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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法下的魂
从梦魇中惊醒的感觉,阿淼从来没有试过——血、绝望的心、沉沦的灵魂,没有更可怕的东西了,真实得如同就在昨日。
阿淼哭了,在梦中——哭得很伤心,惊坐起身时,咸苦的泪水还在腮边。
“真傻,如果阿淼是解药,为什么不快点把阿淼抓回去?”对着冰冻的银色月光,阿淼痴笑——有被抛弃的感觉,切实地被抛弃。
因此,对着唐玉凉时,阿淼只是淡淡的一句:“我要离开。”
唐玉凉淡淡的笑,然而,在阿淼看来,这个笑容是没有来由的,阿淼咬住嘴唇,紧张的猜想着所有的可能。
“可是,明明才刚刚安定下来,是不是三皇子这几天有点忙,或者是不是在下招待不周,让阿淼姑娘感到寂寞了?”唐玉凉这样说。
“没有,我只是想离开了。”阿淼撅嘴,离开龙哥哥的小屋时,自己也并没有太多理由。
“哦,阿淼姑娘一路小心,玉凉会把一路安排好的。”唐玉凉点头,眼睛里的从容仿佛对阿淼的离去早已经料定。
“咦?”于是,吃惊的反倒是阿淼。
“三皇子离开前交代过在下,如果姑娘打算离开,不要强留,还让玉凉转告
姑娘说,‘那些别人有的,我这里也是有的’,只要姑娘哪天感兴趣了,或者想起来了,只管再回来。”
“可是……。”即使再不懂,阿淼也是听说过唐玉凉在四川的身份,知道唐门在蜀内的厉害。
“阿淼姑娘,你理解错了在下的意思了,如果能帮到阿淼姑娘实在是唐门和在下的荣幸。” 唐玉凉话语很干脆,脸上的笑意很盛,然而不带一丝玩笑意味,“在下如果能为阿淼姑娘献上绵薄之力,无论是三皇子,或者是水龙,亦或是那远在西北的河西王,都会愿意在玉凉或者唐门有需要的时候,拉在下或者唐门一把,这对于唐门或者在下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这样的说法实在逻辑很清楚,阿淼张了张嘴,然而,没有办法接下这样的话——突然明白,在交易关系的江湖世界里,自己已经成了一枚砝码——虽然,阿淼并不明白何时成为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阿淼最后讪讪的苦笑。
“所以,阿淼姑娘,让鬼臼陪着你吧,那个小鬼非常机灵,功夫也不错,能派上大用场。”
阿淼没有拒绝唐玉凉的这个要求——也没有理由拒绝,功夫不精,人生地不熟,阿淼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世界独立生存。
接下来的只是一路平静,阳光和时间都如同停止的,没有起伏的世界。
虽然在回家,阿淼却迷失了方向。
议潮,李滋,水龙……。
中毒,解药。
所有一切都不是陌生的。
陌生的那个,不过是自己而已。
撩开车帘,看到阳光下赶车的鬼臼,黝黑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你上次是怎么中毒的?”阿淼轻轻的问。
“被水龙下的毒。”鬼臼没有转脸,神情肃穆。
“那你还跟着我来,你知道么,我是回到龙哥哥身边去的。”阿淼苦笑。
“知道。”鬼臼点头。
“不怕龙哥哥再杀了你。”阿淼疑惑。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鬼臼没有犹豫。
“他们说……龙哥哥是个狠毒的人。”阿淼还记得那个离自己很遥远的故事。
“我从来不听别人怎么说。”鬼臼笑。
“咦?”阿淼愣神。
“对于水龙,我现在只知道他当真本事了得。”
“咦?”阿淼不解。
“他杀我前,其实提醒过我了,况且,他并没有真的想杀我,如果那时候他真的想我死,我绝对活不到现在。”
“可是,当时……。”阿淼还记得当时鬼臼中毒的危急情形。
“听到的,看到的,有时候都不要太相信,真相常常不是想象那样的。”鬼臼转脸认真看着阿淼的眼,“江湖,就是这样的。”
“江湖么……。”阿淼茫然。
“快到了。”
顺着鬼臼手指的方向,夕阳之下,,阳光如血,阿淼看不清楚。
有风吹过,带着凉,阿淼缩缩脖子,眯起眼睛,仿佛已经能够闻到小屋周围的药草花香。
有心跳加快的感觉,阿淼想要笑得更从容一些,然而,却做不到——总觉得有想不到的预感。
翻云覆雨若天气,果真不会如美梦一样。
本来还是夕阳烂漫,一时间却乌云翻滚,远远的有雷鸣,一切都是暴雨的前奏……。
潮湿的空气里,傻傻痴立,阿淼有了泪的感觉——连根拔起,一片狼藉,屋外的所有草药都被毁了。
闷热的风,带不来夏天的温度——阿淼记得清楚,离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进去看看情况再说,”身后,鬼臼的声音淡淡。
“可是……。”阿淼想要哭,却找不到泪水奔涌的出口。
“要知道,这个江湖上,功夫要胜过水龙的人,总不会太多。”鬼臼的安慰。
喧嚣的鸟惊,在南边的山头,异常的感觉,阿淼仰脸看天。
“大概……在那边,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鬼臼本来是这样计划的。
然而,话未完,再也拦不住疯了一般的阿淼。
“切~,麻烦的女人。”鬼臼侧脸,看向阿淼跑开的方向。
暴雨的前夕,风是带着泥土腥臭的,被遮去的阳光,反而有入夜的感觉——变化得太快——一切都在乌云裹卷了天空之后。
掠起的发丝,遮住了水龙的脸,陆风看不清楚,然而比在西北时明显纤细的身形,让陆风觉得水龙在随风而飘。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弟子么?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原因。”师父这样说着,张狂的笑,“等你有面前这个人的手段,再来叫我师父也不迟。”
“可是,师父,俺……。”陆风有些慌张,站在对面的水龙让陆风想起阿淼又气又急的脸。
“小子,你跟着我学刀也四年了吧,等我告诉你,什么才叫作真正的学刀。”
看着师父边说着,边伸手把长刀从自己手边拿走,陆风想不到下面发生的事——师父竟不是把刀留给自己,而是扔给了水龙!
陆风知道自己使惯的长刀是沉重的,正是因为这样才适合自己,需要沉稳的下盘路数,超过常人的力量,不苟的正面招式……,这些陆风都知道,也都是从师父那里学的,在西北,陆风见过水龙的锁链功夫,也知道水龙走的武功路数绝不是自己一个方向的——柔美轻灵,如舞蹈般的美学。
狂风渐渐静了下来,炸雷之后有了照亮一切的闪电——瞬间的闪亮那时,陆风看清了接过长刀的水龙脸上的笑意。
“我记得清楚,你学过刀的,四个月吧,我在莫燕岛教的。”师父的话让陆风吃惊,“小子耶,看看什么叫作学刀,看看别人学了四个月的刀法,和你四年刀法的高下。”
师父说话间还在笑,然而已经出招,一切都太快。
如绽放的烟花,却是陆风从来见过的绚烂,从天空喧泻而下的雨水也浇息不灭。
“刀的魂应该是怎样的,陆风你可知道?”这是学刀之后,师父最常问自己的问题。
每次的回答自己都尽力了,但是师父总是在摇头:“不对,不对。”
“风儿,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说你不对么?”
“俺……真的不知道。”
“因为你的刀法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你的刀是死的,它没有魂,你只是在模仿我,这是没有用的。”
师父曾经这样说过,陆风不理解,,所以,离开师父独自闯江湖时,陆风看了很多刀,见了不少所谓江湖高手,陆风还是没有明白刀魂所在。
但是,这一次,雨中的白衣舞动,陆风再也看不见人,自己那柄熟悉的长刀竟然和平时判若两物——明明是一把七尺长刀,削铁如泥,厚重醇浓,在水龙的手间,却柔软缠绕起来,如飘舞在狂风中银色的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风绝不会相信。
“风儿,看清楚,这也是我教出来的刀法,较你的那种,又如何?”师父在雨中嘎嘎怪笑,陆风知道那是师父兴奋的表情。
“武者的魂么?”陆风喃喃。
记得自己执刀第一日,师父就这样说过,那么深刻的话,这么几年,竟到今天才想起。
“兵器就是杀人者身体的延伸,”师父的意思明了,“你选择了刀,就要让自己的刀成为自己,你是怎样的刀,你的刀便是怎样的,人成了刀,刀变了人,只有这样,才算真正开始学刀了。”
“你还没有入门呢。”所以,师父以后才会不断的这样说自己的刀法。
当初是不明白,陆风尽力把师父的刀看得清楚——凶猛、直接,简洁——自以为学的尽心。
却不想,正如师父所言,还没有入门呢。
这样的,也同样是师父教的刀法呢,陆风哈哈大笑起来,如暴雨一般畅快。
柔软的跃动,曲折的进攻,迂回的防御,飘然若丝线——不过是同一把刀,被重新注入的只是魂魄。
只是旁观,已经让陆风深深沉醉其中。
直到一切嘎然而止,陆风转脸,看清楚远处跑来了少女。
阿淼?
陆风欣喜,久别的重新,清新的心跳——正是阿淼——暴雨中,出现被湿透绿裙子。
“风儿,刚才不过是餐前小菜,现在让你看看正餐,你看清楚了。”然而,另一边只有战斗中师父兴奋到沙哑的声音。
不及所有人反应,师父的身形闪动,阿淼沉沉倒在地上,看不明白因果的陆风瞪圆了眼睛。
“水龙,几年不见,你没了杀气呢,让我们来点小小的刺激吧。”师父的笑已经浸透了内力,震痛了陆风的耳膜,让暴风雨下来临的夜,压得陆风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是小可,师父的女儿。”如冰的声音,不再有平时的冷静,陆风听出了颤抖的意味。
“那又怎样,反正琴音老鬼已经死了,大概就算她两柱香后,因为我的封穴而血脉倒流死了,琴音老鬼也不会从地下爬出来和我拼命吧。”
师父是张狂的,力量全开下的杀气,陆风第一次见。
“水龙,你不打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你在逼我。”
“我又岂只是逼你,当年我对琴音也从来没有客气过。”
陆风扑上前,忘记了呼吸,紧紧抱住阿淼,摇晃着,然而,怀中的人已经没有反应。
“师父,阿淼姑娘是个好人,师父……。”几乎吼得歇斯底里,然而,没有听到陆风的声音。
蒸腾的杀气,可以挥发掉雨水冲刷的感觉。
只有关乎生死的战斗,一切都不重要,对峙的人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水龙扔掉了长刀,脸色漠然如蜡,甩出银色的锁链混在雨丝中。
没有再多的话,本来就不喜欢说很多的人。
轻轻闭上眼睛,忘记了自己,听不到心跳的世界,水龙苦笑。
“梅山老怪,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水龙这样说着,“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输,因为我知道可以赢你的办法。”
“哦?你可以试一试,因为琴音都从来没有赢过我,你说的方法,我很想试一试,是不是《长生诀》呢?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根本没有什么《长生诀》。”
“是么?那你凭什么杀死我呢?”
银色的雨成了无数杀人的刀,抱紧阿淼的陆风丧失了辨别的能力,无论是师父,还是水龙,练成一片的厮杀的生死之斗,把空间连成了淡淡的雾。
直到师父跳出争斗圈,陆风看见了师父肩头涌血的伤。
震惊,陆风以为,天下已经没有人可以伤到师父分毫。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琴音果然是你杀的?”师父的声音沉沉。
“……。”水龙没有回答,静立在雨的另一岸,陆风在他纯白的衣冠上甚至没有看到破损。
“哼,就算我会相信你,没有别的人会相信你,尤其是琴音的女儿。”师父在冷冷的笑。
“……。”依旧沉默着,夹着雨的风中,陆风看见了水龙身形后的脆弱。
“随便你吧,风儿,放下那个姑娘,我们走。”
“可是,师父,阿淼姑娘已经没有了气息!”
“哼,傻小子,不要杞人忧天吧,你以为保护这个小姑娘的人是谁,这个天下本事超过水龙的人,不会有很多呐……。”
“不过,小淼,你打算从琴音的女儿身上得到什么呢?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以为这一次你又可以例外么?学武功那么聪明,你也该学会扪住自己的心好好想想,不过……,走之前,我还是想说,琴音老鬼这辈子最让我嫉妒的,也就是收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子,我是没他这样的福气了,哈哈哈。”
离开前,师父最后竟然是开心的,紧随其后的陆风想不通原因。
然而,雨中,随着师父离开的陆风仍不住的不舍回头,看见了雨雾中水龙抱紧阿淼的情形。
“喂,风儿,那是个怎样的女孩?”师父突然的问题。
“啊?师父,俺……。”陆风莫名的脸红。
“哼,女人也是杀人的刀呢。”师父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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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被大人们大赦不死,开心ing~
另外,回答同胞等几位大人的问题(挠头,不好意思中……)
貌似的说……,阿淼本来知道小可是琴音的女儿,
但是她空有小可的躯体,却忘记了小可的记忆,
所以她很苦恼,但是,偏偏她最依赖的龙哥哥不愿意告诉她关于小可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凭借李滋或者其他人告诉她的故事来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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