢你,在最后一刻陪在我身边。”
“最后一刻?”冯祺愣住,等他反应到千夜的反常,对面那个骄傲的男人已经从阳台跌落下去。他猛地扑到栏杆旁,试图拉住向下坠的千夜,但无济于事。他只有眼睁睁看着千夜面带苦涩的微笑不断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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